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研究表明，同成年人相比，幼儿对时间的感知能力较差，加上人生刚刚起步，导致看任何事物都新奇，所以容易感到时间过得很快。

然而活了十八年的四岁小孩祁燊却不这么认为。

他的脑子里只有一句话：

本来看着日子马上熬到头了，这又要收他十多年手机，要人怎么活！！？

没有知识也没有手机的时间过得额外漫长，自己已经三天没见到孟筱了……

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雨点拍打着窗户，在寂静的夜晚显得异常清晰。

祁燊一个人趴在他的玩具堆里，一边嫌弃身旁丑啦吧唧的汽车模型，手里拿着一只时不时断墨的签字笔，在产品说明书的一面写写画画。

写画的内容……

大抵是一些他有记忆的重大事件。

诸如：【xx年7月，暴雨天不要开车前往老家，如非不可，在北环线中段提高警惕，注意安全。】

【中考作文题目是：致青春的一封信】

……

除了彩票中奖号码不知道而外，这张纸上记的东西简直可以称为神预言。

祁燊零零散散写了好几条让他记忆犹新的事情，突然他想到什么，手下动作一顿过了一会儿，他一笔一划地写下一一

【xx年4月12日，出差不要赶15:10的飞机，在那天不要相信天气预报，多待几天不要急着回来。】

【xx年1月7日，不要开车出门，远离市中心的立交桥。】

【 xx年12月31日，不要让那人离开自己的视野范围……】

祁燊停下笔，看了这句话两秒，皱眉划掉了后面几个字。

【xx年12月31日之前，不要再让那人受到伤害了。】

这所学校的混乱是出了名的。

虽然不及偏僻学校那般翻墙逃学□□，不过在这里的□□搞的都是“地下工作”。

以至于告诉老师也不相信，除非是亲眼所见。

祁燊也是后来才知道，其实孟筱很受班里人排挤。

可能看他没爹没妈又没背最，却能次次和年级万年老一那个可遇不可求的高分只差个一两分，光彩到刺眼。

在他桌子上乱写乱画不占少数，更有胜者大冬天将他寝室被子泼上水，把药瓶里的药换成另外一种……

他们不动手打人，就只是以这么一种方式来表达自己对这个人的不悦。

说不清是缘分尽了还是躲着不见，总之祁燊继约架后度过了一个寒假不说，开学后也已经一个多月没见到万年老二了。

这一天晚上被班主任留下来分析了试卷，比别人晚放了大约半小时。

已经临近就寝时间了，教学区漆黑一片，只有稀疏的路灯投下一小片冷白色的灯光。

祁燊看到寝室门口的人影时吓了一跳，拿着的一叠试卷从手里脱落，散落了一地。

那个人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隐没在了黑暗中。

祁燊眯着眼，大概看清了这人的轮廓。

是个瘦瘦高高的人，应该是个男生。

待他看清是谁之后，他睁大了眼:“孟筱?”

“你在这里干嘛?”祁燊上前几步，抓住了不断往后退去的人的胳膊，“哎，别退了小心摔。”

孟筱依言停了下来，却始终垂着脑袋，不敢抬头和他对视。

“你在这里干嘛?”祁燊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孟筱不说话。

“别在这里，我有点怕黑。”祁燊把他拖到灯光底下，再看他时，愣住了，“你……知不知道现在是几月？”

今年三月早春的天气也不如前几年那么暖和，有的身体不好的还在穿御寒的衣服。

孟筱上身只穿了一件衬衫，还是短袖的那种，怪不得祁燊抓着他的时候感觉有些奇怪。他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干的地方，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手臀上还有一道伤，像是被刀划伤的痕迹，还在往外渗血。

“哇靠，”祁燊今晚受到了二次惊吓，感觉再这样下去自己都快没了，“你干什么了?”

可能是他的动作太大，孟筱全身很大弧度地抖了一下，下意识地太起手挡住了脑袋。

这下，就算再迟钝，祁燊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了。

他被了皱眉:“你们班的那些刺头欺负你了?”

孟筱愣了一下，下意识否认：“不是……”

他还没说完，就见祁燊转身朝他们寝室楼的方向走去。

孟筱急忙上前拉住他，常年营养不良导致身高在同龄人中不算拔尖，可能因为基因原因，才导致他看起来不是那么矮。不过和祁燊站一起，这十多厘米的身高差就出来了。

他恳求道：“不要去找他们。”

“……我拿衣服。”祁燊捡起随着试卷散落而掉落的外套，“嘶，不是，哥，你踩到我试卷了。”

“……”孟筱急忙松开抓着他的手，往后退了几步。

“我叫祁燊，三火一木那个燊，你同级三班的。”祁燊抖了抖外套，“上学期冬至找你约架那个，忘记自我介绍了。”

孟筱点点头，并没有告诉他这个名字全校基本上火遍了，没人不知道。

“不问为什么找你约架吗？”

孟筱没料到他想问这个，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他们讨厌我……”他小声道，“正常……”

“正常什么啊，我和他们这群傻……咳，不一样。”祁燊谈到他们就是一脸嫌弃，“我只是觉得班主任天天说年级第二快要超过我了，搞得我压力好大。脑子一热，想见见传说中的年级第二长什么样，没恶意……我知道，反正你又超不过我，我又不喜欢打架。”

“……”孟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战术性沉默着。

“好了，你们寝室的让不让你回去？”祁燊耍了个小心思，手拿着外套，从前面甩到对方身后披着，替他拉了拉领口，“算了，就算让也别回去了，你来我们寝室吧，我们楼层宿管请假了，我室友回老家了，一个人住也怪恐怖的。”

可能那么久了第一次有人给他披衣服，孟筱愣愣地抓着一端领口，仰头看着他。

“记住我是几班的没?”祁燊绕到他身后，从后轻轻推了他一把，让他往前走了几步，“如果他们再欺负你，来三班说找燊哥，打一顿就老实了。”

孟筱踉跄了一下，不知道是被那只手推疼了还是怎么，眼区突然就红了他抬手擦了擦眼睛，轻轻地“嗯”了一声。

如果祁桑知道孟筱虽然“嗯”了一声，不过依旧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他可能不会对这种事掉以轻心。

就在他以为那样□□派人跟踪孟筱听见了他和孟筱的谈话而不敢教这人的时候，有人却跳着喊着说隔壁九班班级第一去了天台要跳楼。

等他挥下手上的元旦礼品冲上教学楼天台的时候，孟筱已经坐在了铁栏上。

如果自己里那么几秒钟到达天台……

如果自己当天不去凑热闹分礼物，一直陪着他……

可能这件事就不会发生。

只是，这样一来，只会让这个人更苦。

……还是走好当下吧。

这次，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受伤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