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好不容易等到柴戈离开，尽管只是往旁边走了几步和陈仪琳说话，夏欢也立马抓住机会往牧清安身边凑。

然而他刚开口牧清安像被惊到一般，猛地抬起头，手里的小木人没拿稳掉了下去，摔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小木人裂了！

“你干什么？”柴戈听到声音回头，一把揽过牧清安护在身后，目光不善地看着夏欢。

“我、不是我……”夏欢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啊！

牧清安回过神，垂眸看着中间裂了条缝的小木人，杨华秦音和陈仪琳聚了过来，曲柠迷茫地回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好像知道自己是谁了。”夏欢正绞尽脑汁想要解释，牧清安一句话让敌视他的几人瞬间转移视线，都关切地望着他。

牧清安蹲下身捡起小木人，他摸了摸小木人背上的王字说：“这是我的师兄，他被困在里面了。”

“这个木人确实有古怪，我正想问你。”夏欢连忙搭话，“抱歉，似乎吓到你了。”

牧清安没有理他，夏欢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看了看木人说：“我有办法将困在木人里的魂放出。”

牧清安抬头，柴戈皱了皱眉，但没有说什么，只是不爽地看着夏欢。

夏欢无视了他的眼神，堪称温柔地对牧清安说：“这木人看起来是柳木所制，柳木属阴，既能驱邪也能留鬼，进了柳木的鬼魂时间一长就会和柳木融为一体，难以分离，但如果有什么难消解的执念，或者有他生前喜爱之物，可以试试引他主动出现，将其转移进其他器物。”

牧清安想了想说：“他有一部分魂在外面，能用那部分魂引吗？”

“八楼的游魂？”柴戈问。

牧清安点头，夏欢大喜：“我正找呢！快快，我们去八楼！”

于是一帮人到了八楼，来到游魂被囚的房间。

夏欢坐在游魂前面，在裂缝里插了一把小刀把缝隙扩得更大，然后引燃一张符纸，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往空中撒了几滴，老老实实被困住的游魂突然起了很大的反应，魂体不稳，变得扭曲模糊，夏欢额头冒出了汗，在衣兜里继续找着东西。

“小师兄，你失约了。”牧清安突然开口，小木人咔嚓裂成了两半，一道黑色的影子飘出，飞进了游魂的眉心，过了一会儿游魂魂魄稳定了下来，还有几分凝实，快要和他们一样了。

“小……师弟？”游魂慢慢睁开眼，呆呆望着牧清安。

牧清安笑了笑：“小师兄。”

游魂蓦然红了眼眶，颤颤巍巍地向他走了两步，然后狼狈地捂住脸，不敢抬头。

围观的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说点什么，夏欢这个没眼力见的完全不看气氛，邀功似地说：“你看，成功了！他魂全了！”

牧清安冷淡道谢：“谢谢。”

游魂这才注意到还有别人，顿时压住了翻涌的情绪，擦了擦眼睛看向他们。

“他们是我的朋友，多亏了他们小师兄才聚齐了魂魄。”牧清安说。

“你好，我叫柴戈。”明明对方看起来没比牧清安大多少，但或许是对方与牧清安关系深厚，柴戈莫名有点紧张。

“你好，我叫王杨……”他有些迷蒙，不知该伸手还是拱手，手在身侧摸来摸去。

“无量寿福。”夏阳挤到王杨面前，拱手道。

“道友慈悲。”王杨回以拱手礼。

“道友……”夏阳正在说话杨华又把他挤走。

“道长，时间紧急，我就长话短说，我们是来这里调查的，结果不知怎么成了生魂，困在这里出不去，道长可有头绪？”

柴戈给他比了个大拇指，牧清安露出了笑，杨华瞄了一眼阴着脸又拿他无可奈何的夏欢一眼，笑眯眯接受了柴戈的夸赞。

王杨表情凝重，他道：“此处是片失地，那两杀千刀的……”他停顿了下，随后对着空气拱手，“罪过罪过，弟子口误，祖师爷在上……”

“小师兄，时间很紧，快些说。”牧清安催促道。

王杨无奈地叹了口气，看了看他：“小师弟，你可记得自己为何来这儿？”

牧清安摇头：“我的记忆没有完全恢复，只记得自己的来处，关于这里一点印象也没有。”

“那你也不记得张要、朱光勋？”

“不记得。”

王杨神色复杂，但也莫名舒了口气。

他道：“小师弟，能否请你暂且回避，这些事……还不能告诉你。”

牧清安看向柴戈，柴戈也正好看向他，对视了一眼后牧清安叹气：“好吧，那我进房间待会儿。”说完他走进了旁边的房间。

王杨一直看着他关门，眼神哀戚，半晌他收回视线，将所知的一切说了出来。

他们是青云观的道士，他们的师父是远近闻名的天师，时常有人请他下山。

1977年八月，师父办完事回去的路上看见了一口被丢到路边的棺材，棺材里传来了声音，师父打开棺材，看见一个大肚子女尸，而一个小孩正从女尸身下爬出来。

那孩子生来怪异，不哭不闹，长着一双红瞳，已然不是凡人，师父担心这孩子怪异的身体惹来祸端边带回了观里，取名牧清安。

牧清安长得好看，又聪明，除了观里哪儿都不能去，师兄弟们心疼他，便时常去找他玩，王杨十二岁进了道馆，只比牧清安大一岁，对这个漂亮的小师弟更是喜欢。

又过了两年观里来了个人，叫项平。项平天赋高人也努力，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看不惯牧清安，他总觉得牧清安是异端，不铲除迟早有一天会出事。

1997年，两个道士到他们道馆歇脚，他们一个叫张要一个叫朱光勋，他们不知这两个道士是学了歪门邪道被逐出师门的，对他们很友好，项平更是和他们相见恨晚，总是三个人一起活动。

项平向他们透露了牧清安的存在，那二人见过牧清安后突然不辞而别，一直到三月后才再次出现，他们和项平说了一整晚的话。没多久，他们下山，和牧清安约好回去一起看新出的鬼片，可等他们回去牧清安就已失踪了，项平说他被道馆关久了自己走了。

可明明他们约好了啊，王杨不信，和师兄弟们找了几天，一日下雨他们不得已回到观里，项平突然出现，满身的血水雨水，他说他做错了，听信了张要朱光勋的话，把牧清安骗走交给了他们，今天他去找那二人才发现他们杀了牧清安是要练邪术，他们要造鬼神！

当时只有王杨和师兄王道英在，二人恨不得当场处置了项平，但正事要紧，他们要去找牧清安，活着就带他回来，死了……也要把他的尸骨带回来！

可终究是大意了，他们杀了项平，把他练成了凶鬼，师兄王道英生死不知，他的魂被打散，一部分逃了，一部分被张要拘到了柳木里，张要说既然他们师兄弟情深就要他看着，他们最疼爱的小师弟怎么成为他们最痛恨的东西的。

“师父说，他给师弟取名清安是想他平平安安清清白白过完一生，可谁能想到，他甚至没能活到二十岁。”王杨擦去眼角的泪水，“小师弟不记得自己怎么来的，他以为是我们失约了，我不想让他知道，劳烦各位不要告诉他，我怕他难受。”

在场几人神情复杂，柴戈更是心疼不已，他向王杨承诺：“放心，我们不会让他知道，我会帮他离开这里的。”

王杨笑笑：“多谢各位，只是这地的形成多半与我小师弟有关，张要、朱光勋手段狠辣，要带走他谈何容易，不知我师父可知道此事，要是他能来……”

“牧天师已经仙逝了。”曲柠说，她拿出一张报纸递给王杨，“现在是二两二零年。”

王杨看着日期表情怔愣，曲柠接着道：“牧天师在九七年，也就是你们下山没多久也下山了，他被一辆车撞到，没多久就仙逝了。”

王杨嘴唇颤抖，不知说什么好，他凝实的魂魄开始虚化，他闭了闭眼，颤声道：“劳烦……不要让小师弟知道……”

“好。”柴戈一口应下，王杨很快恢复好表情，正巧牧清安等得不耐烦，敲了敲门，询问他们谈完没有。

柴戈看向王杨，王杨抹了把脸扬声说：“师弟，可以出来了。”

牧清安打开门，脸上有些情绪，不太高兴自己被排除在外。

“对了，一楼有个独眼道士，不知你认不认识。”柴戈问王杨。

不等王杨回话牧清安想到什么说：“那个道士，是我师兄，他手里的纸人是我送的，对了，这楼里还有一个纸人，恐怕就是师兄带来的。”

“是道英师兄？”王杨有点怕，他死的时候这楼刚建成，哪知道一有意识接二连三听到的都是噩耗。

“嗯。”牧清安垂着眼，轻声说，“他缺了魂魄，不太清醒。”

王杨缓了缓还是去见了王道英，王道英痴痴傻傻，见了王杨只是歪歪头，王杨忍不住抱住他痛哭，其他人默默退出了饭店，剩他们师兄弟三个在里面。

外面的几人沉默着不知说什么好，夏欢突然开口：“牧清安的肉身或许就是改变这里的关键，找到阵眼就能找到他的肉身。”

“我们找了那么久什么也没找到，我都怀疑阵眼不在这栋楼里了。”杨华叹气说，“时间还突然缩短，两个多小时不太够啊。”

“应该就在纸火铺。”夏欢说，“把阵眼和肉身放眼皮子底下最稳妥，至少如果是我，我会放在我能掌握的地方。”

“白星乐他们去过，什么也没发现。”陈仪琳道。

“他们说的一定可信吗？”夏欢问，“他们仔细搜寻过吗？有没有暗墙，或者地道，他们都找过？”

“那你自己去看啊。”柴戈面无表情地说。

夏欢沉着脸和他对视，牧清安出来感觉气氛不太对，小心问道：“怎么了？”

柴戈看向他：“没什么，你怎么出来了？”

牧清安摊开手，露出缺了一个胳膊一个腿的小纸人：“它有事找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