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结束的这个暑假，轻松惬意又热烈。
两个月的时间很长，却对于她们来说很短，毕竟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季年陪周月去拿录取通知书的时候，路边有卖臭豆腐的。
周月捂着鼻子：“好臭。”
季年点点头，赞同了她的话。
而周月却走到了卖臭豆腐的面前，说：“来一份。”
季年疑惑地看着她。
周月悄悄在她耳边说：“因为它臭，所以我从来没吃过，不过他们都说很好吃，所以我也尝尝。怕你吃不了，所以只点一份，你吃着好吃的话再买。”
季年嗷了一声。
见周月往嘴里放了一个臭豆腐后，她道：“相比熊黑蛋暴打鸭屎香，哪个难以下咽？”
周月笑了：“都容易下咽。”
季年却摇摇头，不赞同她的话。
周月啧了一声，笑道：“真的，让你尝尝熊黑蛋暴打鸭屎香你不愿意。来，你尝尝这个。”
说完，她拿着旁边没用过的竹签插起了一个臭豆腐，递到季年嘴边：“尝尝，好吃的话我再买一份。”
季年张开嘴接下。
却意料之外的好吃。
周月观察着她的神色，道：“我再去买一份。”
说完就要回到臭豆腐摊买。
新出炉的臭豆腐挺烫的，周月拎着袋子递给季年，说：“很烫，凉一会儿再吃。”
只是天上这太阳这么晒，恐怕臭豆腐是越凉越烫。
于是她拎在手上轻轻摇摆着。
录取通知书是大专录取通知书，这个结果在季年意料之内。
周月挺开心的，因为高中三年，她好像只有高三在为自己而活，在为自己拼搏，这个结果她很满意的，毕竟之前她只是想混个毕业证。
老裴拍了拍她的肩膀，笑容可掬：“不错啊，很不错，去了新学校继续努力，啊，加油，不错。”
周月笑着说：“嗯，谢谢老师。”
老裴一边往外送她，一边说：“加油啊，看好你。”
周月点点头：“嗯，好。”
老裴又看看周月旁边的季年，推了推眼镜，说：“你是大伟那个班的吧？”
季年点头：“是。”
老裴笑道：“都是好孩子，都是好孩子。”
周月一路都是笑着的。
季年看着她笑，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一下。
周月这才意识到，她说：“太开心啦。”
季年嗯了一声：“感受到啦。”
“这下你想什么时候吃早饭就什么时候吃早饭，也不用担心睡碗里了。”她说。
周月笑了，伸出胳膊恶狠狠地把季年搂到自己怀里：“坏孩子，你当时是不是偷偷笑话我呢啊？”
季年哈哈笑了好几声：“没有，你别冤枉我。”
周月揉了揉季年的头发，说：“放过你这一次。”
季年啧一声，默默抬起手整理头发。
确实想什么时候吃早饭就什么吃，某人一觉睡到十点半，正吃着不早不午的饭。
破天荒的，平常都是比季年早起，这下季年见到了周月起迟的模样，锅里的粥热了又热，终于在热的第五遍的时候，迎来了喝它的人。
周月揉揉一头乱发：“我怎么睡这么久？”
季年把书放下：“可能这段时间太累了，你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周月点点头。
“冰箱里有小笼包，我早上起来去买的，你要吃吗？吃的话我给你热热。”
周月说：“好啊，谢了。”
季年把包子热好，对周月说：“我想找房子。”
去年国庆节的时候她就找到了房子，只是当时又因为和周月在一起了，才没有去住，而现在，开了学周月就要去别的地方上学了，那她也没有继续留在这个家的必要了，找找房子自己住，等周月放假来了，想一起住再说。
周月想了想，大概也知道她想的是什么：“好啊。”
不知道从哪翻出来的，总之季年就是看到周月拿着一张照片笑着，那笑容，有些宠溺……？还有些嘲笑的意味。
她走过去，迅速抽走她手里的照片，周月倒是也不恼，就这样看着她。
季年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是她小学的毕业照啊。
小学的毕业照，都多少年没见过了，周月从哪翻出来的？
周月说：“你从小就这么漂亮啊。”
季年看着那张毕业照上的她。
站在队伍的最右边，没什么存在感，似乎不会有人注意到她。她梳着高马尾，只是小时候流行把头发梳的光秃秃的，于是季年的头发前一丝碎发都没有，紧紧地贴在头皮上，还有一个粉色的发卡别着。应该是摄影的老师让喊茄子，于是她摆出了一副假笑的表情，只有嘴是咧开的。
季年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她说：“好丑。”
周月却摇摇头，笃定道：“不丑，你的颜值甩别人八百条街了。”
季年哈哈笑了两声：“马屁精。”
周月哎了一声：“这可不是在拍你马屁，这是事实。”
季年叹出一口气：“这难道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吗？”
周月顿了一下，笑着道：“不用情人的滤镜，你本来就貌比西施。”
季年挑了一下眉，道：“挺会说话。”
周月嘿嘿道：“是吧。”
话落，她又道：“而且我又不是你的情人，我是正宫好吗？”
季年说：“情人又不只是你想的那个意思，也有恋人的意思的。”
周月嗷了一声：“不管，我是正宫。”
季年笑了笑，说：“是，正宫。不过你这个正宫也缺点意思啊，怎么，还想让我和别人谈？”
周月摇头：“你要是遇到更好的人当然可以。”
季年的心突然刺痛了一下，她没想到周月会这么说，她以为周月会说“不行，只能有我一个”呢。
她收起刚刚玩笑的表情，认真地看着周月的眼睛，道：“周月，对我来说，没有比你更好的人了。”
周月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她敛下眸子，不跟她对视：“好。”
夜空不美，因为一颗星星都没有，严重了甚至连月亮都找不见。一天当中最美的天空应该就是日出的时候和日落的时候。
季年将头靠在周月肩膀上，说：“上了大学也要好好学习，听到没？”
周月嗯了一声：“肯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当时两个人都觉得未来很美好。
在这之前，季年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想要买戒指。
她见杨欣的手指上戴过，戴的有很多不同款式，杨欣说：“这是我对象给我的，他每年纪念日都会给我买一个新的。”
戒指这东西，似乎真的可以圈住那个人。
总之周月生日这天她是买了。
莫比乌斯环的样式，起点为终点，终点是起点，无限循环，不会分离。
上面还刻这她们两个名字的首字母，刻着季年的给周月，刻着周月的给季年。
只是季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给她。
直接给，显得好突兀。可是她又想不到什么其他比较拐弯的方法。
于是，她说：“我的糖吃完了。”
周月说：“嗯，学霸不怕变笨的话，我再给你买几个。”
说到这，季年突然想到了，之前她在百度上搜的：对方送棒棒糖是什么意思。
虽然她也觉得只是巧合，但是还是想问问。
她说：“上次你送了我两个棒棒糖。”
周月嗯了一声，说：“你还想吃的话我给你买一桶。”
季年摇了摇头：“你送我俩棒棒糖是什么意思？”
周月头顶缓缓冒出一个问号，她花了两秒思考了一下，试探道：“那……送你一桶呗。”
季年确定了只是巧合。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似不经意间说道：“听说送两根棒棒糖是我爱你的意思。”
周月挑眉，嗷，她懂了。
周月笑了一下，缓缓接近她，盯着她的眼睛看：“学霸就是什么都懂啊，没错，就是暗示我爱你。”
季年却摇摇头：“看来真的只是巧合。”
周月说：“不是哦，棒棒糖是巧合，我爱你可不是。”
季年抬头。
周月笑着道：“我爱你，是我蓄谋已久的。”
OK，季年承认自己心动了。
她拿出一个棒棒糖，递给周月：“给你的。”
周月接过来，却摸到是空的，她说：“学霸学坏了，都知道拿空袋子捉弄人了。”
她之前可是天天做这种事，拿着空袋子给别人。
只是下一秒，她摸见还有一个硬硬的圆环状东西。
她倒了倒袋子，一枚戒指就掉落在了她手心里。
她有些愣了，反应了几秒才看季年。
季年给她看自己手上戴着的，说：“周月，结婚证有了，怎么能没有戒指呢？”
周月低着头看了一会儿戒指。
季年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她试探着说道：“你不喜欢吗？你不喜欢的话……”
“喜欢，”周月说，“很喜欢，只是没想到你会送这个。”
季年松了一口气，说：“喜欢就好。”
话落，她又说：“没什么想不到的，就是觉得，有了戒指，就能在一起一辈子。”
因为，可以圈住那个人。
周月说：“戴哪个手指上？”
“左手中指。”
周月却戴到了左手无名指上。
她抬头看季年：“我们不是已经结婚了吗？”
季年笑了一下，把自己的戒指摘下来，也戴到了无名指上。
……
虽然她知道赵丽霞不喜欢季年，但是周月还是想这样做。
赵丽霞的遗像立在面前，周月点了一炷香，跪在了地上。
季年见状也跪在了地上。
周月说：“对不起，这些年来我没有照顾好您，也没有多陪陪您。”
“如果有来世，希望您能为自己活一次。”
说完，她磕了一个头。
季年也跟着磕了一个。
周月看了季年一眼，呼出一口气，道：“妈，这是我女朋友。”
季年的心一颤，她扭头去看周月。
周月和她对视了两秒，眼神含深情。又朝着面前的像说道：“妈，我知道您可能不会同意，但是我还是想把她带来给您看看。之前您见过她，只是当时我们还不是恋爱的关系。妈，希望您可以同意。”
这时，一丝凉风吹了过来。
凉，却并不刺骨。
福至心灵般，季年道：“阿姨，我会照顾好周月的。”
都说中元节会有逝去的亲人回家，周月觉得，她一定知道了，也同意了。
晚上的月亮很亮，透过窗帘，映照了一圈朦胧光。
房间里又很黑，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看着看不见的天花板。
季年说：“周月，你带我见过家长了。”
周月嗯了一声。
季年说：“见过家长可是就要一辈子在一起了。”
周月没有立刻作答，她停顿了一下，才嗯了一声。
季年呼出一口气，她说：“你想和我一辈子在一起吗？”
周月没有迟疑：“想。”
季年似乎翻了个身，她说：“想，和能，是两件事。我也不能确定我们是否真的可以在一起一辈子，因为永远和一辈子这类词本来就是虚幻的，不确定的。但是可以确定的是，我想和你在一起，想，就能。”
她仿佛可以洞察一切，包括周月的心理。
周月嗯一声：“好。”
季年的暑假作业已经全部写完了，接下来她要学习高三的知识了。
还是借的周月的书。
不同的是，上次借她的书，书上比她脸还干净，而现在，书上却已经勾画标记了很多了。
周月唉了一声，语气有些炫耀：“我不用写作业咯。”
季年笑了一声：“是，毕业了，轻松了。”
周月挑眉：“对呀，终于，破职高，根本不想多待一秒。”
季年说：“我也快了。”
周月鼓励道：“加油。”
一起吃早饭似乎在这个暑假成了每天都会完成的日常，除了有时候两个人会不约而同地睡过头去。
周月顶着一头炸毛，说：“真想把那家早餐店搬到咱们家。”
季年点点头，很认同她的说法。
早餐店依然很热闹，进进出出的人们很多。
季年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下意识叫道：“申姨？”
对方扭过头来，露出惊喜的神情，道：“年年啊，来吃早饭了？”
季年嗯了一声。
申姨却皱了皱眉，上前拉了拉她的手，说道：“好不容易放假，好好休息一下，起这么早干什么？”
季年看了周月一眼，说：“我们想一起来吃个早饭。”
周月说：“阿姨好。”
申姨道：“好孩子。”
季年说：“怎么突然来外面吃饭了？”
申姨说：“唉，我这么多年也没怎么来外面吃过饭，总觉得不干净，但是，小波他一直跟我说，很干净，他常常去外面吃饭，然后我就想着，咱们家下面有一家，找个时间来尝尝。”
季年点了点头，想到了什么，把周月拉到身前，道：“申姨，这是我女朋友。”
周月万万没有想到会有这一茬，她脑子嗡的一声就听不见声音了。
申姨大概也没有听懂“女朋友”的意思，只是说：“你带她回家的时候我也见过几次。”
说完，她打量了一下周月。
之前见面从没细细看过她，只觉得她长得凶，现在一细看，倒是发现有几分清秀在里面，她笑着说：“好，真好，你们两个孩子平时互相照顾着点。”
季年嗯了一声。
这顿饭跟申姨坐在一张桌子上面吃。
周月有些拘谨，总觉得这样很像在见家长，一起吃饭的那种。
季年轻轻往她那边挪了挪，说：“给我点醋。”
周月马上从旁边拿了一瓶醋递给她。
季年倒了一小碟，把小笼包蘸进去。
“申姨，这家早餐店很好吃，也很干净，你起的也早，有时候就可以早上起来来着吃一顿，然后散散步之类的，多锻炼一点。”
申姨说：“知道了年年。你现在是不是快高三了？知道你很累，累了就赶快休息，别再在放假的时候这么早起来了，休息会儿。”
季年嗯了一声：“知道了姨。”
申姨又对周月说：“孩子你也是。哎？你多大了，好像还没问过你。”
周月说：“嗷，阿姨，我比季年大一岁，今年刚毕业。”
申姨点点头，道：“考上大学了？”
周月顿了顿，道：“……嗯。”
是大学，但不是那种大学。
她低头夹了个馄饨。
季年看了她一眼，对申姨说：“她特别努力，每天都起的很早，她很厉害。”
申姨笑着说：“都是好孩子。”
周月和季年散步在回家的路上。
周月说：“为什么我考不上本科啊。”
季年向她靠近了点，牵起了她的手，说：“你已经很厉害了，大不了专升本嘛。”
周月握紧了她的手，嗯了一声。
季年在做题，周月就很无聊。
结婚证微厚，周月放在手机壳里微鼓，但她并不在意，她把结婚证拿出来，找来了一张纸，开始照着结婚证画。
最后写“结婚证”这三个字的时候，她用了到现在为止最慢的速度和最认真的态度，平常写三个字几秒就完事，现在硬是写了一分多钟，不满意的地方还要擦了重写一遍，直到最满意的时候拿黑笔描了一下。
她把那张纸拿给季年看，说：“我觉得这三个字我写的好好看。”
季年看了看，由衷感叹：“确实很好看，可以与我媲美。”
周月笑了，她说：“我的荣幸。”
她把这张纸夹在了结婚证里。
……
周月开学这天，一路上异常沉默。
想说很多话，但是好像想说的都在以前都说完了，可如果不说话，又马上到车站了。
季年开口：“路上注意安全，去了新学校也要好好学习，我们可以每天打电话。”
周月嗯了一声，指腹上的茧轻轻磨挲着季年的指头。
“好。”
周月在车站口站定，说：“你要是受欺负了跟我说，你也要好好学习。”
季年笑了一下：“我怎么可能受欺负？”
周月叹了一口气，似是很苦恼：“没有我这个靠山了，你可怎么办啊？”
季年被逗得直乐：“行了，我的靠山快走吧，受欺负了会跟你说的，到时候记得飞回来保护我。”
周月说：“我直接从学校飞到这里来，用不了一秒。”
季年呦了一声：“厉害了吧。”
周月说：“可不，要是飞不回来你尽管骂我。”
季年点点头：“行，我谢谢你了。”
周月说：“你也要注意安全，上下学路上小心，我电驴留在那，你骑着它。”
季年又点头，说：“好。”
周月看着她的眼睛，道：“想我的时候，就看看天上的月亮。”
季年睫毛颤了颤：“为什么？”
周月笑了笑，说：“月亮会代替我看着你。”
季年想了想，问：“白天没有月亮怎么办？”
周月思考了一下，回：“那就看我的照片吧。我应该比月亮好看。”
季年笑了：“是，比任何东西都好看。”
季年看着周月上了车，目光不曾移开一秒，周月也看着她。
她的鼻子忽然有些酸涩，眼眶也有了些热意。
虽然这并不是永别，可她却已经开始想念。
隔着车窗，她们只能望着对方的眼睛，连眨眼都舍不得。可直到它飞速往前，她们的目光才被迫止住。
注意安全，天天开心，季年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