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阳光穿透医院大楼的玻璃。

窗户前的休息椅上，时停雪靠着乔戍的肩膀打瞌睡。

一早他们起来，乔戍带他到放射科做脑CT。

走廊等待的人不多，几个休息椅上倒是坐满了，等着排队叫号。

时停雪枕着乔戍的肩膀补觉，忽然大手托了一下脸，将他扶正。

乔戍低声道：“有人，我让一下座。”

时停雪揉了下眼，看到一个带着孩子的母亲。

女人约莫四十岁，她牵着的男孩五六岁的样子。

男孩早起做CT，同样很困，女人冲他们感激的笑了一下：“谢谢。”

女人抱着男孩在位置上坐下来。

男孩努力睁睁眼，还是很困，抱着母亲睡过去。

时停雪的座位在休息椅最右边 ，乔戍在他右边靠着墙。

时停雪换到右边靠着乔戍。

夏日早上的阳光也足够亮，过于明亮的阳光暂时驱散时停雪的睡意。

一抬头，便看到靠着墙，微微偏头看向窗外的乔戍。

时停雪呆了一下。

阳光下的乔戍，周身的气场依然是冷淡的，英俊的面容在阳光下分毫毕现，又棱角分明。

察觉到他的视线，乔戍低头，狭长凌厉的眼看向他，懒洋洋问了句：“醒了？”

“醒了。”时停雪仓皇收回自己的目光。

“累不累，你坐一会儿。”时停雪说着，勾着乔戍的轻轻用力，要乔戍坐下来。

这一早上，都是乔戍和医生沟通，然后带他做检查，还让他靠着休息。

“不累。”乔戍低眸看他，淡淡道。

“歇会儿吧。”时停雪手上再次用了点力气。

“没事。”乔戍说。

噗嗤。

时停雪正和乔戍说话，忽然听到很低的一声笑。

回头，看到嘴角还没压下去的女人。

女人是过来人，看两个人的小动作，还有眼神，看出他们是情侣。

这个时候，怎么可以说这种车轱辘话呢。

女人笑着，压低声音问时停雪：“你男朋友？”

第一次听到人这么问，时停雪耳尖悄悄红了，应了一声。

女人声音更低了，和时停雪悄悄哈：“哎呀，看你男朋友就是个面冷心热的，你下次，不用问他累不累，直接吧唧一下。”

时停雪没反应过来：“吧唧？”

女人：“就是亲他一口。”

女人：“他要是嘴硬说不累，你就说不累不亲了。”

女人：“他要是说累，你可以亲他一次，下次你就说给他奖励，你不动，让他自己来拿奖励。”

女人说的很生动，时停雪只是顺着女人的话想了一下，脸都红透了。

“谢、谢谢……”时停雪打了一个磕巴，“我知道了。”

女人心里哎呀一声，心说长得这么好看脸皮还薄，啧啧。

女人和时停雪说悄悄话，乔戍靠在一旁等着。

很快到了时停雪的号，时停雪进去。

等他们出来，女人抱着小男孩也进去了。

乔戍忽然问：“你们说了什么？”

时停雪啊了一声，反应过来乔戍是在问，他和女人说了什么。

“没什么。”时停雪想起女人说的话，视线匆匆在乔戍薄唇上一掠。

“噢。”乔戍应了一声，也听不出信了还是没信。

他们往外走，乔戍顺手揽了他一下，让他避开前方的人，偏头在他耳边问了句：“那你为什么脸红。”

温热的气息扫在时停雪耳尖。

是问句，但却是陈述的语气。

时停雪不想和乔戍展开这个话题，用吃什么作为下一个话题开始。

乔戍也没再问，顺着他说的说。

一上午输了几瓶药后很快过去，午饭丰盛，时停雪吃完没多久困了。

结束午休醒过来，时停雪捧着水杯喝水，乔戍拖了椅子来，坐在椅子上削苹果。

时停雪捧着热乎的水杯，后知后觉想起来，他忘的一件事。

乔戍不是他心中另一半的样子，为什么他没拒绝乔戍？

他探究的目光太明显，乔戍淡淡道：“在想什么？”

“想我为什么没有拒绝你。”时停雪脱口而出。

然后他看到，乔戍削的整整一条没断的苹果皮，咔嚓一下断掉了。

断掉的那部分，垂直掉到垃圾桶里。

乔戍：“……”

时停雪：“……”

时停雪本来只想不明白，想着他忘记了，但是乔戍肯定记得。

与其自己瞎想，不如直接问乔戍。

但是乔戍的反应，似乎有些可疑？

“……难道，”时停雪吞咽一下，放轻声音问，“我拒绝过你？”

乔戍坐在椅子上，一手拿着苹果一手拿着水果刀，旋着削皮，语气平静，声音却又沉又冷：“没有。”

“你怎么会拒绝我。”

时停雪：“……”

真是好不让人放心的回答。

“所以其实，我真的拒绝你了？”时停雪试探道。

然后他看到，乔戍削的一整条苹果皮，在他问完之后，再次当着他的面断掉了。

乔戍抬眸，睨了他一眼。

冷声回答：“没有。”

乔戍的眼冷淡，眼型狭长好看。

此时时停雪从乔戍的这一眼里，看出了幽怨。

像是……独自生着闷气，但是碍于语言不通，没办法和主人交流的大型犬。

时停雪被乔戍的眼神逗笑，他想说不是故意害乔戍削的苹果皮断开两次。

他为什么没有拒绝乔戍，在他和乔戍相处后，心里也有了一个的推测。

时停雪记忆不全，从阮昼那知道他提前找时岭行摊牌是为了一个人。

再结合乔戍的存在，使推测也有了依据。

乔戍的样子让时停雪忍不住伸手，用手指轻轻蹭了蹭乔戍的脸，像是安抚：“我不记得了。”

“但是，”他话锋一拐，“如果我拒绝你了，别难过了好不好？”

他看到眼前的男生，修长指间削苹果的动作，顿住了。

这次苹果皮倒是没断掉。

短暂沉默后，乔戍垂着眼，略微偏头，贴了一下时停雪的手指。

“嗯。”

看着乔戍的动作，时停雪一不留神，手顺着乔戍侧脸下滑，勾了勾乔戍的下巴。

这个动作，让乔戍刚才维持的，没有断的苹果皮，再次断掉了。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好事，时停雪咻的一下把手缩回来，视线也飘着不和乔戍对视。

要命，他刚才居然真的把乔戍当成大型犬，勾了勾乔戍的下巴。

乔戍要是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估计会生气吧？

为避免乔戍问他，时停雪道：“不过……不过，你现在是我男朋友，说明我没拒绝你。”

说到这句话，时停雪转回眸，弯了眼笑了一下：“你不是我心里另一半的样子，我还是答应了，那我应该很喜欢你。”

因为喜欢，所以没有拒绝。

他特别喜欢乔戍，所以提前找时岭行摊牌，不想让他和乔戍的感情产生误会，更不想让时岭行算计乔戍。

算是间接的告白，时停雪说话时，像是在叩问他自己的心意。

然而拖了椅子，坐在他床边的男朋友，却因为他这句话，一己之力代替空调，让病房的温度降下去。

乔戍比时停雪高，手臂什么的也比时停雪粗，身上是流畅紧实的肌肉，削苹果时手背筋骨分明。

时停雪在床上躺了好久，人比之前更清瘦了，以他的身量，在乔戍面前未免太单薄。

乔戍这样强大的身体，似乎也应该带给时停雪危险感，让时停雪畏惧。

然而在相处中乔戍的样子，心理给时停雪的安全感，让时停雪并不害怕制冷中的乔戍。

间接告白没有男朋友的回应，时停雪心里有点不开心，他伸手把没断掉的苹果皮扯断了，问：“你不对劲，为什么不说话？”

总不会是他真的拒绝乔戍了，要是他真的拒绝乔戍，刚才那句话，不就等于告诉乔戍，他不喜欢乔戍吗？

但这是不可能的。

不然他都拒绝了，乔戍怎么还会过来陪他，怎么还会在他说了之后，坐在这里也没有离开。

而且乔戍亲口说了他没有拒绝。

对于这样合乎逻辑的分析，时停雪非常有信心。

时停雪挪了挪，跪坐在床边，双手捧住乔戍的脸，和乔戍对视：“我忘掉的记忆，是什么？”

还粘着输液胶带，苍白微凉，又纤细柔软的手，整个掌心严丝合缝贴住乔戍的脸。

“只记得我给你表白？”高大的男生耷拉下眼问。

这个动作挡住他眼中的神情。

时停雪点头：“嗯，只记得你给我告白，然后我答应了。”

“看你的表情，似乎还有不好的？”

乔戍又问：“没想起别的吗？”

时停雪想了想，乖巧：“没有。”

乔戍：“你记得的，不是我第一次给你表白，第一次表白，你说考虑一下，让我等着。”

“在等待的时候，有些难过。”乔戍低低说。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提起拒绝，乔戍会是这个反应。

“原来是这样。”时停雪喃喃。

他代入了一下，考虑的结果是什么，可能同意也可能拒绝，对于等待的人来说是一种煎熬。

那乔戍这个反应，倒是不奇怪了。

这场对话让乔戍耷拉下眼尾，看起来有些郁闷？

时停雪有些看不懂乔戍此时的情绪，只感觉沉甸甸的，很沉闷——他姑且称之为郁闷。

时停雪想说一下安慰的话，忽然想起早上遇到的女人说的。

亲……时停雪不好意思，但他可以做一点别的。

他捧住乔戍的脸，揉了揉，看到一张英俊的脸被迫在他手下变得可爱。

用这个动作，他把乔戍脸上的郁闷全都揉走。

乔戍抬眸，意味不明的情绪变成了沉默。

他一手抓住时停雪的两个手腕，扯下来：“我没事。”

“喔。”时停雪应了一声。

乔戍说了他第一次表白，可时停雪完全不记得，他很好奇，看着增长的苹果皮问：“第一次表白……唔。”

话没说完，他的嘴被乔戍切下的一块苹果堵住。

很莫名其妙，时停雪竟然从这个动作中，看出乔戍想让他别说了的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①修了一下文，23章结尾至25章。已经修完，可看。

②修文榨干了，2.1日晚无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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