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签合约那次的见面后,余义去到阮元集团服装部时,都没再见到阮恣。
“我们总监虽然负责我们服装部,但他也是我们董事长的助理,所以他不是每天都来我们服装部。”阮恣的秘书告诉余义,并将他带到了化妆间。
在秘书离开前,余义问:“那他今天会来吗?”
自从重逢后,他梦到阮恣的频率越来越高,最高时一周可以梦到四五次。
他迫切的想他,迫切的想见他,想像从前一般自然的握住对方的手,行使他属于伴侣的一切权利。
“这个…我也不太确定,不知道董事长会不会放他来。”秘书说。
余义继续打探:“你们总监不是继承人么?为什么是董事长助理?”
秘书犹豫了一下说不说,最后还是说了:“因为我们总监不是金融专业毕业的,对市场股份和增长肯定是不如我们总经理的,所以董事长让他做助理,学习几年才会正式上岗。”
“说我什么呢?”
阮恣的声音出现时,把秘书和余义都吓了一跳。
“总监,余先生是来拍摄的。”秘书微微鞠躬,说。
阮恣点点头,对秘书说:“今晚我们服装部团建,一起来吗?”
秘书笑着说:“总监你会来吗?”
阮恣故作沉思,然后拉了长音:“我——会来。”
秘书开玩笑回答:“那就好,我们一定等你来开香槟。”
余义默默的听着两人的对话,从中能听出阮恣和下属关系不错,他一路从服装部办公区走过,大家有说有笑,办公氛围很好。
“你来么?”阮恣单手叉腰,在余义身边站停。
余义有些惊讶,他以为自己只是合约模特,并不能算服装部正式员工。
“我算你的员工么?”余义反问。
阮恣面无表情,眼神只是环顾拍摄场地,没看余义,回答:“当然算,凡是和阮元集团签下合约的人都算合作方,聘用合约都算员工,你我签的就是聘用合约,所以我该邀请你的。”
这是个好机会,余义已经想好了,他从现在开始,决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和阮恣修复关系的机会。
如果对方放下了,他就追;如果对方还耿耿于怀,他就解释;如果对方不信,他可以将当年的三个人约出来,当面解释给阮恣听。
这听起来似乎很简单,但阮恣未必会给他接近自己的机会。
现在机会来了,余义一口应下:“来。”
阮恣脚步微顿,他只是问一句,没想到对方真的会答应,毕竟他们的关系是前任。
他能感觉到余义对他的态度有些不同寻常,但他全当是对方的找补。
他不需要这些找补,也不需要对方的道歉。
当年最后一次见面时就说过了,“没必要,我没准备原谅你。”
现在也是,他没准备原谅他。
没准备原谅他……
其实他大可以寻找更好的模特,世界上模特那么多,余义又不是最特别的。
不知道自己在秀场吃了什么迷魂药,脑子都不过,对阮偲娴说要他。
发什么神经,昔日前男友变下属,还想和他旧情复燃,还特地强调了婚姻状况是未婚。
“好,下班后,公司顶层会场见。”阮恣丢下这句话就去了别处。
余义虽然说是第一次拍摄,却没多少卡顿,他十分适应镜头和打光对着他的时候,拍摄进度无比顺利。
他好像天生就适合吃这碗饭,出图效果格外好,对这个系列的服装也能驾驭,并摆出便于展示服装美感的poss。
阮恣在一旁看着,没说话,也没发表自己的意见,问就说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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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冬季,夜幕降临的很快。
阮元集团顶层会场,气氛很好,阮偲娴在台上拿着话筒,“倾情演唱”了一首热场曲,阮恣后腰靠在桌子的边沿,把她姐发疯的视频录了下来发在家族群里。
他们长居在国外的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都纷纷回复一个大拇指和玫瑰花,整齐的像约定好的一样。
阮承景没回复,他向来不回复他们姐弟俩的发疯文学,但是他会看。
李岁悠的回复尽显敷衍,只是一个表情包。
阮偲娴和阮恣对此甚不在意,就是想让对方丢点脸。
阮偲娴激情澎湃的唱完,在台下同事的起哄中,说:“现在!让我们有请阮总监兼未来的副总经理,上台说两句话吧。
阮恣就猜到自己逃不过这个环节,他今天穿的不太正式,黑色短款外套,上面有细链条装饰,裤子是一套的,某奢侈品的新款黑白相间的板鞋,脖间带着一条锁链项链,反戴棒球帽。
反戴的棒球帽,是余义心中的少年时代阮恣的标志性特点。
退去了职场上的谈笑自如,站在这里的阮恣和四年前渐渐重合起来,余义差点没分清。
但少年时代的阮恣没有耳洞,现在的他带着耳骨夹,耳钉似乎是机场照片里的那一对。
“很高兴,和大家聚集在这里,这也不是什么公司年会,大家该吃吃该喝喝,要表演的都来表演,要谈恋爱的谈恋爱,都可以,我和我姐就在这祝大家今晚玩的开心!”阮恣拿着话筒,说。
“好!”
“总监!可以谈恋爱是真的吗?”
阮恣听到了这个问题,笑着回答:“我们阮元集团没有禁止办公室恋爱这条,我祝恋爱自由。”
余义一怔。
他们也曾祝过恋爱自由,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回忆如潮浪班涌来。
“我听说,你们阮总监最近在舞蹈室里学会了一个舞,有没有这回事啊?”阮偲娴搭在阮恣的肩膀上,语气中满满的要搞事情。
“有!”
“有的有的我作证!”
“我下班的时候还路过了,阮总监跳舞可帅了!”
台下说什么的都有,鼓掌的吹口哨的起哄的,此起彼伏。
“你从哪儿知道的?”阮恣一巴掌把阮偲娴搭在他身上的手拍掉,“想搞事情还往我身上搭。”
阮偲娴估计是早就听说过了,并且已经把音乐准备好了。
阮恣心想:难怪她执意要来参加他们服装部的团建,原来一肚子坏水都憋好了,等着他往陷阱里掉。
“献丑献丑,视频不要流出哈,各位手下留情。”阮恣见实在躲不过去了,这么说。
整个会场的灯光暗了下来,气氛渐渐有种酒吧的感觉。
随着《gento》的bgm响起,阮恣丝滑的走了几个滑步,动作衔接非常自然流畅,手指朝下点三下配合下身顶胯,拉伸手臂,耳边比六,立刻接手肘轮圈,上下打枪……
余义在台下看着台上的人。
他从未见过阮恣跳舞,应该是这些年学的,听台下的同事说有见过阮恣在舞蹈室里跳舞,他打探了一下舞蹈室在哪里。
那个同事似乎惊讶这里怎么还有一个帅哥,和余义搭话的时候还有些磕磕绊绊。她还想说阮总监其实也不经常在公司练舞,大部分都是在祖宅的舞蹈室练,还没开口,就看见帅哥已经走神了。
当年,阮恣为他上过一次台,他为他唱了一首歌,很好听。
现在的阮恣真是长大了,在团建的舞台上跳劲舞也可以收放自如。
外套上的链子随着阮恣的身体动作而左右摆动,阮恣对力度的把握很到位,该用力的地方用力,该衔接的地方力度转轻,让衔接看起来更流畅自然。
阮恣依然那么亮眼,从前的余义觉得配不上他。现在虽然还是有经济上的差距,但至少余义终于有信心能走到阮恣面前去,让他看见自己。
他这些年的进步,也只是从躲在阴影里到成功走到阳光下。
如果现在的他再经历当年的事情,也许结局就不一样了。他会有信心,能抱有私心,他绝对不会再逼阮恣离开他,他会对阮恣说:“相信我,为了你,我会付出我的一切。”
只要能留住你,多少代价,我都可以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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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家各吃各的,谈笑甚欢时,余义不知不觉的走向阮恣。
见他正和摄影师说着话,余义没上前去打扰,等摄影师走后,他才鼓起勇气拿着酒杯来到阮恣面前。
余义还什么都没说,阮恣微微抬头看了他一眼,拿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说:“有事要和我说么?”阮恣喝了点酒,脸颊上已经泛上了红晕,不太明显,但余义注意到了。
“少喝点。”余义憋了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话,正暗自骂着自己不争气,就听见阮恣笑了笑,说:“你是我的谁啊?”
余义一愣,阮恣继续面无表情地说:“什么时候下属也可以管自己顶头上司喝多少酒了?”
两人沉默无言,大家都聚在舞台前,没人注意到这个小角落里发生的事情。
“当年绿我的是你,推我的也是你,现在不清不楚的还是你。”阮恣放下酒杯,没再喝,“你现在是想怎样啊?”
余义没说话,浑身僵硬,他张了张口,却没说出一个字。
阮恣不自觉的掐着桌沿,指甲都因为用力而泛白。
“当年玩替身,玩爽了一脚踹了我和白月光恩爱去了,四年后又告诉我自己是单身…”阮恣像列举余义的犯罪证据一样,语气有些控制不住的发抖。
“你想和我复合啊?”
余义想点头,却觉得这头如同千斤重,怎么也点不下去。
阮恣叹了口气,酒劲有点泛上来,说的话也冲动了点,有些事不是短短三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
这时余义却开口问:“你有没有后悔喜欢过我。”
阮恣很坚定的摇摇头,“我不后悔喜欢过你,因为我没觉得我当年哪里做错了,我真的喜欢你啊,然后我们顺利的在一起,渡过了一段很美丽很浪漫的日子。我对那段日子的评价是满分,所以我不后悔。”
听对方这么说,余义眼中亮了一瞬,顿时又燃起了希望,然后被阮恣接下来的一句话浇了个透心凉。
“至于后面那些事,不美好的记忆是不需要存在于我的青春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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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建进行到尾声,家里人在催的同事都已经回去了,阮偲娴和阮恣打了声招呼就走了,继续加她的班。
最后一个环节就是阮元集团每年年会都有的真心话大冒险环节。
阮恣坐在中间,余义坐在边边上,听着大家随意的聊天。
不知道怎么的,话题突然转到了恋爱方面。
一个男同事正在哭诉:“要是我有阮总监那么好看就好了,也不至于追不上。”
阮恣听完,扯起嘴角笑笑,只说了一句话:“拉倒吧,我要真像你说的那么好看,以前还能被人绿么?”
此话一出,在座各位全都惊掉了下巴,只有余义动作一僵,全身的血液都像被冻结了一样。他不知道对方是不是故意激他的,但他无法反驳。
尽管另有隐情,但从阮恣的角度看来,这就是一场不能原谅的背叛,他应该很恨他才对。
“啊?怎么会有人这么不长眼?”
“就是啊,傻吧这人。”
……
不长眼本人缓缓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绿总监你啊?怎么会呢?”有个女同事问。
阮恣淡淡一笑,“我哪知道怎么会。”
“我最近看一本小说来着,男主和女主分手只是因为觉得配不上女主,所以想推开她……”女同事思索了一下,脑洞大开。
“哎呀,小说里的剧情怎么可能出现在现实,想多了吧。”
“如果真有这样的情节,我只能说,男主太不相信爱了。”
“爱的力量远比大家想象的强大,真的有人忍心把自己最爱的人推开吗?”
……
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余义突然说了句话:“也不一定啊。”
“有些爱,可能分开成长会更好。两个人在不同的地方各自成长会比共同成长快得多,然后在彼此都成熟的时候再相见,再相爱。共同成长有很多不确定性,他们无法保证在不久的将来,不会有众多琐碎小事把所有的爱都磨平,否则他们会走向分手,再没有回头路。”
说罢,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沉思起来,连阮恣都抬眼看了余义一眼,那道目光晦暗不明。
就在几天前,阮恣正准备去酒吧接一个喝醉的朋友,去意外撞上了当年的那位白月光。
对方似乎也喝了点,阮恣准备略过他,当不认识。
谁知道,对方居然反倒凑上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阮恣知道对方这是认出来了,于是主动问:“想和我说说你俩的恋爱史?”
语气中带着几分淡泊,似乎并不介意听听。
但对方的表情和语气都很急切,他对阮恣说:“当年都是假的,演的,他没有出轨,他到现在都还在等你……”
演的真好,保不齐又是联合起来骗他的。
阮恣笑笑,为了摆脱对方,一脸已经相信了的样子,随后快步走开。
有什么好笑的,哪里好笑?
阮恣的嘴角慢慢淡下去,心里堵得慌。
一些想法不合时宜的冒出头来,不断的引导阮恣去想。
作者有话要说:阮恣:我该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