冥冥拿起斧头，向身边人问道：“正好，我来负责两位战斗人员，歌姬负责两位辅助人员，没问题吧？”

“这不对吧？”夏油杰反驳，“万叶严格意义上来说是战斗人员才对。”

“按照资料上所描述的「赦罪术」来说，吸收咒灵的业力可以让本应发生的恶果消失，并使自己可以短暂获得咒灵的肉.体特征。虽然没有对咒术师使用过，但风间本人也说，按照对术式的了解，应该还会让其获得巨大的增益。以术式对咒灵和咒术师使用所创造的利益来讲……”

“一个增益自身，一个增益他人——还是对他人增益的价值更高一些吧？”她指向风间万叶，视线却停留在自己暗红色的美甲上，“毕竟术式本身并没有战斗力，依靠体术的战力又有限。如果我可以获得例如无限咒力之类的增益的话，让我一个二级术师去祓除特级咒灵也是绰绰有余呢。”

风间万叶闭了闭眼，说道：“不是这个原因。我不会对人类使用术式的，请你谅解。”

“好吧，那还真是可惜，”冥冥显然对此不感兴趣，或许她本就是个不喜欢多问的人，她随后提起斧头，视线扫过眼前三人，“你们谁先来？——说好了，点到为止。”

“我先！”五条悟抽出插在裤兜里的手，自信满满地上前。

“虽然拥有五条家的无下限术式与六眼，但同为二级术师，你我也并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话音刚落，周边所有乌鸦都同时抬头，随即挥舞翅膀高飞而起。刹那间，数不清的鸦群遮天蔽日，不断蔓延的黑色吞噬明亮的苍蓝天空，如同一整个包裹天际的结界。

冥冥将斧头背于身后，做出随时都准备进攻的姿势，身旁鸦群疾驰而过。

铺天盖地的咒力在这瞬间喷涌而出，如同愤怒爆发的岩浆，正在不断蔓延攻势！如此磅礴的咒力正是先前看似弱小的乌鸦所散发，像是打破了某种限制，自由的鸟儿终于腾飞，向不可战胜的高天发起挑战！

“「神风」……”庵歌姬脸色凝重，额头上甚至溢出几滴冷汗，“「黑鸟操术」·「神风」！不是说点到为止吗，一开始就施展绝技是要做什么？！”

夏油杰问道：“绝技？”

那语气带有疑惑，多少显得对所谓「神风」抱有质疑，仿佛这绝技并没有什么可怕之处，但换任何一个人看到此刻的场面，恐怕都会发出如此疑问。

——原本抱有必死之心的鸦群，尽数停在了发动术式的五条悟的身前，形成一条天空中飘荡的黑色绸带。他脚下的地板出现裂缝，随后皲裂，爆炸，碎石子朝四周飞溅，整个操场瞬间一片狼藉。

密集的乌鸦一个接一个冲刺，因为无法再前进，最前排的乌鸦被身后的乌鸦冲撞而死，血液从肉.体中迸发，泊泊鲜血正顺着少年身前无形的屏障缓缓落下，尘土飞扬，而他没有染上一丝一毫的污秽，安然无恙地站于原位，甚至没有挪动哪怕一步。

他笑着，张开结掌印的手轻轻一拨，无下限也随之解除，滞空的乌鸦接连摔落在地面，就像下了一场纷纷扬扬的黑雨，鸟儿再也没了声息。

“果然，反应太过巨大的话，就不能近距离使用「苍」了。如果要分神兼顾指向性，咒力的操作就会变得很麻烦——因为专注于咒力操作，所以地板都裂开了……啊，对了，害死了你这么多的宠物真是抱歉啊。”

五条悟自顾自解说着短暂试探结束后得到的经验，在瞥到落了一地的死鸟后才道着歉，却没有表露丝毫的愧疚感，又挑衅道：“但如果只是这种程度，还碰不到我哦？冥冥小姐。”

“看到了吧？这就是老子的术式，”他缓缓低头，而从对方的角度，正好可以捕捉到那双嚣张至极的苍蓝双眸。

“——无下限。”夏油杰与其声音重合，“将无下限化的阿基里斯悖论里收敛的无穷级数带到现实——这便是「无下限」。所有逼近他的物体只会不断「收敛」，但永远不会接触到。”

“也就是说，乌鸦此刻就像是追逐乌龟的阿基里斯一样，并不是无法行动，而是在这无限制的「收敛」中，它们虽然依旧在前进，但其中的距离，只是看似趋近于零而已，实则却是无下限的。”

家入硝子立刻接话，为其做出合适的总结：“简而言之，就是产生「在你碰到我之前，就永远碰不到我」这样的状态吧？”

他打了个响指：“完全正确——还有「苍」，效果为制造强力的吸收反应的吸引之力，类似于将多个对象之间的「距离」变成「负无穷」。因为对本就咒力庞大的神风近距离使用导致反应过于巨大，所以产生了爆炸。”

家入硝子又说：“不过，这么多的乌鸦一齐死亡，是不是太……可惜了点？”

“不用担心，”庵歌姬望向满地的乌鸦，双手抱臂，“死这么多乌鸦当然麻烦——只不过是相对于清理而言。就算没有五条的术式，这些乌鸦也是要死的，因为神风本质上就是以乌鸦的牺牲为「束缚」，抹除其原有的咒力限制，发动自杀式的撞击。”

“虽然冥冥只是二级术师，却已经完全拥有了一级的实力。但是……黑鸟操术的最强绝技神风已经使用，没有对五条造成任何威胁，接下来要怎么办？”她望向废墟中正说着话的两人，若有所思。

这并不是没有依据的说法。虽然神风并不需要消耗术师自身的咒力，冥冥依旧具有充足的战斗力，但五条悟亦是，而且他还拥有无法被解决的无下限……这才是最麻烦的地方，如果他一直使用术式，那么冥冥是如何也碰不到他的。

“这就是无下限……”绝技被轻轻松松化解，她没有丝毫慌乱，而是挥舞斧头直接进攻，“那么，这一击呢？”

哪知在对其进攻时，跑到一半的冥冥突然停下，借助奔跑时的力将斧头直接抛了出去！可这对无下限依旧不起任何作用，停在了离他不近不远的距离。

五条悟一手掐着掌印，一手漫不经心地摘下眼镜：“别白费功夫了，无下限是不可能——”

一只挥舞而来的拳头，裹挟着并不带有攻击性质的咒力，而是像如水的薄膜一般缠绕周身。他瞳孔紧缩，反射性用自己的手去接住这一进攻，却感受到了手心里的，来自冥冥皮肤的触感。

夏油杰惊呼：“无下限失效了？！”

掌印并没有放开，术式依旧在发动，可触感却是真实的，没错，无下限不管用了。

“哈——”五条悟放开手，随后了然一笑，“「领域展延」！”

“不打了不打了，点到为止！”他捡起先前情急之中扔在地上的墨镜，来到众人面前。

家入硝子向庵歌姬问道：“「领域展延」，那是什么？”

“……我不知道啊。”她尴尬地挠了挠头，“因为并不是战斗人员，所以没有特意去了解过这些。”

夜蛾正道来到学生跟前，解释道：“「领域展延」，也就是在周身展开如薄膜一般的领域，可以中和「领域展开」的「必中」效果，也可以中和接触到的对象的术式。但缺点是，领域展延中不能使用生得术式，所以只能靠肉搏。”（1）

风间万叶写着笔记：“这算是一种简易的「领域展开」吗？”

“并不算，领域展延是可学习的能力，只要有足够精密的咒力操作就可以做到。”五条悟解释道，装作惊吓地捂着脸，“啊——真是没想到啊，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差点就要被打脸了。”

她抬眼笑道：“五条同学以前没有了解过吗？”

“当然是知道的，而且领域展延对老子来说也是轻而易举，但是，”他漫不经心地回答，充满了傲慢的自信，“因为我自己又不需要靠领域展延去攻击别人，所以就不用。”

“因为有「六眼」带来的精密到原子范畴的咒力操作，所以天生就可以做到这些吗？”冥冥提着斧头走过来，“夜蛾所说的术式的局限性，以及命运的「代偿」，在你的身上似乎完全没有呢。”

“因为我可是「最强」啊，”他笑着，站在学生们的最前面，“不但是我，我们也是高专有史以来「最强」的一届吧？”

传承五条家无下限术式与六眼的五条悟，自一出生就让无数咒灵与诅咒师担惊受怕销声匿迹；同为稀少术式的咒灵操使夏油杰，理论上的「无上限」；以反转术式为生得术式的「奇迹」术师——家入硝子。

——以及历史上绝无仅有的，会受到咒灵追随的风间万叶。

说是最强的一届，完全不为过。

“好了，接下来是谁？”冥冥看向剩下两人，“哪个先来？”

夏油杰上前：“我先吧。”

“万叶，这是第一次实战，”他俯身放低声音，贴近少女的耳朵，“思考对策，你的能力是非常「灵活」的。”

“好。”

看着两人又往一片狼藉的操场中央走去，家入硝子忍不住问道：“话说……操场之后该怎么收拾？这已经完全不能用了吧？”

“不用担心，操场早就施下了「帐」，”庵歌姬见终于有了自己的用武之地，立刻解释道，“你们多少有从辅助监督的口中听到过吧？”

“「帐」不是为了保护普通人心境平安的一种结界术吗？”她抬头看去，果然，因为专注于冥冥的黑鸟操术，却忽略了天空中早就布下了黑色的帐，“在这里布「帐」有什么用处？”

“这只是帐的其中一种用法而已，”庵歌姬伸出一根手指，“帐本质上就是结界术，辅助监督通常使用的帐，就是类似于一个黑色的屏障，从外面看，是和平时毫无区别的，所以就看不到里面的一片狼藉。但是，在掌握更高级的结界术后，还可以给帐「追加效果」——例如束缚或是术式、咒力等等……”

“现在结下的这层帐，就追加了以所有人都不可以进出为代价，规定时间内帐消失后恢复原状的束缚——当然，只有「无机物」。但这需要对结界术有所研究的术师才可以做到，要不然，日本境内也就不会一年发生那么多的「非自然灾害」了。”

她沮丧地撇了撇嘴：“本来以为能给后辈提供不少帮助，结果发现真正的辅助类人员只有一位，这不是完全没有我发挥的地方了吗？”

风间万叶温柔地微笑，说道：“抱歉，让学姐失望了。”

庵歌姬连连摆手：“不用，反倒太尊敬了啊！这种态度。只是因为帮不上忙所以有点失落而已！因为本就是被夜蛾老师叫来帮忙的。”

她又和家入硝子投入地聊起了天。同为辅助类的术师，当然会有许多的共同话题，庵歌姬已经兴致勃勃地给她演示起了术式使用的诀窍，开始了指点。

风间万叶将目光投向操场。两人仍在胶着，不是因为双方实力对等，而是因为要顾及咒灵而束手束脚。

这并不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了，坦白说，咒灵操术确实与训练的相性极为差劲。在咒灵操使的成长时期，掌握的咒灵往往还不够多，所以训练时要尽量不让自己的强力咒灵出现意外，导致往往不能放开了打——毕竟咒灵是不可再生资源，越稀少就越珍贵。

所以想要熟练掌握咒灵的运用，只能由夏油杰自己摸索这自成一派的术式，训练对他来说的提升并不大，而这也是他率先上场的原因，目的就是让万叶观察冥冥的战斗习惯。

在过去几年的生活中，因为坚持不使用术式，不驱使咒灵去杀死咒灵，所以想要战斗，就必须掌握体术。万叶为此下了不少功夫，在夏油杰看不到的时候还挨过很多次罗睺毫不留情的毒打。她如今的观察能力，已经足够在一场短暂的战斗中摸清敌人的战斗逻辑。

而夏油杰对此心知肚明。

“该你了，女孩。”

风间万叶闻言站起身来，与夏油杰擦肩而过，朝冥冥走去。

狂风席卷，带来了背生黑色羽翼的人形咒灵，它缓缓落于她身旁，躬身举起两把太刀，她将与自己身高接近的刀具挂在腰间抽出，做好应战的姿势。

赋鳞来到夏油杰身旁，吐着信子，抬高头颅，看着眼前的一切。

“术式顺转「藏」。”咒灵操使与赦罪人同时开口，“吸收咒灵的恶业，产生与其链接的善果，共享其所拥有的肉.体特征。”

由咒力凝结而成的巨大双翼出现在她背后，每扇动一次，就卷起狂风，让尘土飞扬。

“咒灵？”冥冥饶有兴趣地开口，其兴奋的状态在看到那双泛起钢蓝色的羽翼时达到了顶峰，“乌鸦！”

（1）：摘自《咒术回战》公式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