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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范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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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陆铉特地回来陪她用膳,沈洛窈仍将他当作空气,就算陆铉言语调戏激她,也无动于衷。

阿纯在一旁,将少夫人如何冷落少主看在眼里,明明少主是她倾慕的郎君,此时却不知该心疼谁。

这一切说起来也怪她,昨天少夫人让她去墟市等周县令,她等了半天,约定的时辰都过了,她却不知变通想着再等等或许会等到人,直等到午时遇见个熟人,一问才知周县令一大早就走了。

她火急火燎回到少主府,想告诉少夫人,少夫人却面带忧色告诉她,不用说,她都知道了。

阿纯当时看少夫人脸色,还以为少夫人只是单纯地为周县令不告而别失望,等到了黄昏,少主回来,才发现两人之间的端倪。

少主像往常一样,一回来就缠着少夫人说话,但无论少主说什么,甚至动手动脚,少夫人都不置一词,完全像没脾气的人,何止没有脾气,她连看都懒得看少主一眼。

昨晚阿纯还没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直到今天一早看到少主又自讨没趣。

她良心过意不去,思来想去分析出两人冷战的根源在于少夫人离岛的希望被浇灭,所以猜想少夫人如果能重新燃起离岛的斗志,冷战一事可能迎刃而解。

可是该如何让少夫人重新燃起斗志呢?

收拾了碗筷,少夫人说无事不要打扰她,阿纯漫无目的地出来走走,她满心想着要怎样帮少夫人离开桃源岛,一个没注意,撞到了人。

“阿纯姑娘怎么走路不看路的。”被撞之人发出一声埋怨。

阿纯抬头一看,竟是隔壁范公子身边的小厮小七。

小七比阿纯要小两岁,阿纯没看前面撞到他,连忙致歉,“小七,我不是故意的,有没有撞疼你?”

“没事,”小七性情温和,她道了歉就揭过去了,还笑着问她,“阿纯姑娘刚刚在想什么,远远看到你魂不守舍,我都躲开了,你还是撞了上来。”

“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阿纯笑笑,看向他身后的背篓,扯开话题,“范公子又上山摘药去了?”

“可不是,”小七拉着背篓肩带,语调带着几分幽怨说,“你看都装了满满一篓子了,公子还不肯下山,让我先把装好的先背下来。不说了,我待会还要上山去找公子呢。”

阿纯微笑与小七道别,等小七进了范府,阿纯随意抬头看着范府门匾,忽然有了想法。

“范公子?”沈洛窈一脸莫名,问,“他是何人?”

阿纯刚刚跑回来告诉沈洛窈,隔壁范公子可能帮她离开桃源岛,沈洛窈不明所以,自是稀里糊涂。

阿纯向她介绍起所谓的范公子来。

从阿纯的描述中,沈洛窈大概了解到那范公子是陆铉养父的亲生儿子,年二十六,五年前来的桃源岛,只是无人知道他来岛上之前是做什么的,只知他来岛上后,一直施医行善,岛上药材不够时还经常跟船出去寻。

“范公子简直是活菩萨,岛民但凡有个病痛都寻他医治,他从来不收诊金药钱,也不知他哪来这么多钱倒贴我们。”阿纯说了一大段,最后总结说,“范公子这般心善,夫人可以试探试探,也许他能帮夫人。”

周县令毁约离开,沈洛窈不知是周县令言而无信还是阿纯背叛了自己,所以阿纯这提议要放到没遇上周县令之前,沈洛窈定会当作救命稻草般狠狠抓住,可经过周县令那码事,她连阿纯都不敢轻易相信。

她反应平淡,只说了句,“我知道了。”便不再多言。

阿纯看她神色没点上心,反倒心急,“现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夫人试上一试也没什么损失的。”

试试确实没什么损失,沈洛窈心道她会去试,但不需要阿纯的参与。

她的脚已经好得七七八八,能自己一个人行动了。

“知道了,你下去吧。”沈洛窈表情仍然波澜不惊。

阿纯还想继续劝,沈洛窈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虽然沈洛窈平时看起来柔柔弱弱,但骨子里自带世家高门的气势,阿纯被她忽如其来的眼神震慑,不敢出声,只好咬了咬唇,退出房间。

有周县令前车之鉴摆在那,沈洛窈即便想试探那位范公子也谨慎了许多。

她没有着急,而是等午休的时候支走阿纯,才悄悄摸摸地出了门。

也不知陆贼是太有自信还是心太大,他宅院虽称不上偌大,却也好歹是个岛主府邸,没有护卫就算了,竟然连守门人都没一个。

不过沈洛窈能顺利出门,也得亏了这一点,否则单单想该怎样偷溜出去,都得废好大脑子了。

范府与少主府并排而建在半山腰,站在少主府正门一眼就能看到范府门前状况。

空无一人。

沈洛窈拄着拐杖尽可能用最快的速度,走到范府离少主府最远的墙角藏身,以便观察。

她刚藏好,就想起一事,上午阿纯说起范公子的时候,她光顾着装冷漠,忘了问范公子长什么样了。

不过她只纠结了一会就不纠结了,有嘴还怕问不到么,待会无论何人要进范府,想来都是认识范公子的,到时上前一问不就知道了。

两座宅院门前有块数百坪的平地,平地往下便是下山坡道,沈洛窈躲在墙角,看不到坡道下来人,只能等坡道下的人露了脸才能看到有人。

一直呆在屋里没什么感觉,这会站在阳光下,沈洛窈就感觉到了,这里的气候似乎和内陆不太一样,明明才二月底,还是乍暖还寒时候,午间的太阳不算毒辣,而她明明穿的是夏裳,在室内刚刚好不凉不热的程度,此刻站在太阳下,却感觉温热。

沈洛窈其实很喜欢这种天气,她怕冷也怕热,不管太冷还是太热的天气都不喜欢出门,但作为高门贵女,从不缺你来我往的宴席,何况她顶着未来太子妃的头衔。

以前杜若帮她算过,发现单邀请她参加宴会茶会话会之类的帖子一年到头平均每天就有三份,也就是说她如果所有的邀约来者不拒,一天至少得赴宴三场。

即便不是每场都参加,只挑着想去的去,也不可避免会遇上极端的天气,所以贵女生活并不像平民想象的那样轻松,只享受锦衣玉食,不用付出任何东西,她们从小习诗书琴画,守闺阁礼仪,一言一行与家族名誉息息相关,凡有半丝出错,都有可能成为家族倾覆的致命一击。

仔细想想,这段时间在这里任性自由真的是她在北陵想都不敢想的生活,不过她不可能为了这点留下来。

一人从坡道而来,露脸之后身形渐现。

沈洛窈注意力集中,暗暗观察来人。

对方是个青年,他眉目隽秀,长相俊美,肤色白净,渐渐显露的身形颀长清瘦。

他明明穿的是窄腰紧身的月白色裳服,身后还背了个篓子,头顶还扬着篓里背后的草药末节,除了衣裳颜色,一切看起来都是平常乡野村夫的衣装,却丝毫不影响沈洛窈觉得此人身上有种温润如玉的气质。

沈洛窈从未见过反差如此之大的人物,目光不知不觉顺着他的步伐出了神,直到青年站在范府门前,抬手将要叩门,沈洛窈猛地回神,忙从墙角出来,喊住他,“公子,公子请留步。”

白衣青年闻声诧异转头。

范府门前有数步台阶,沈洛窈立在阶下,而青年站在门边,从他的角度看去,沈洛窈逆着光,刚好站在光源下,看不清脸,但能看见她手边拄的拐杖。

青年下意识以为她是来寻自己诊治腿脚的,出于习惯,他唇边扬起一抹温和的笑容。

青年本就姿容气质无一不佳,这一笑简直如潺潺溪水,涓涓细流淌入人心。

明明青年还未开口说话,却已让人觉得他亲和力十足。

青年从阶上下来,等走近看清少女容貌不由得一怔。

他没料到来人竟是这副天仙面容。

少女五官精致,白皙无暇的肌肤在暖阳下透着如美玉般的冷光,容貌之美尚在其次,难能可贵的是如此美人眉眼间并无半分孤高冷傲,她的美即像邻家小姑娘,触手可及,更像瑶池仙子,遥不可攀。

沈洛窈不知青年心中所想,青年一到面前,她便对着他浅浅一笑,说道,“公子,打扰了,请问公子可是范公子府上的?”

这问题换作平时,青年会直接作出肯定地回答,并且告诉她,他便是旁人口中的范公子,范明瑾。

但这会范明瑾被少女弯起灵动澄澈的桃花眼弯笑晃了神,脱口而出问,“似乎未见过姑娘,不知姑娘贵姓,寻范公子是为何事?”

沈洛窈的笑意顿在唇边,在确定此人身份前,不知该不该说实话。

青年察言观色,看到少女唇边顿住的笑容,发现自己话多了些,他敛了心神,为自己的唐突道歉,“姑娘恕罪,方才鄙人并非有意冒犯,实是未见过姑娘,才有此一问。鄙人姓范,拙名明瑾,姑娘寻范公子可是因腿脚不便?”

他意有所指看向她手边的拐杖。

沈洛窈没留意他前面的话,只留意到他后面介绍的名姓,再看他身后的背篓,眼前人身份几乎呼之欲出,但倒霉的次数多了,她便不太敢相信,天公会开眼,轻易让她碰上范公子。

她按压着激动问,“不知您和范公子什么关系?”

范明瑾抄手向她作揖一礼,“鄙人不才,正是范府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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