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在山崩地裂的那一刻阮凝雪来不及恐惧，而此刻，她整个心都砰砰的、久久的平静不下来。

叱咤江湖的女华佗终究也是个女人。男人们此刻尚且心惊胆战，又何况是她。

阮丞相不被别人拖下水的功夫做得足，但真的就不怕因此牵连到女儿送命吗？

如此阵仗，如此手笔，难道真的就跟丞相大人无关？

送个女儿来可以自证清白，难道就不可以掩人耳目吗？这个传说中丞相的掌上明珠的性命到底是如珍宝还是如草芥呢？

如果她也只是一枚棋子呢？

她是否自知？

从凌傲的视线望过去，那风中凌乱的身影异常的单薄，虽然倚仗着慕辰高大的身躯，但依然显得孤独无助。

慕辰虽然被阮凝雪拽得窘迫，但自己毕竟也身临其境的感受到了这种恐惧。忙不迭的安慰：“没事了，阮姑娘，我们安全了。”

在冷严松开自己的那一瞬间，凌傲像泄了气的皮球般瘫软在地。脸色纸白，浑身颤抖，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冷严这次没有暗中奚落凌傲演戏，蹲下身将手掌贴到凌傲的后背上，用真力替他调息。

凌傲感受到一股真力，源源不断的向自己身体里输入时，向冷严摇了摇头。

“还不知道有多少硬仗要打，别在我这儿浪费气力。”

“你真的没事儿？”冷严还是担心凌傲的身体无法支撑下去。

只有兄弟两个人知道在那一刻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听到他们说话，身旁的人只单纯地认为是兄弟之间的互相关怀。

或者，凌傲实在是太弱了。

慕辰安顿阮凝雪暂时坐到一块岩石上休息，命两名侍卫在旁边伺候，然后走到了冷严与凌傲跟前，双膝跪地，拱手请罪。

“臣等没有保护好殿下，险些……臣等罪该万死。”说话间离得远些近些的侍卫纷纷跪地。

凌傲此刻越发的虚弱，摇了摇头道：“这阵势都是冲着我来的，是你们被我连累，险些丧命，该道歉的是我。”

慕辰惶恐：“殿下折煞臣等，保护殿下是我们的职责。”

凌傲笑道：“那现在我既然没事，大家就不必自责了，都起来吧。”

慕辰仍然一脸愧疚，忙叩首道：“谢殿下”这才起身，侍卫们也纷纷站起身行。

初出茅庐的楚宁郎，经历生死，脸上多了几分刚劲和执着。

慕辰转头向冷严拱手道：“多谢冷大侠救命之恩，若没有您仗剑击碎砸下来的雪堆，我等别说保护不了殿下，自己早已埋在山谷了。”

那一连数剑，石破天惊，叹为观止，如若没有炉火纯青的功力，人力怎能与“天灾”抗衡。

慕辰说话的时候满脸崇拜的看着冷严，感觉这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年轻人身上泛着璀璨的光。是神话般的存在。

阮凝雪儿目光也朝冷严投来，都说冷阎王性情乖戾，张扬霸道。如今看来确实是自身造诣臻于化境，没必要低调。

阮凝雪心里盘点着，单论那几剑的功力而言，江湖上便没有几个人能与之比肩了……

只是耗费那般功力之后，冷阎王依然面不改色，气息平稳，让阮凝雪忍不住惊叹：“就算是屈指可数的那几位前辈高人，也未必能够如此轻松吧。这楚宁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吗？”

再看看喘息连连，像是被这样的阵势吓得不轻的皇长子殿下，实在怀疑：“同样出自凌霜岛冷锋、素月膝下，差距竟然这么大吗？”

冷严脸上阵青阵白，目光闪烁了半天，才敷衍了慕辰两个字：“没事！”然后也不搭理瘫坐在地的凌傲，转头便走了。

凌傲不安的望着冷阎王远去的背影，感觉一股森森的寒气直逼过来。

“下次再让我做这种装腔作势的事，谁面子都不给！”

即使心音传递，凌傲也清清楚楚的感受到冷严的愤怒和难堪。顾不得喘息。忙以同样的方式好生安抚：“没有下次，没有下次。”

生死刹那间，凌傲将内力全部注入冷严体内，从而灌注于凌霜剑，以直冲云霄之势，为大家开辟了一条生路。而在这个过程当中，他完全封住了冷严的功力，让冷严完全变成受自己操控的傀儡。

危险关头，不能让冷严有一丝一毫的损伤。

凌傲知道冷严此时此刻生气的不是众人无端将他捧上神坛，而是生死关头的那一刻，凌傲自以为是的替他做选择。

总是替别人做选择，确实不是一个好的习惯。

凌傲几度想改改这毛病，但又每每自圆其说的认为自己是对的。

没有地震，这样大规模的雪崩自然是人为，冷言虽然没说去干什么，但凌傲心知肚明他是去寻找爆破的线索了，慕辰也寻着冷严的足迹跟了上去。

“徒劳。”凌傲摇了摇头。

阮凝雪道：“殿下就不想查一查是谁这么大手笔？”

“当然想，只不过制造出这么大的阵势，再留下诸多蛛丝马迹，岂非下策。”

刺杀未必是下策，无论刺杀成功或失败，之后不能够全身而退，明哲保身，才是下策吧？

凌傲越发的怀疑此事与朝堂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阮氏父子脱不了干系。

那么眼前的阮凝雪呢？

凌傲看不透……

阮凝雪也对“下策”二字极其敏感，似乎触动了心头某个柔软的部位。恍惚了一下，然后看向山谷里凄迷蒙莫的飞雪。

片刻，冷严和慕辰转了回来。

“除了爆破的痕迹，没有任何线索，可是炸药需要人来引爆，人呢？逃得这么快吗？山峰上连人的脚印都没有发现。”慕辰一脸茫然。

凌傲安慰楚宁统领道：“没有发现就没有发现吧，咱们赶路要紧。”

慕辰忙拱手称“是”

“阮家军中‘五虎’排行老三的‘霹雳火’谢辉最擅长爆破……”冷严冷冷地看着阮凝雪。

“怎么，从‘飞羽啸天’到‘霹雳火’，冷公子是想说这一路上的事儿，都跟我阮家撇不开了？”阮凝雪淡淡地说。

“撇得开撇不开，阮姑娘心里有数。”冷阎王当然是最不屑于拐弯抹角顾及别人面子的。何况他从一开始，就怀疑阮凝雪不怀好意。

“只可惜没有证据，等拿到证据，冷公子再趾高气扬不迟。”阮凝雪的目光始终在迷茫的飞雪中迷离。

凌傲嗔了冷严一眼，阮丞相如若会轻易留下证据让你来抓，自然就用不着忌惮。

“赶路吧！如若承蒙各路神仙高抬贵手，我想日落之前到京。”凌傲语气平和中带着坚毅。

“是”慕辰拱手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