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无言的沉默充斥着两人所在的空间，没有得到回应的男孩难掩面上的失落，表情也变得凶狠起来。
他两三下把手中的面包全部吃掉，换了一种恶劣的语气继续：“喂，不说话吗？我知道你听见了！”
“……算了，像你这种藏头露尾的家伙…”
他咬咬牙，双手环抱住膝盖，将头埋在臂弯中，声音渐渐变小。
罗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这样想。也许，只是那双拉住他的手让他回忆起了修女临别时的赠言。
“这个世上是没有绝望的，充满慈悲之心的救赎之光一定会像现在这样，再次降临在你们身上。”
离开白色城镇时，罗相信了修女的宽慰之言，但残酷的事实却一次又一次的将他打入地狱。
说完这句话的修女在短短的几小时内和本该乘坐避难船离开的同学们全部死亡，便是对他天真幻想的最大讽刺。
“唉～真是沉重啊，你的情绪。”
本以为不会在得到回应了，可出乎意料的，那清亮的女声似一股疾驰而过的晚风，骤然闯入他的耳道，扫开了他眼中化不开的灰雾。
这是……！
罗平静的心中荡起一阵涟漪，他猛然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瞳孔骤然一缩。
此刻正是天色完全转暗的时候，他坐在一个塌了半边的矮小砖房中，房间四面几乎都被高高堆起的垃圾环绕，十分隐蔽。
屋内灰白色裸露的墙皮上布满斑驳的裂纹，透过裂纹的缝隙，隐约能射进几缕微弱的月光，将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稍稍照亮几分。
出言感叹的少女直挺挺的悬浮于月色中，她银发及腰，头生犄角，双目含笑，即使面容还透着几分稚气，却依旧美丽惊人。
这是个约莫十多岁的少女，她身上裹着一条朴素的小黑裙，暗红细线绣出的花朵从胸口延伸至侧腰，连接下方拢着黑纱的裙摆，顺着裙边开衩的地方，隐约能瞧见缠绕在小腿上的心形尾巴。
“你好啊～”
她俯身来到惊愕的男孩面前，趁着他还没反应过来，顺手摸了一把那顶毛绒绒的斑点帽。
“我叫玛门·莎莉丝，应该就是你口中的‘守护天使’啦！”
眼前的男孩先是呆滞的在原地愣了一会儿，随后回过神，跳起来一巴掌拍掉停在自己脑袋上的手。
“你这家伙怎么看都不可能是天使吧！！”
罗下意识吐槽，随后不满的瞪着她。
反复扫视几遍，眼前之人独特的形象让他产生了另一种猜测：“你这个样子……其实是恶魔吧。”
他撇过头轻哼一声，像是在自嘲：“……也对，像我这种人也只能吸引一些恶魔了。”
莎莉丝眨眨眼，笑容突然僵在脸上。
倒不是发现自己似乎不是很受男孩欢迎，她只是突然想起和柯拉松的约定。
对外人的时候不能直接说自己是恶魔……莎莉丝沉默着，有些纠结。
不过，这次是这个孩子自己猜的，她也没同意，所以……嗯，没有问题！
罗并不知道她内心的想法，于是便将她的沉默当成了默认。
他攥紧拳头，感受着掌心被指甲掐住的痛楚，面上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喂，恶魔。”
“我受伤的时候，就是你在帮我治疗吧？……谢谢。”
罗先是态度有些恶劣的叫了她一声，见莎莉丝笑眯眯的看向他后，便不自在的挪开视线，有些别扭的小声道谢。
停顿了一会儿后，他犹豫着开口：“你的能力…可以治好我的病吗？”
“呃……”
原本兴致勃勃想看看男孩会问些什么的莎莉丝一时语塞，差点挂不住脸上的笑容。
她的生命力传递可以有效解决大多数的外伤，甚至能恢复精力和体力，但是对于疾病或者中毒却几乎没有太大作用，最多也只能起到延缓病情的效果。
“我是擅长攻击类型的恶魔……治疗这种事情不太擅长啦…！”
莎莉丝扯着头发讪讪道，毕竟她自己很强，几乎不用生病也不会中毒，基本用不着这些魔咒。
“果然……”
虽然已经有心理准备了，但是得到回答的罗还是克制不住心中涌现出失望。
他眼里亮起的微光又熄灭了。心中想要生存下去的渴望和摧毁一切的愤怒如森林与火焰相互交融，直至那把烈火烧毁所有的生灵只留下一片焦黑的废墟。
“我叫特拉法尔加·D·瓦铁尔·罗。”
不知想到了什么，男孩突然严肃的说出自己的名字，随后压低声音道：“…血、器官、骨头……只要是我有的，就算是灵魂也无所谓！全部都可以给你！”
“我愿意和你做交易，只要能帮我杀人，你想怎样都无所谓！”
罗认为自己已经明白了一切。
他的铂铅病十分严重，最多只能活三年左右的时间。
他无亲无故，也没有什么能力和财富，只有无穷无尽的恨意和对世界的绝望。
这个恶魔突然出现，大概就是想用些手段蛊惑他，然后获得他的灵魂吧！
毕竟，除此之外罗一无所有。
“嗯…很有趣的想法！”
被各种情绪冲击着的莎莉丝单手托下巴，故作沉思的点点头，忽而绽放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所以…你同意了？”
柔和的月光似轻纱般穿过两人身前，罗注视着与周边环境格格不入的少女。
他松开紧握的手，明明是自己期待的结果，心中却没有丝毫喜悦。
“不，我拒绝。”
“……”
几根青筋从罗的额角蹦出，他一时间激动的冒出了口癖：“恶魔当家的，你是在开玩笑吗？”
“这又是什么称呼……”
似乎是没想到男孩会这么激动，莎莉丝摊摊手：“因为你说的那些东西对我来说都没什么吸引力嘛！”
罗眉头紧皱，怀疑的开口：“可是，除此之外我也没有别的价值了，如果不是为了这些，你帮我的理由是什么？”
似曾相识的场景，似曾相识的问题。
“如果你非要一个理由的话……”
莎莉丝有些无奈，但还是真诚的给出了似曾相识的回答：“大概是一见钟情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