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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救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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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乐中了饿鬼咒,死后尸体看起来就像是饿死的模样,面部苍白,眼窝深陷,两颊竟凹了下去,杨如安难以置信方才还与他对歌的人会变成这样,他伸手触他,却只摸到了肥大衣襟下一副皮包骨。

他登时又惊又吓,失魂般地瘫坐在地上,一众农户瞧他凄惨模样,不忍心道:“公子,快将他带回去吧!”

“我不相信......对,回金陵,会有办法的。”

他倔强地直起身子,将瘦削的尸体背在身上,独自将他带回了金陵。

找上李府时已是深夜,李笃见到儿子的尸体,一时不敢相信。他见杨如安好好的,自家儿子却成这副模样,登时怒喝:“杨家小儿,发生何事,你给我一五一十道来!”

杨如安惶恐地将琅琊山一行之事都道了去,李笃听完只觉荒诞,便道:“今日赵王明明在宫里,”他顿怒,又道:“你是杨义之子,你父乃燕王党羽,我原以为你是真心与我文乐结交,没曾想你是假仁假义的豺狼虎豹!”

“伯父,不是......”

不容他争辩,他只叫人把他打了出去,连夜丢回杨府。

杨义瞧见一身伤的儿子只觉怒极,想去报京兆府尹时,杨如安死死地哀求他,只道:“爹,求您别去!”也没将青龙洞所闻之事告诉他,他怕父亲陷入危险。

他禁不住儿子求,又听郎中说儿子只是皮外伤,而李文乐却死了,便生生作罢。

那厢李笃却平静了下来,眼神闪出一丝幽恨,他知道今日赵王在宫里,但赵王党在青龙洞密会却是不假,本来他也得去,只不过被他推脱掉了,而领头的人是他老师,兵部尚书王汝川。

他将儿子的尸体小心安置在房,便往家中后院行去。只见他一脸怒容地推开夫人柳平芜的房门,生生将床上熟睡的她拉起,喝了句:“贱人!你们都下贱!”

柳平芜任他摇晃,喃喃道:“李大人为何如此?”

李笃不答,见她一脸冷清,更是怒火中烧,“啪!”柳平芜生生受了他一巴掌。

“下贱!你们害了我儿子......”他啐了一口,恨恨离去。

“文乐......”柳平芜紧忙爬了起来。

翌日,李府挂了白,着手张罗李文乐的丧事。城中一片惊讶,李笃双亲已去,唯有一双儿女与夫人,怎会在此时治丧?面对众人的疑惑,他对外只道:儿子与同窗访琅琊山遇山匪......

棺材停在灵堂,堂上李笃面容冷峻,眼中凄然,柳平芜亦是一脸悲楚,李文乐之妹李扶柔神色戚戚,持着手帕不住哼哼拭泪。

李文乐的同窗惊闻此事,都来府上吊唁,杨如安更是拖着一身疼痛不顾父母阻拦前来,却连门也进不去。他固执地站在李府门外,众同窗见了劝慰他回去,他却不肯,硬生生站到夜里。

夜里三更,李笃将下人遣散,又将柳平芜母女赶回房中,独自留在堂前守灵。

他垂丧着头,眼中一片哀恸,忍不住忆起往日。

原来李文乐是他青梅竹马的先夫人周敏所生,他爱极了周敏,却无奈造化弄人,生产时她入了鬼门关,只留下这个儿子。瞧着李文乐与周敏一个模子生出来的,他恨不得将世上所有宝物都献给他。丧妻三年,彼时老师王汝川见他鳏居,便给他引见了柳平芜,见她性情温良,李文乐也愿亲近她,便续弦娶了柳平芜。没曾想,她也只是一枚老师用来钳制他的棋子罢了。

忆起往事,他不由呜咽:“敏敏,我对不起你......”

悲恸的哭声在灵堂戚戚回响......“铛铛铛铛”,忽一道嘹呖的铃音声起,寒风入室,李笃顿感一阵骨冷。

“爹爹,我要吃......我要吃......”

李笃只觉熟悉的声音从前头传来,猛地抬头一看,却是李文乐不知怎的,竟立在灵前。

“文乐!你怎么?”他惊呼一声,而李文乐却无视他,饿狼般将桌上的祭品狠狠扒拉着往嘴里吞。

李笃惊极,登时上前用力拉开棺材一看,竟是空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忽又一阵铃音响起,李文乐登时化作尖牙猛鬼,可怖纹筋密布其脸,眼神涣散地朝他父亲扑去。

幸而李笃还有几两拳脚功夫,堪堪避开了,而听闻灵堂异响忙来查看的守夜小厮,还未看清便被李文乐一双利爪生生撕掉了!

“文乐!不要!”李笃发出一声暴喝,却没能阻止他,只见他生猛地挖着小厮的血肉往嘴里吞。

李笃惊恐地哀嚎着,“文乐啊......”一时间泪泣如雨,闭眼不肯直视。

李文乐却忽得停下来,眼神不复涣散,他缓缓反应过来,瞧见自己亲手做的如此惨绝人寰之事,双手掩面,喉咙发出嘶哑的呜咽来,李笃见了忙上前去,道:“文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文乐不语,只喃喃道:“新昌......”

须臾间他猛地推开父亲,往府外跑去。李笃一时被推得倒地不醒,而他跑得极快,霎时就出了府门,守门小厮只觉一道残影从眼前掠过,冲了出去,而府门对面,默然坚持为李文乐守灵的杨如安拖着病体已是累极,李文乐闪出来时,浑身阴气冲撞到他,恍惚间他只见一张好友的血脸便晕了过去,遂被随从抬了回去。

灵堂上,李笃不一会儿便醒了过来,他急急将小厮的尸体处理掉,将其埋到自己院中树下。

天一大亮,他便到城中四处打听儿子的下落,却没有任何消息。不日一早,他告假兵部去了新昌。

从金陵出发,坐上清流河岸的乌篷船,船叟撑着篙行船极慢,李笃见状焦急道:“老叟,行快些!”

船叟听了,却悠悠收起船蒿,船却仍然平稳地驶着,他转过身来,一脸假笑,不是游光又是谁。

只见他朗声道:“李大人,此行可是为了府上公子?”

“你怎知?”李笃惊觉不可思议,他明明没有和任何人说起此事。

“呵,”游光自负地笑道:“我不仅知道令公子在哪,还能让他死而复生!”

“你想要什么?”李笃见这船无人行驶,却平稳向前,便明白此人非凡。

只见他言语冷肃:“我要......你当我在金陵的一把刀。”

于是二人达成了交易。游光教他施行饿鬼咒,又帮他将李文乐身上的饿鬼咒转移到杨如安身上,李笃本来不肯答应,其实他知道杨如安真心视儿子为挚友,在府中喝他那些话只不过是做给有心人看的。但是游光就是见不得世上有此真情在,他会忍不住嫉妒!因为他的兄弟早已魂飞魄散......

游光又言明了一点,身为凡人的李笃要施饿鬼咒,必须要付出一点代价,就问他肯不肯了。

李笃为了救心爱的儿子,也不管代价如何,连忙答应了。只不过,为了儿子,他却永永远远地失去了一个女儿。

六月初六,游光遁去杨府,见杨如安院中莲池有一小鬼出来消暑,暗道机会难得,便在池中设了拘魂阵,等到杨如安出来散步时,便使了个咒,叫他跌入水中,唤出勾魂索夺了他一双眼魂,扔给池中小鬼赏玩。一般鬼使是瞧不出拘魂阵的,如此一来,就算地府发现此事,也道是小鬼的错,查不到他头上。顺利行完此事,他便欣然离去。

杨如安失了眼魂,被下人救后一连躺了月余,而李文乐被游光暗中转移到李笃院中,李笃按着游光的法子将饿鬼咒悄然转移到杨如安身上,因是凡人,此法施行月余,借着鬼节前后阳间鼎盛的阴气才堪行完。

七月十七子时,饿鬼咒施行完毕,杨如安夜里发作死去,而李文乐却醒了过来。

饿鬼咒施行月余,他被李笃藏在院中,时而清醒时而昏迷,对此事只知道七七八八,醒来时对上李笃激动又心虚的眼,暗道不好。于是第二日他偷偷跟着父亲,眼见他走进院中底下密室,跟着他下去,竟见到一身邪气的挚友!以及自己千般宠爱的妹妹......正遭受着非人的折磨!

他看见他们如此悲惨,竟是为了换自己一命,甚觉痛心!又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先暗自回去住处。

到了夜里,也正是谢樾焚香引魂时,他偷偷瞧见杨如安呆滞地走出密室,避开众人出府,他便偷偷跟了出去。就在杨如安快到杨府时,一身黑衣黑帽的游光将他拘了回去。

而他在府外听见谢樾气势磅礴、凛然如冰的琴音,不禁走了进去。

......

“李笃!你好狠!”听完李文乐的一番实情,杨义恨恨地咬牙道。

谢樾却朝李文乐道:“那黑衣黑脸之人,你可知是谁?”

“不知道,我也只见过他这回,”答完话他又想起刚中饿鬼咒时,好像感知到了与他身上相同的气息,便道:“此人或许是下饿鬼咒在我身上那人!”

李文乐中咒,未过头七便发作了,看来这黑衣黑脸之人应是地府的。谢樾暗中忖量道。

“依你们所言,凡人要下此咒,需用至亲之人的魂气滋养法器,那李笃又付出了什么代价?”黎金沅淡淡谢樾问道。

“你有一个妹妹?”谢樾用肯定的语气朝李文乐问去。

而李文乐却朝黎金沅望去祈求的眼神。

金陵学子对这一位壬玉将军无有不知的,上至朝野,下至黎民都道她武力非凡、智勇双全,小小年纪便退敌无数,战功赫赫,生来一副正义心肠,路见不平只管拔刀相助,又不涉党争,只忠于皇帝。虽是女人,但国子监监生莫有不崇拜她的,李文乐亦不外乎。今日亲眼一见,她果真是威风凛凛,清气凌凌,明艳不可方物。

他戚声朝黎金沅哀道:“求壬玉将军,救救我妹妹!救救如安!”

作者有话要说:妹妹:我最可怜!!!

黎大将军:放心,姐姐来救你了!!!

假期日更,不定时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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