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乔戍用冷淡低悦的嗓音这么问,时停雪心里只剩下三个字:
好好好。
时停雪偏了下脸,避开对方低沉声音带给耳鼓的震动,轻轻嗯了一声。
细白的手指在手机屏上滑了滑,下单那个水果桶。
他下单的时候,乔戍一直趴在他肩膀上,也不说话。
高高大大的男生看起来蛮好说话的?
都是错觉。
时停雪下完单,被乔戍揽住腰残存的触感淡了许多,略微急促的心跳平复,时停雪静了片刻,没克制住小声吐槽:“……你问我好不好,可你刚才,好像没给我拒绝的机会!”
“嗯?”乔戍像是没听懂。
“怎么不让你拒绝了。”乔戍问。
时停雪:“我就往前挪了一点,你手一伸,直接把我拖回来了!”
“你在炫耀你胳膊长吗?”
乔戍低头,闷闷笑了一声,反问:“有吗?”
都笑了还不承认,时停雪有被挑衅到。
他推开乔戍在他肩膀上的脑袋,屈起腿往前挪了挪,再用手,把乔戍撑在床上的手臂,揽到他腰上:“就是这样。”
乔戍低下眼,时停雪也去看。
看吧,就是手臂长,一下揽住他的腰,单手圈一下都不费劲,所以才那么容易把他拖回去。
时停雪等着乔戍承认,结果却见乔戍看了会儿,沉默一下,问:“这是炫耀我胳膊长?”
“不是吗?”时停雪没想到都这一步了,乔戍还是不承认。
“有没有可能……”乔戍垂着眼,眸光暗了几分。
“是你瘦,腰太细了。”
说话间,求证一般,温热的掌心贴到时停雪的腰上,丈量一般比了比。
乔戍声音更低,像是自语:“还薄。”
时停雪呆了一下,又呆了一下,连在他腰上的大手都忘了。
看到乔戍薄唇边淡淡的笑,一下反应过来,乔戍是故意的,给他下套,看着他自投罗网!
如果时停雪是一只河豚,他已经鼓起来了。
乔戍英俊,薄唇带笑的样子自然是好看的。可此时在时停雪眼中,这笑未免太可恶了。
他气到不想说话,手扒拉上乔戍的手,要把乔戍的手掰下来。
然而让时停雪震惊的事发生了。
他的手劲儿当然比不过乔戍,扒拉半天那条结实的手臂,依然揽着他的腰。
大概是看够了他努力的样子,长臂一收,再次抹除时停雪挪开的距离。
乔戍低眸,时停雪抬头。
男生长眸微弯,笑也懒洋洋的。
时停雪……他想咬他。
咬是不可能咬的。
等水果桶到了,时停雪把桶里面的百香果,当作乔戍咔嚓咔嚓嚼碎了。
他只喝了三分一,喝不下了,剩下的给乔戍。
一连在医院住了这么多天,时停雪头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再观察几天就能出院。
有乔戍在,那些晦暗的记忆,重新回到角落,不会化为一双双无形的手,把时停雪拽向打着旋的黑暗。
晚上,时停雪早早洗漱睡了。
沉沉睡着,忽然感受到身边热源的远离。
时停雪困的睁不开眼,只睁开一条缝,伸手抓住乔戍的衣服,含含糊糊问:“不睡吗?”
乔戍俯下身,解释:“去洗澡。”
时停雪喔了一声,手指却依然揪着,困得闭上眼。
乔戍给他把被子盖好,低声说:“很快回来,自己睡一会儿。”
等待片刻,只有均匀的呼吸声。
乔戍要把手指扯下来时,时停雪再次睁开眼。
起初是迷茫,而后眼睫颤了下,看到乔戍迟钝的思绪回笼,柔然的唇忽然吐出一个字:“脱。”
“你说什么?”乔戍一时没理解。
时停雪:“上衣脱下来。”
乔戍:“……”
与时停雪对视半晌,看到时停雪一点点蹙起眉头,他沉默,把T恤脱下来。
乔戍坐在床上,脱掉上衣后,流畅的肌肉线条暴露在空气中。
宽肩窄跨,胸肌结实,腰腹上八块腹肌排列。
俊美强大,且毫无瑕疵的身体。
一直勾着T恤的手指,在乔戍脱下来后,把T恤团了团,塞到怀里。
期间,连眼都没往乔戍身上看一下。
也因此错过了,□□着上半身的人,俯视他,漆黑眸底似酝酿什么。
只是很快,垂下眼,挡住眼底的情绪。
时停雪出院了。
坐到回家的车上,本该不那么平静,时停雪想的却全都是昨天晚上的事。
他很困,乔戍要洗澡,他又不想离得太远,于是退而求其次,想要沾着乔戍身体热度的衣服。
抱着,和乔戍一样暖。
时停雪看过ABO的小说,醒来后惊觉他这个行为,和筑巢的omega实在是太像了。
导致他难以正视乔戍,一想起来耳根跟着热,而且热度还要往脸上烧。
一早上,从医院到小区这一路,时停雪总算把心绪平复下来。
时岭行在看守所,等待开庭,这个时停雪住了十几年的家,也空下来。
他这次回来是拿走他的东西,寄到乔戍在A大旁的公寓放着。
看到熟悉的老小区,时停雪有些出神。
他忘了一些事,有一些却记得很清晰。
他记得考完试回来,推着行李箱走入昏暗湿冷的楼道。
一层一层提着行李箱上楼,到门前,打开门。
屋内堆积吃剩的外卖、啤酒瓶,满室的凌乱。
他走进去……
钥匙插入锁孔,时停雪回头,看到在他身后的乔戍。
“怎么了?”乔戍垂下眼,问他。
时停雪摇摇头,手下用力,在咔嚓转动的声音中,打开门。
入目的客厅是干净的,没有血迹也没有那天晚饭的餐碟——他住院后,阮昼找人来打扫过房子了。
门开了,时停雪却停在门口。
房间还算明亮、整洁,然而看到熟悉的一切,犹如实质的压力骤然朝时停雪袭来。
像是房子突然边暗,张牙舞爪的黑暗要吞噬掉时停雪。
在这里,时停雪拥有的都是不那么好的回忆,所以他有段时间躲在自己的房间,躲在卫生间,躲在衣柜里。
越狭小的空间,越能让时停雪觉得放心。
承载了太多晦暗记忆的地方,时停雪身处其中并不轻松。
在他和时岭行摊牌的那个晚上之前,房间所给他的不适、痛苦,他都刻意忽略了。仿佛只要他不想,那便不存在。
但此时,在这个熟悉的地方,他没有受伤,可头、手臂、腹部、腿、皮肤曾经受过伤的地方,却隐隐作痛。
好似被训练过,看见这间屋子,他必须要想起疼,以及恐惧。
他并没有被训练过,只是经历的次数太多。
时停雪喉咙有些发干,恍惚间,他看到乔戍越过他,走进去,站在屋内,朝他伸出手:“进来。”
一股极其尖锐的矛盾感,霎时间冲向时停雪的肺腑。
他想,怎么可以这么突兀,危险和安全交融在一起。
他很清楚,乔戍在他身后,察觉到他的迟疑,选择主动进入。
这样不复杂的动作,让此时的乔戍对时停雪产生难以形容的吸引力。
他像是锈掉、坏了的机器,骨骼僵硬,抬手的动作缓慢至极。
然而那只指骨匀称、修长有力的手,依然停留在那里,等待着他放上去。
快一点,为什么他不可以快一点!
虽然思绪繁多,实际上现实并没有太长时间。
时停雪也想他的动作快一点,然而安全又危险的冲击之下,时停雪感到害怕。
他怕这是他一厢情愿的梦,睁开眼乔戍不见了,其实没人陪他走到这里。
梦都要在最好的时候醒过来,他把手放上去,是不是——
干燥温热的大手,忽然握住时停雪的手腕。
时停雪错愕胎膜,下意识要把手缩回来,却被乔戍用力拽住了。
乔戍低眸,看了看时停雪。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乔戍不说话,时停雪也读懂了乔戍的意思。
乔戍是在观察他,判断他可不可以被拉进去。
看了眼。
可以。
时停雪被拉进去,落到一个温暖宽阔的怀抱。
恰巧,楼道上,一个提着菜的大妈上楼,笑着诶了一声。
被熟人撞见,时停雪不好意思,和大妈打个招呼后,赶忙关上门。
房间内很安静。
乔戍大概是知道他的不适,单手圈着他,他还在乔戍的怀里。
那些阴暗扭曲的情绪,迫切需要一个发泄的方式。
并且,甜蜜的,胸腔里放不下的甜意,也需要一个突破口。
时停雪一把拉下乔戍——
乔戍冷淡,不想亲他,但是他想亲乔戍。
视线之内,是那张唇型好看,削薄的唇。
会勾起散漫的笑,也会告诉他别怕。
作者有话要说:2.4提前更
感谢在2024-02-03 15:00:00~2024-02-04 16: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银河泡泡 1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