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柠没有问，孟寻秋也没有说，两个人默认一同回去。

要去哪儿，彼此心知肚明。

颜柠对孟寻秋挺好奇的。

你看她的酒红色长卷发多么自信张扬。

你看她周身散发的气质多么令人着迷。

颜柠想要了解关于孟寻秋的一切，想要碰触像仙子一样的她。

她是曲城人吗，还是说她也是来旅游的？

颜柠的好奇心实在重，她迫切需要一个答案。

此刻，两人已经坐上了出租车。

她们并肩坐在后座，颜柠低头想着孟寻秋，孟寻秋侧目望着街景。

车内是难得的沉默。

别看颜柠安静得不行，其实她的大脑一片混乱，那里充斥着各种关于孟寻秋的问题。

那是她对孟寻秋的好奇。

颜柠在思考用哪个问题作为闲聊的开始会比较合适。

于是，她找了一个很普通的问题当做了开场，“你是曲城人吗？”

思考了那么久，却还是先问出了这个问题。

颜柠蛮搞笑的。

孟寻秋因为颜柠的问题而扭头，然后摇摇头否认了。

颜柠接着问：“那就是来曲城旅游的？”

孟寻秋没有回答，她反问颜柠：“你是来曲城旅游的？”

颜柠点头。

话匣子被打开，就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孟寻秋又问：“怎么会想到来曲城旅游，全都是山也没什么看头。”

颜柠虽然赞同，但山也有山的美，她不后悔来曲城。

“我从北边来的，一路南下，刚好来到了曲城。不愧是国家级旅游景点，山脉景观真的很壮观巍峨，算是长见识了。”颜柠的话开始慢慢变多了。

孟寻秋微微颔首，听她说从北方来的，含笑随口道：“你不会是暨城人吧？”

颜柠又惊又喜，语气难掩激动：“你怎么知道的，难道我说的话有口音？”

暨城那边方言比较重，但很有特色，听起来并不难听。

当然纯方言是好听的，如果是半普通话半方言的话，那就有点一言难尽了。

颜柠又自言自语了几句话，想确认自己是否真的有口音。

颜柠的小动作落入孟寻秋的眼中，她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这人脑回路好大，好傻，好可爱。

“没有口音，特别标准，普通话考试肯定是一级甲等吧？”孟寻秋笑着说。

颜柠意识到自己刚刚做的小动作有点傻傻的后，耳尖顿时染上绯意，虚虚地说：“也没有了……工作需要而已。”

孟寻秋却像是知道了什么，眸中闪过一丝恍然大悟，随意地问了一句：“老师？”

颜柠再次被震惊，孟寻秋怎么一猜一个准！

将颜柠难以置信的表情收入眼中，孟寻秋就知道自己说对了。她的笑意愈浓，一天的疲惫顿时烟消云散，看向颜柠的眼神愈加温柔。

颜柠总会不经意陷入孟寻秋的笑中，不是魅人诱人的笑，却比那种笑更加吸引诱惑她。

现在的颜柠还不知道，造成这一切的仅仅是因为这个人是孟寻秋，只有孟寻秋才可以诱惑她失去理智，奋不顾身。

对话总是一来一往，颜柠问孟寻秋：“那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呢？”

孟寻秋刻意卖关子，“我猜到了你的，你不猜猜我的吗？”

颜柠瞬间直起腰，上下看着孟寻秋，不确定地说：“公司总监？”

孟寻秋又笑出声，这笑满满的苦味，一脸无辜地控诉：“我哪里像了，你必须说出来我哪里像，否则这事过不了。”

颜柠给自己挖了一个坑，不仅跳了下去，还要再蹦出来，亲自填平。

她挠了挠头，斟酌着话，说：“气场十足，镇得住别人……”

颜柠半天憋不出一个词。

孟寻秋也不多说什么，就这么看着、等着颜柠的话。

颜柠愁得拧起了眉头，看起来真的苦恼极了。

孟寻秋也没真想难为颜柠，就是想逗逗她。

逗够了，孟寻秋主动给了颜柠台阶下，“好了，知道你想夸我，我就虚心接受了。为了不辜负你的厚望，我努力工作，争取早日坐上公司总监的位置。”

颜柠被调侃也不恼，顺着台阶慢慢下，语气柔软道：“那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啊？”

孟寻秋含糊其辞：“比你自由。”

“比我自由，怎么个自由法？”

孟寻秋想了想，字字扎心：“不用赶早八，不用……”

只一句话，颜柠就破防了。

孟寻秋揉了揉颜柠的头，但并没有安慰到颜柠。

或许颜柠到现在都没发现，孟寻秋悄无声息地把她套路了一圈，她却连孟寻秋的工作信息都没得到。

颜柠是傻，但孟寻秋偏爱这种“傻”。

–

跟着孟寻秋回到家，两天一夜的爬山经历彻底结束。

孟寻秋扶着颜柠坐到沙发上，不放心地问：“你可以自己洗澡吗？”

颜柠脸上的热气腾升，眼神不自在地瞥向别处，无力轻柔地嗯了一声。

孟寻秋蹲下身，握着颜柠肿胀的脚踝，无比认真地说：“可是我不放心你。”

颜柠咽了咽口水，喉咙有点干涩，总不能让孟寻秋……帮她洗吧。

只是想想都令她难为情。

要是真的做了……她不敢想象。

颜柠细若柔丝：“我小心点慢点洗，是可以的。”

孟寻秋揉了揉她的脚踝，叮嘱道：“有什么问题一定要先喊我，我就在外面。”

孟寻秋的手怎么这么灵活，不管做什么都会成功取悦到她。

孟寻秋专门学过按摩吗？真的好舒服。

–

磨砂玻璃上映着窈窕玲珑的身姿，孟寻秋将颜柠的动作一点一步刻在记忆里，通过大致的动作，她可以猜到颜柠进行到了哪一步。

孟寻秋一动不动地足足看了一个多小时，等出浴的美人从水汽中出来，她才猛然回神。

从水中出来的颜柠皮肤更加光滑细腻，她穿着她准备的浴袍，擦着湿发，看到孟寻秋六神无主的模样，说：“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孟寻秋确实想说什么，但活生生忍住了。

她随口回答：“想你什么时候可以出来。”

“睡衣在床上，我穿过一次但是洗过，你介意吗？”

颜柠擦头发的手一顿，说：“不介意。”

孟寻秋关上浴室的门，颜柠才发现站在外面可以清楚地看到浴室里面的场景，即使是磨砂质感，但完全能看出里面的人在做什么。

颜柠微红的脸又红了几分，刚刚孟寻秋出神的模样难道是在看自己？

冰质丝绸的面料，光滑柔顺，有淡淡的清香，颜柠敏感地捕捉到，还有微乎其微的竹香。

穿着孟寻秋的睡衣，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攀腾在心尖，属于孟寻秋的独特味道围绕在身旁，她好像在孟寻秋的怀里，被孟寻秋紧紧地拥抱着。

心脏砰砰地跳动，有种不知名的悸动悄然发芽。

温热的流水顺着皮肤纹理由上滑落，每个角落都充满着沐浴露的味道，孟寻秋盯着架子上的沐浴露想，颜柠用着她的沐浴露洗的澡。

某种奇怪的占有欲腾升，孟寻秋左右鼓弄着沐浴露，觉得一定是太累了，才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

夜色黑漆漆一片，阴沉着天，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夏季的天气说变就变，白天热得要命，晚上就有下雨的征兆。

颜柠双手抱臂，站在落地窗前，默默地看着万家灯火。

孟寻秋从浴室出来，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有一瞬间，孟寻秋觉得颜柠和自己一样，孤独、悲伤。

走到颜柠的身边，孟寻秋挑起颜柠的发丝，湿漉漉的，问：“怎么不吹头发？”

颜柠搓了搓手臂，有鸡皮疙瘩起来，说：“我不太喜欢吹头发，声音太大，我不喜欢。”

孟寻秋扶着她，一步步走到化妆台前，让她坐在椅子上，拿起吹风机，说：“可以调成最低档，声音就不会很聒噪，我们可以慢一点吹。”

第一次，颜柠在使用吹风机的时候没有反抗。

尽管她的心理还是不适，但她像是被顺毛的小猫咪，只要主人在身边安慰她，她就可以忍一忍，试着接受尝试。

吹了半个多小时，柔顺的长发从指缝间滑落，孟寻秋没忍住，多摸了两下。

孟寻秋捏了捏颜柠的发尾，问：“你用的什么洗发水，好滑顺呀。”

颜柠的记忆一下子回到早上。

“你用的什么护肤品，皮肤好好。”

轰隆——

脑袋里的某根弦断掉了。

颜柠想起来了，今天早上，她撩拨了她，烧了一把火，最后扭头逃了。

很明显，孟寻秋是故意模仿颜柠的话的。

这人怎么这么记仇！

颜柠向后微仰，扭头，孟寻秋又在笑，笑得不怀好意。

颜柠的气焰顿时消失，无奈地说：“你明知故问。”

在她家，用的她的洗发水，她能不知道吗？

孟寻秋笑得更肆意了，眼底似乎盛着一汪水，多情而随意。

孟寻秋忽然低头，离颜柠只有三厘米的距离，话里藏话，故意逗弄，说：“用了我的东西该怎么还？”

紧接着又说：“一个吻可不够。”

颜柠不着痕迹地后撤，被孟寻秋步步紧逼。她被困在一个圈里，逃不了也不想逃。

阴沉的天终于有下雨的趋势，窗外狂风大作，簌簌唰唰，要下不下的样子，勾人心坎。

汹涌热烈的吻如绵绵细雨打在她的肌肤，颜柠只能无力地接受，轰隆一声，寂静潮湿的夜里，猛然响起一阵电话铃声。

孟寻秋把头埋在她的肩窝，哑声说：“你的电话响了。”

颜柠翻身整理了褶皱的睡衣，找到手机，是冯娜的电话。

她尽力调整呼吸，滑动接听。

冯娜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听声音就能感觉到这人做事一定风风火火的，“颜柠，你怎么还没回来，你现在哪儿，我看天气好像要下大暴雨，需要我去接你吗？”

颜柠心底一软，她想不到仅仅相处两天的合租室友会因为她没有及时回去而专门给她打电话。

心底满是感动，颜柠回她：“不用来接我，我在我……朋友家，今晚不回去了。”

颜柠停顿一下，在思考她和孟寻秋之间的关系，最后想出朋友这个关系。

颜柠扭头，看到孟寻秋正目光如火地盯着她。

应该算是朋友吧。

冯娜说：“那就好，我还以为你是什么事了呢？我听回来的人说有警察上山了呢……”

“对了，你朋友叫什么？”

冯娜问颜柠你朋友叫什么。

颜柠在心底也问自己她这朋友叫什么。

她们心照不宣地做着无比亲密的事，却连彼此的姓名都不知道。在此之前她是怎么称呼她的，颜柠想了一圈，她是用“你”这个第二人称来称呼她的。

不近不远的称呼，搭配着她们的关系刚刚好。

可偏偏颜柠不满足，她还想知道得更多，了解得更多。

挂了电话，颜柠问跟她躺在一张床上的女人：“我应该叫你什么呀？”

孟寻秋笑，她的笑里藏了许多情绪，整间房只有一小盏橘黄色床头灯开着，在昏暗的灯光中，颜柠看不清她。

孟寻秋牵起颜柠的指尖，慢慢摩挲，一字一字地对她说：“应该叫姐姐。”

这晚，颜柠记不清自己叫了多少声姐姐，被动地叫，主动地叫，最后结束的时候嗓子沙哑到发不出声音，她躺在孟寻秋的怀里沉沉地睡去。

多情的夜，有多情的你，沉沦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白天叫姐姐，晚上姐姐叫（bus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