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路，几人又变成了之前的行走模式。
越靠近地狱塔，那些黑雾就越浓重，这塔似乎成了这些黑雾的来源。
见她对这塔如此在意，谢行止问道：“你认识这塔？”
沈清语将阴山境内众生塔的事情告诉了他，“我怀疑阴山境内的黑雾与这塔有所关联，若能找到症结所在，阴山境内的情况或许能有所好转。”
这还是沈清语第一次跟他细说阴山境的情况，他道：“等这次出去后，我们去阴山境，我正好看看你这两年生活过的地方。”
沈清语心突然软了一下：“好。”
到了地狱塔，众人都被那冲天的煞气给惊住了。
原先还能看见的高塔早已看不见踪迹，抬头只能看见一个朦胧的黑点，煞气和黑雾都是从地狱塔里涌出来的。
傅言凉惊住：“怎么会这样？这煞气，简直是要人命啊。”
顾欢自幼在阴山境长大，一下就认出来了，喃喃道：“这煞气？这黑雾？怎么跟阴山境一样。”
傅言凉一时间没听明白：“阿欢，你说这黑雾与阴山境一样？”
顾欢难得小脸一沉，解释道：“嗯，阴山境内常年煞气横生，黑雾弥漫，夜晚和晨起最重，有时甚至辨不清日月，只有众生塔青铜钟敲响的时候才会缓缓消散，洒进天光。”
全程最懵逼的就是萧碧涛，听的云里雾里。
他道：“什么黑雾煞气？你们说的那个阴山境是我认识的那个吗？”
顾欢忙着跟傅言凉说阴山境内的众生塔，沈清语在想如何进去？
一时间，没人有空搭理他。
有空的谢行止好心地问了他句：“你认识几个阴山境？”
萧碧涛：“……一个。”
“那你问的不是废话？”
“……”
听顾欢讲完众生塔的事，傅言凉对这塔的来处有了肯定，他道：“你们可听过八卦生死塔？”
沈清语有点印象：“听过，早年我在一本古籍上看过，说八卦生死塔阴阳相通，生死相连，可颠倒乾坤，互为转换，但这么久了，也没人见过这八卦生死塔是何种模样？”
看着这座煞气冲天的地狱塔，傅言凉笃定道：“那是我们之前都理解错了，以为八卦生死塔是一座塔，但其实它是两座，一座生塔，一座死塔。”
根据沈清语与顾欢之前所说，两座塔几乎一模一样，众生塔那里钟声长鸣，可驱散煞气黑雾，想来就是生塔。
众人瞬间明白了。
死塔，便是他们眼前这座黑雾弥漫，煞气冲天的地狱塔。
而生塔，便是阴山境内矗立着的那座众生塔。
傅言凉学识渊源，对众人解释道：“八卦生死塔以后天八卦起型建塔，八个方位分别对应着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这是死塔，因此这八门里面的生门都变成了死门。”
萧碧涛急道：“本来就啥也看不清，还全是死门，那我们怎么进去？难不成进去找死？”
傅言凉白了他一眼：“从东北生门进。”
萧碧涛道：“你不是说里面的生门都成死门了吗？”
傅言凉无语道：“话是这样说，但生门还是生门，生就是死，死就是生，出来的方法我暂时想不到，但进去就是走生门。”
萧碧涛不情愿地“哦”了一声，随即就要往东北方向去。
被傅言凉一把拽了回来：“走反了，八卦里面的方位跟平时用的是反着的。”
也就是说，西南方才是傅言凉口中的“东北方”。
***
谢行止用乌骨剑挡开了一部分煞气和黑雾，从进去的方向辟出了一道通行的路。
果然跟傅言凉说的一样，这个死塔的生门就是入口，众人进去后，一下子与仅有的那么点光亮隔绝，什么都看不清了。
地狱塔内的黑雾和煞气浓稠的可以将人淹死，夜明珠在这里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黑暗中，只能看到五颗发亮的白点，像是夜幕中挂着的五颗星星。
沈清语曾经瞎过很长一段时间，很快就适应了塔内的黑暗。
身侧传来清浅好闻的雪松气息，是谢行止。
沈清语总是觉得这股味道很熟悉，在破庙遇见时就感到熟悉。
她可以确定，以前谢行止做她师弟谢十三时，她没有闻见过。
不然，第一次见面时她就该认出他来。
谢行止在黑暗中慢慢牵住了她，十指紧扣。
像当初在稻花村一样，她眼睛看不见，四周涌来白雾遮住视线。
他怕她走丢，一路牵着她。
顾欢也下意识地牵住了傅言凉，怕走散掉。
看不见人，顾欢只听见傅言凉温和的声音从身旁响起：“没事，我抓着你。”
倏忽，拿夜明珠的那只手被什么东西拽了拽。
傅言凉以为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刚想出手，就听一道弱弱的声音响起：“傅长老？是你吗？”
傅言凉：“……”
萧碧涛啥也看不清，半天才摸到一个活人。
傅言凉叹了口气：“不是我，难道是鬼？”
听见他的声音，萧碧涛简直感激涕零，一把狠狠搂住了他：“傅长老，真是太好了！你不知道，我最怕黑了。”
“看出来了，出门带那么多夜明珠，难为你不嫌重。”
萧碧涛此刻怕的要死，连嘲讽也没顾得上回嘴。
“萧小少主，你为什么不去抓别人？就逮着我一个人祸害？”傅言凉的声音有些幽怨。
萧碧涛抓紧了他的胳膊，理直气壮道：“我怕抓到鬼。”
“……那要不你去找我师兄吧？”傅言凉真诚发问。
“那跟抓鬼有什么区别？甚至比抓鬼还可怕？”
傅言凉抽了抽胳膊，完全抽不出来，他不死心道：“我一个连把像样的剑都没有的人，实在保护不了你们两个人。”
赶人的意思很明显。
萧碧涛不知道是真没听出来，还是假没听出来，他晃了晃自己手中的剑，拍着胸脯保证道：“你放心，我有，我保护你们。”
你个怕黑，需要拉着别人的人，跟他提保护？
傅言凉脑子进水了才会信。
怕傅言凉真不要他，萧碧涛十分自觉道：“再说了，咱们当中，就他们两个能打，我不能拖他们后腿啊。”
“……你可真有远见。”
但也没办法，傅言凉不能放一个怕黑的人自己单独走。
这样，良心有点过不去。
塔内说话有回声，三人的谈话一字不落地传进了沈清语和谢行止耳朵。
谢行止道：“这小子咋咋呼呼，天不怕地不怕，居然怕黑？”
“他除了怕黑，还怕你。”沈清语道：“人总是有怕的东西，难道你没有？”
谢行止认真想了想，说：“好像有。”
“好像？”这话说了跟没说也没多大差别。
手上的夜明珠起不了多大作用了，沈清语将她收了起来，然后从随身的乾坤袋里拿出了一枚只比拇指大上些许的小球。
谢行止看不清，只知道沈清语在翻东西，问她：“找什么呢？”
“进来就是为了查看煞气和黑雾是怎么来的，若是什么都看不见，怎么查看？”沈清语道。
沈清语找东西的间隙，萧碧涛不知道踩到了什么，发出“咔擦”一声脆响。
他下意识地用空着的那只手往那个方向摸，只摸到了一个光滑的面体，他疑惑道：“这是什么？照明灯吗？”
沈清语又从口袋里摸出了三枚跟刚才一样的小球，随后注入灵力，分别往四个方向抛去。
光影流转间，那四个小球迅速变大，眨眼就变成了玲珑珠光球。
华光耀眼，穿过了浓稠的黑雾，一下子就照亮了塔内的情形。
“啊啊啊啊啊！！！！”萧碧涛发出了一阵惨叫。
他的手还停留在刚才摸的东西上，那光滑的面体不是人的头骨还是什么？他要是再往下，就摸到那两个那两个空荡荡的眼眶了。
而他刚才踩断的东西，居然是这具骷髅的小腿骨。
要是仅仅是这一句骷髅头的话也就算了，可抬眼望去，地上的骷髅都快堆成山了。
什么地狱塔？这分明就是万骨塔？
他疯狂的甩手，哎呀！脏了脏了！
顾欢没见过这么血腥骇人的场面，直接呕了出来。
沈清语看了圈，手里没趁手的东西，对谢行止道：“剑借我一下。”
正所谓“观剑识人”，剑对每个修行弟子，都十分重要，既是身份象征，也是个人专属，轻易不借人。
谢行止却二话没说，直接将乌骨递给了她，似乎她做什么都行。
乌骨握在手里，沈清语能感受到这剑的强烈剑鸣声：“是把好剑。”
谢行止：“是不错，跟你的昭离比起来如何？”
沈清语将剑轻轻转了转，说：“都好，剑各有其主，碰到适合的主人，都能发挥最好的作用。”
名剑有灵，乌骨剑不熟悉沈清语，不想给沈清语驱策，颤抖抗拒的厉害。
“乖，她能用。”谢行止轻轻说了句，颤抖立马停了，表示愿意听命。
沈清语朝他笑道：“倒是听你的话。”
谢行止懒散地歪了下头：“我是剑主，乌骨自然听我的，不过日后乌骨也会听你的。”
沈清语淡淡道：“这倒是我捡了个大便宜。”
谢行止挑了挑眉：“你要是觉得捡了大便宜，以后将昭离借我使使？”
“成。”
沈清语用乌骨剑从一具骷髅身侧挑起了一个玉牌，周围还有很多块这样的玉牌，这玉牌用的都是好材料，百年过去，倒是完好，上面的字也清晰可辨，她道：“这是弟子令牌，难怪外面没有尸骨，想必百花宫的弟子除了阿瑜和百花宫主，其余人都被阿瑾扔进这塔里了。”
塔的内壁刻着密密麻麻成千上万的咒语，看的谢行止眼睛疼。
他对经文咒术这些涉及不深，喊道：“阿言，你来看看？”
傅言凉辨认后道：“在幻境中，我也看到过塔身外面刻有咒术，不过那只是镇压驱邪的咒术，里面这些恰恰相反。”
萧碧涛还在衣服上一个劲儿的擦手，闻言也凑了过来：“相反？你的意思是这些咒术是招邪的？”
“自然，咒术也分善恶，塔外的咒术是善咒，这里面刻的是恶咒，而且还是将人魂魄永锢，不得轮回，直至魂飞魄散才算了结的恶毒咒术。”
说话间，有东西从他们头顶掉了下来。
几人立马散开，掉下来的是一个骷髅头，顺着地面滚到了萧碧涛脚下。。
“……”
妈的，没完没了是吧？
他黑着脸一脚踢开。
几人朝头顶望去，只见数不清的尸身倒挂在塔顶，多年过去，只剩骨头架和松散的衣服。
刚才的骷髅头想必就是其中一位弟子身上掉下来的。
仔细望去不难发现，有好几个弟子的头颅都掉了下来。
不难想象，这些弟子刚被挂上去的骇人模样，蓬头垢面，鲜血淋淋。
风吹一吹，还能群尸起舞。
这个时候，谢行止还十分认真地评价了一句：“地狱塔，名副其实。”
萧碧涛被吓的忘了幻境中的事，嘴贱地接了一句：“配你刚好。”
谢行止轻笑出声：“萧小少主现在不怕黑了？”
硬气不过一秒，立马转头赔笑：“怕的怕的。”
姓谢的，威胁人算什么好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