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问问原因吗?我一直觉得你干得很好,”杨昕棠放下手中的工作,“我们课的离职率虽然很高,但我猜你的理由肯定和他们不一样。”
陈西来了八个月,走了四个人,都是来得不久的高学历的工程师,相较之下弘弧给的工资还是太低了,要么跳槽要么考公考研了,能待得住的不是伊佳媛和陈知行那样的咸鱼,就是有房贷要还有孩子要养的苦逼社畜。
而陈西,和在车间打螺丝比起来,现在要轻松得多。
“我毕业证下来了,等集团学历认证太慢,而且不一定能升到工程师,所以想重新入职。”
听到这个说法,杨听棠点了点头,“你现在有学历,有工作经验,我也见过不少像你这么上进的员工,他们通常不会再回弘弧。”
陈西说:“我第一份工作就在这里,也没想过离开,可能是见识太少了吧。”
杨昕棠笑了,没见过有人把自己没见识这么大咧咧地说出来的,“那你想过去哪个部门吗?”
以陈西现在的能力,除了测试工程部,其它的机械工程部,自动化,工务,还有大大小小的实验室,只要有治具的部门,她都能去。
陈西暂时没考虑那么多,所以说:“还没确定。”
杨昕棠说:“到时候简历也发我一份,你这样的员工我还是要争取一下的。”
陈西点头同意了。
依据章程,助理发起了离职单,系统自动发送了员工离职预警,只要用公共邮箱的人就都看见了。
伊佳媛开完早会回来看见邮件主题,心想是哪个不甘心待在电子厂的大佬要出去逐梦了,但点开一看,竟然是她的好朋友兼饭搭子,这比她失恋还难受。
伊佳媛非常沉痛地问陈西:“你是不是告白失败了,要离开这个伤心地?”
陈西笑着说,“我还没表白呢。”
“那你为什么走啊,我舍不得你。”
陈西就把早上说的原因重复了一遍。
伊佳媛说:“那你回我们部门吗?”
“不一定。”
“千万要回来啊,”伊佳媛哀求道,“你要是去了其它楼栋,钱老板的外送服务肯定也跟着挪地方了,我不想一个人楼上楼下地跑。”
陈西给她支了个招:“你现在去和易天搞好关系还来得及,看在朋友面子上也会给你送的。”
伊佳媛问:“那你还要再干一个月才能走吗?”
“我是普工啊,再干一周就够了,然后离职一个月之后才可以重新投简历。”
伊佳媛无不羡慕地说:“那你正好逃过了最忙的一个月。”
陈西一算,新产品马上开始架线,还真是:“算我命好吧,你也别气馁,马上就有新的毕业生来了。”
伊佳媛也差不多是去年这个时候进来的,同期的人没剩多少,她说:“但愿他们能多干几天,别来了一看要进车间,手机都没得玩就走了。”
陈西也没什么工作需要交接的,目前做的某个验证也到了尾声,全托付给陈知行,她安心等最后工作日的到来。
这天陈西刚办好离职证明,手机收到一条丰巢快递柜的取件码短信,她算算时间,应该是纸质的毕业证和学位证到了,就截了个图发给钱莱,让她帮忙取一下快递。
晚上在外边吃饭的时候,钱莱说:“明天我们搬去我妈的房子住一段时间吧。”
陈西的大脑飞速运转起来,她们在这边住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她问:“是因为段佑平和宁语住在那边吗?”
这把钱莱都问懵了,“和他们没关系,是这边工业园区去哪里玩儿都不方便,那边要好很多。”
“那你上班不就很远了。”
“我把去年和今年的年休假一次请完了,再加上事假,和你一样刚好有一个月的假期。”
陈西她点了点头,“那我们快吃完回去收拾东西吧。”
“不着急,明天我先找家政做个大扫除。”
陈西就细嚼慢咽起来,偶然抬头和钱莱对视上,她脑子里冒出一个问号,总觉得钱莱看她的目光,比温柔还要温柔。
回到家里,陈西纳闷道:“希希居然没来迎接我们。”
“下午喂过了,”钱莱拿起茶几上的文件夹,“我怕被它咬坏了,就没让它下楼。”
陈西兴奋地拆了文件袋,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她说:“总算完成了人生第二件大事。”
钱莱问:“第一件是什么?”
“额……还钱。”太没趣了,陈西没好意思说。
钱莱夸奖道:“你是个诚信的好孩子。”
欠债还钱不是天经地义吗?陈西浑身一震,来了,那种奇异的温柔的感觉又来了,钱莱身上仿佛散发着圣母玛丽亚的光辉。
“那你的下一件人生大事是什么?”钱莱问。
陈西正在和伊佳媛商议如何向钱莱表白,但在那之前她得解决一个问题,如果表白失败,钱莱恼羞成怒把她扫地出门怎么办?
陈西身上也没几个钱,租房子是不敢想了,只能等再进弘弧,就有宿舍可以住了,所以她说:“暂时不忙,过段时间再说。”
钱莱说:“没目标也没关系,我帮你想好了。”
“?”奇奇怪怪的,陈西说:“我看会儿电视。”
陈西不用看网课了,她也不爱玩手机,每晚就看电视消磨时间,有时看电视剧,有时看电影,插播广告的间隙就看动物世界。
钱莱最佩服陈西的点就是,陈西好像从来不在乎故事的完整性,错过结局也不会在网上找来看,钱莱怀疑她是不是练过忍术。
陈西换了个台,然后看了看坐在沙发角落的钱莱,问道:“你怎么坐那么远?”
钱莱义正言辞说:“现在就坐得太近不合适。”
陈西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以前也没有离很远吧。”
“也……也是哈。”钱莱慢慢摊到陈西旁边。
这期的《动物世界》讲的是海洋里的贝壳类动物,说到砗磲时,那优美的波浪花边让陈西情不自禁地夸赞道:“好漂亮啊。”
钱莱便支楞起来了,说:“你喜欢?我送你一个。”
“虽然我很想要,”陈西指着电视说,“但它现在是一级国家保护海洋动物。”
“以前还不是的时候我外公外婆买了一些准备车珠子,后来他们又迷上了黄花梨,就摆在房间当装饰品了,要不我让我妈寄过来。”
“好啊。”陈西想着反正也是摆在钱莱家里,放哪儿都一样赏心悦目。
钱莱拿起手机找到钱桂英,刚输入几个字,又全部删掉了,她说:“不行,我想起来叶烁告白的时候送了慕容云朵一个这个,但后来他们分手了。”
钱莱的神情十分严肃,对她而言这似乎是一件很重要的事,而陈西则迷茫地问:“他们俩是谁,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吗?”
“你不知道他们?”钱莱像是第一次查觉自己和陈西的代沟一样,“我小时候最火的偶像剧。”
陈西回忆了一下读初中时班上同学们讨论得最多的,“我们那会儿最火的偶像剧是《亲爱的,热爱的》。”
一个是零九年,一个是一九年,正好差了十年,钱莱忽然起身,语气沉重地说:“太罪恶了。”
钱莱回了自己房间,留陈西一个人在沙发上揣测钱莱刚才的心理活动,是她想要一个砗磲这个想法太罪恶了吗?
第二天钱莱上班,交接工作准备休假,而陈西在家里当无业游民,把看得见的地方都整理了一遍,把自己的衣服、洗漱用品以及希希的玩具收拾好。
钱莱看见客厅里的两个行李箱,就知道陈西已经准备好了,她说:“现在就过去?趁着光线好你可以挑个喜欢的房间。”
“好啊。”陈西甜甜一笑,准备尽情享受即将到来的假期。
钱莱带上陈西和希希过去,车就停在别墅的花园里面,一开车门,狗比人还要激动,在草丛里面撒欢,一会儿就变得脏兮兮的。
看来钱莱把顶楼花池挖掉很有先见之明,现在希希全靠她们自己洗,陈西看见钱莱的眉头已经皱起来了。
陈西说:“就让希希先玩玩儿吧,我给它洗,你不用操心。”
钱莱摇摇头道:“慈母多败儿。”
陈西:……谁是慈母,钱莱还是她?
“等回去的时候再洗吧,现在洗了后面还是会弄脏。”钱莱放任希希在外面玩,自己拉着行李箱进屋了,正所谓眼不见,心不烦。
金牌家政的工作效率十分高,一天的时间就把房子打扫得窗明几净。
钱莱说:“你想住哪个房间?”
陈西只来过一次这里,都没有上过二楼,她问:“你住在哪间?”
钱莱就带陈西去她二楼的房间了,虽然她也经常过来,但大体上还是按照钱桂英的喜好进行装修的,不是说太老气,而是太过少女,不像钱莱的风格。
陈西在钱莱家也见过很多手办和小摆件,但各种风格都有,不像这儿的玻璃展示柜,是以《魔卡少女樱》为主的,陈西问:“你很喜欢这部动漫吗?”
“我妈对我的认知还停留在我小学的时候。”钱莱无奈地说。
陈西笑笑,“阿姨可能是觉得你和小樱一样可爱。”
“小时候就算了,现在的我还有称得上可爱的地方吗?”
“女儿在妈妈眼里永远是可爱的小姑娘啊。”不过有钱桂英那样的妈妈,也有把自己生出来的那种女人,陈西从来都不承认那是自己的妈妈。
陈西又去了门外,娇俏地指着隔壁的房间说:“我想住你隔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