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个时候保镖终于反应过来，上前捂住记者的嘴，两个黑衣保镖合力将人拖了下去。

亚图姆听到有人叫了他一声，身旁的海马似乎做了什么动作，然后就没有动静了。

“怎么了？是遇到粉丝了吗？”

海马揽着他往车的方向继续走，摔在地上的录音笔被手工皮靴碾过，一脚踏碎。

“对，不过我让保镖和他解释说你现在不太方便，他表示了理解就离开了。”

亚图姆点点头，没有丝毫怀疑。

那天他车祸的事情闹的那么大，根本不可能瞒的住大众，在他入院后所有媒体和粉丝都在关注他的伤势，而他看不见的消息也在他醒后没多久就传了出去。

玛娜告诉他，网上有很多观众和粉丝都在为他加油，亚图姆很轻易地相信了海马的说法。

亚图姆在后座坐稳，海马从另一侧上了车，俯身帮他扣上安全带，拇指轻轻擦过红润润的唇，低头吻了吻他。

“我们回家了。”海马贴着他的唇，轻声道。

亚图姆嘴角轻轻上扬。

“嗯。”

亚图姆坐在沙发上，电视屏幕上正在播放影片，是一部新出的喜剧片，音量调的比平时稍为高一点。

木马看着那双无神的紫红色眼眸，满心不是滋味，他还记得亚图姆到他家的第一晚，也是坐在这个位置。当时他转过头看向自己，水晶一样的眼眸璀璨胜似星辰，明丽到几乎让人不能直视。

“想不想吃水果，我给你拿。”木马问道。

亚图姆正欲拒绝，想了想改口道：“好，帮我洗点葡萄吧。”

木马点了下头，随后想到亚图姆看不见，“我现在就去。”

木马捧着玻璃碗放到亚图姆的手里，亚图姆冲他笑笑，“谢谢。”

木马嘿嘿一笑坐到他旁边，亚图姆把一颗葡萄放进嘴里，甜中带酸的味道让人不自觉放松下来。

“木马，你最近有在公司见到伊西丝吗？”亚图姆住院的这半个月伊西丝都没有来看过他，想到昏迷前听到的那个声音，亚图姆有点担心她。住院期间他问过海马一次，当时海马语气淡淡地说他没去公司也不太清楚。

木马心里一跳，声音有点虚，“她好像在照顾弟弟，马利克在车祸的时候也受了点伤。”

亚图姆垂眸一笑，“是这样啊，她没出事就行。”

海马在书房处理这半个月积压下来的工作，好在之前因为准备出游，不少工作已经单独交代给了木马。

这段时间KC一切正常，Z号机的宣传和销售也在稳步进行。

过了九点，海马关上电脑走到楼下，摸了摸木马的头，然后扶着亚图姆走回卧室。

海马拉着亚图姆的手让他握住挤好牙膏的牙刷，等他刷完牙后，带他熟悉浴室淋浴开关的位置，然后在外面等他洗好澡叫自己，进去帮他穿好衣服，牵着他坐上床。

等海马洗漱好上床，墙上的指针已经指在十点的位置。

两人靠在床屏上，肩膀抵在一起。

海马问道：“困了吗？要不要念书给你听？”

在医院的时候，每晚亚图姆睡前都会听海马念书，海马的声音华丽、富有磁性，微微压低时有种莫名的性感，亚图姆常常听着他的声音入睡。

亚图姆摇摇头，“今天不用了，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怎么了？”海马以为他遇到什么问题，声音关切。

“海马，你是不是因为我车祸的事在怪伊西丝？”晚上木马说伊西丝这段时间忙于照顾马利克，亚图姆当时就觉得奇怪，就算马利克需要人照顾，伊西丝也不可能连过来看他一趟的时间都抽不出来。除非，有人不愿意伊西丝出现在他的面前。

海马听到这个名字，蓝眸微微一沉，唇线抿出一个锐利如刀锋的弧度。

亚图姆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能感受身旁人的情绪，他微微侧过身，慢慢摸上海马的脸，凑上前吻住微凉的薄唇。

浅浅一吻后，亚图姆退开身体。

“不要怪伊西丝了，嗯？这件事是个意外，没人能预料到的。”

海马沉默许久，才缓缓道：“我知道，可我做不到不介意，我看见她就会控制不住想到你受伤的样子。”

车祸发生后，巨大的声响引来了路人，很多人拿手机拍了视频，亚图姆被救出来的片段也在网上疯狂传播。

车祸发生后的第二天，海马在转播的新闻上看到了失去意识的亚图姆，那张总是带着笑意的脸蒙了灰、染着血，毫无知觉地被抬上救护车。那一瞬间海马再度感受到什么是痛彻心扉，盛怒之下的他只想撕碎所有伤害了亚图姆的人。那几个制造车祸的人已经被他丢进牢里等着判刑，公司律师团在跟进审讯。

他没有对伊西丝做什么，已经是顾忌她和亚图姆这么多年的交情。

亚图姆鼻尖一酸，他摸索着握住海马的手，轻声道：“我在这，没事了，不要怕。”

海马猛地闭上眼，忍了忍，终究没有忍住，指尖按在那微微上弯的眼角，话中透着颤音，“怎么可能没事？”

海马知道他不该这样，难道要受了伤的亚图姆来安慰他吗？

做完眼部检查后，亚图姆一直没有在任何人面前流露出脆弱的神情，他甚至会微笑面对每一个陪伴他的人，就像看不见的那个人并不是他，仿佛失去光明对于他来说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怎么可能没事？

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眼前的绚烂世界完全陷入黑暗都是一件难以承受的事。更何况是亚图姆，他从幼时开始走遍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就为了看尽世间风景，他是那样热爱人间的灿烂烟火。眼睛受伤对于他来说，不仅仅是失去了光明，他还失去了追求他所热爱的人生的能力。

亚图姆略一垂眸，倾身过去，脸贴在海马的胸膛上。

“你会一直在我身边的不是吗？虽然现在不能看见，你可以念书给我听，你会把身边发生的事都告诉我，你不会放下我一个人的，是不是？”

海马紧紧拥住怀里的人，声音有如千山之重，“是，今生今世，永生永世，我都会陪着你。”

亚图姆抬起头，微微一笑，“那就行了。”

海马低下头，吻在那双艳丽的眼眸上。

亚图姆感受着滚烫的吻从他的眼睛上慢慢落到鼻尖、唇边，面上浮上一丝红晕，轻声问道：“要不要做？”

海马看着清澈见底的紫红色眼眸，声音无比柔和，“你刚出院，先把身体养好，今天我们早点休息。”

亚图姆点点头，两人躺下后，相拥着陷入沉睡。

接下来的日子里，亚图姆白天会在家里看电视、也会到院子里晒晒太阳、听听广播。一开始海马是要留在家里陪他，亚图姆不同意，他觉得自己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复，海马总不能一直丢下工作不管，木马毕竟只是KC的副社长，还要时间才能成长到可以独当一面的那一天。

海马一般都会在太阳落山前回到家，亚图姆渐渐能听出他那辆黑色宾利的引擎声，每次只要海马的车驶进院子里，他都会站起身，等着海马走过来牵起他的手。

吃过晚饭后，亚图姆会扶着海马的手臂，两个人步行走出大宅，在夜色中往海马家后方的一座小山上走去，小道两侧绿树成荫，漫步中听着鸟叫虫鸣，微凉的晚风拂面而来，吹散无尽隐忧。

这样的日子安详平和，亚图姆觉得好似回到了他初初来到海马家养脚伤的那段日子。

然而终究是不一样的，亚图姆的眼睛并没有如所有人期盼的那样随着时间流逝有所好转。

再一次回医院复诊后，医生给出做脑部手术的建议。

“做了手术后就能看见了吗？”

亚图姆很冷静地和医生交流，海马坐在他旁边，玛娜、游戏几人也都在。

医生犹豫了一下，看向海马。

海马点点头，示意医生实话实说。虽然很担心亚图姆，但海马从未向他隐瞒过真实的病情。

“不能肯定，毕竟大脑是人体最复杂的部位，但只要消除淤血，应该会对病情有改善。”

亚图姆微微垂眸，点点头，“好，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夜色迷蒙，天空中只有一两颗的星辰发出微弱的光芒。

在医院听完医生的诊断后，亚图姆就变得格外沉默。回到家后，亚图姆说想一个人待一会，海马把他带到二楼弧形的露天小花园里，牵着他在藤椅上坐下。

扶着亚图姆的手握住盛了温热茶水的杯子，海马蹲下身。

“想进去了就叫我。”

亚图姆道：“你先去书房忙吧，我等你做完工作来接我。”

“我会让女仆待在室内，你有什么想要的就招招手，她会过来。”

知道这已经是海马的底线，亚图姆点点头，笑道：“好。”

和女仆交待清楚，海马看了一眼亚图姆坐在藤椅上挺直的背影，走进了书房。

“咚咚！”敲门声响起。

“进来。”海马翻着文件，问道：“怎么了？”

木马面色为难，看来带来的不是什么好消息。

“今天我去谈融资，遇到一个关系不错的经理，他告诉我这两天亚图姆账户里很多没到期的理财都在办理提前赎回手续。”

真实情形其实当然不像木马说的这么平淡。

下午谈完业务后，那个经理满脸八卦地拉住了他，问他亚图姆是不是伤势真的很严重，不然为什么突然要急着用钱，这是要治病还是准备退圈啊。

木马当时心下一突，亚图姆最近一直待在家里，看病的事也是海马在安排，不可能会需要用钱，更何况亚图姆现在的情况根本没有心思去处理财务上的事。只有一个可能，是亚图姆的委托人动了他的账户。

木马一开始是不相信伊西丝会做这种事的。他先让人秘密查了亚图姆的账户，结果发现居然是真的。艺人双目失明，经纪人却大量赎回艺人的理财，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事。如果不是认识了伊西丝很多年，木马简直要怀疑伊西丝是在准备卷走亚图姆的多年积蓄。木马拿到调查结果时，心都要跳了出来，他本来想去找伊西丝谈一下，看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可想了想木马觉得这件事还是交给海马来处理比较好。

“安排她明天来公司见我。”海马看着资料上亚图姆账户变动记录，眼神冰冷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