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最近邵天宇被家里停了卡，得夹紧尾巴做人，这不，仅开了一辆家里不用的宾利出来。

音乐声人声躁动，包厢里吵吵闹闹。

几个男生趴在包厢看台上，往一楼看，边看边点评：“这妞挺正啊。妈的，这身材，可以啊。”

几个人玩了一会儿，才发现陆知远这人居然还没来。

邵天宇“操”了一声，喝了口桌上别人推来的酒杯：“什么酒？”

“劳姆，”许董浩又给他把酒倒上，开玩笑道：“你别急啊，没准远哥在路上又被哪个小姑娘拦住了呢。”

这话倒是不假，认识陆知远那么久以来，每次这哥们出门，必定要招蜂引蝶。

那男人不说话，只往那儿一站，就有一大堆姑娘前仆后继。

正说着呢，这时另一个男生上楼，进来就说：“我去，你猜我刚才在楼下上厕所碰到什么了？”

邵天宇给了他一下，怒骂道：“有屁快放。”

那人才兴致勃勃地坐过来道：“我刚才在楼下，看到远哥真的被美女拦在下面了。哈哈。”

闻言，一群人爆笑，徐天浩道:“我说什么来着？”

邵天宇起身白了他一眼，“我找他去。”推门下去，找陆知远了。

于是，三方人马就在那条走廊上狭路相逢。

邹婵下意识地往后一躲。

结果，嘈杂的声音继续自另一侧走廊传来。

“走，去那边看看，没准在那头。”一大批人马就要乌泱泱地走过来。

邹婵脸色一白，仓皇逃离，路过的几个男生有人对她吹了吹口哨，道：“美女，有点眼熟啊，加个微信！”

邹婵想也没想，反而更加加快了脚步。

有那么一瞬间，邹婵觉得自己好似回到了七年前的高中，见到了那个孱弱苍白的少女，在暗地里窥伺光明，无人知晓。

慌不择路，却不想，一不小心与人撞个满怀。

温热的奶茶一倾斜，撒了两个人满怀。

“你干什么呀？！”

一道刺耳的女声响起。

只见一个浓妆艳抹的女生，手端奶茶，眉头微皱，看向自己被奶茶浸湿的裙摆，正滴滴答答狼狈不堪地滴着奶汁，大腿内侧纹了大一片纹身，脾气看着不大友善的样子。

身旁揽着她的男生，大抵是女生的男朋友，寸头，一身黑色龙头t恤，人高马大，趾高气扬：“你这人他妈的怎么回事？走路看不看路啊！”

两人气场很是怵人，跟□□似的，浑身纹身。

邹婵不由联想到许多电视剧里关于酒吧危险的描述，什么失踪少女，聚众斗殴，一时之间心生恐惧，但只得强行按捺住心中的恐惧。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顾不得自己一身狼狈，邹婵忙从背包里翻出纸巾来，递过去。

对方却得理不饶人，‘啪’地一下，拍开邹婵伸过来的手。

细白的手腕上顿时出现一道红色的印记。

“道歉有用吗？我这可是迪奥的裙子！你赔得起吗？”女生拔高了声音，咄咄逼人道。

登时，吸引了周围所有路过人的目光。

长这么大，邹婵从未跟人吵个架，更是没有当众跟人起过冲突，更何况是跟这样蛮不讲理的人。

一时之间，女人微微急红了眼眶，有些不知所措。

“那……那”可身边也没有别人，邹婵想了下自己的处境，又想了想身后不知道还在不在的陆知远，只想快点解决这件破事，免得被撞见不说，还被看笑话，思及此，邹婵索性咬了咬唇，心一狠道：“那你这个要多少钱？”

对方显然没想到这女生这么好说话，顿时对视了一眼，随即女生拍板，比了个数字：“五万。”

“五万？？”邹婵瞪大眼，她去年九月份入职，转正到现在还没半年，还完助学贷款之后，更是所剩无几了，上哪里给她找五万。

索性恶向胆边生，指着女生的裙子，磕磕巴巴道：“那……那你这个也未必是正版裙子呀。”

那女生也没想到邹婵竟然还会反咬一口，指着邹婵怒目圆睁：“你！”

旁边的纹身男脾气更臭了，怒骂一句：“你这人怎么说话呢。”说着就要动手推邹婵。

邹婵瞳孔骤缩，下意识地闭上眼睛，然而就在男人的手触及邹婵的身体时，被人反推了回去，高大的身躯踉跄几步撞在墙壁上。

“哥们，你个大男人，对人女生动什么手呀？”邵天宇收回推搡男人的手，手腕转动了两下，目光冷冷地盯着对方。

邵天宇这人有个毛病，就是最看不惯男生欺负女生了。

他老远之前就看到这边的动静，在看到男生准备下手时，绷不住了。

意料中的伤害并没有到来，邹婵试探性地睁开眼。

乍一睁眼，便对上了陆知远深沉的目光。

男人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正气定神闲地站在一旁，身形高挑，正一错不错地盯着她看。

邹婵不由得一下红了脸。

完了完了，她心想。

不仅是被他撞见，还是被她学生的叔叔撞见。小学老师夜宿酒吧，还跟人起冲突。这下糗了。

然后，其他人可听不见邹婵的心声。

女人浑身狼狈，乳白色的液体沾染了裙摆，顺着大腿流下，却好似浑然不觉似的。

陆知远皱了皱眉头，收回视线。

纹身男被当众指责了一通也不好受，他依旧气冲冲的，拿手指着邹婵，好似就要冲上来打人似的，吼道：“她诬陷我女朋友的裙子是假的，有证据吗她？这可是我给我女朋友买的，我能给她买假裙子？？”

“那可不一定。”邵天宇嘴欠道。

这时，陆知远走过来，替邹婵挡住男人的视线：“这条裙子，我替她赔。”

男人身材高大，一下子挡去了全部视线。

邹婵见状，有些意外地瞪大眼，其他人目光好似也不自觉地聚集在他身上。

然而，他却好似能完全无视他人的目光。

只低头漫不经心地转动着手腕上的表盘，眉头轻皱，随即抬眸询问：“五万是吧？”

一双眼眸好似能看透人心似的。

大抵是在商场浸淫过的人，周身的气质很是唬人。

纹身男不知为何有些心虚，表面上却依旧猖狂：“怎么？赔不起是吗？”

陆知远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递出一张名片：“这是我助理的名片，届时也请你们将正版销售的单号一并发给我助理处理。”

男人眉目英俊，举手投足间，都透露出气度不凡。再加上邵天宇在内一群人，虎视眈眈，敌众我寡。

对面的男生忽然有些怂了。

却硬着头皮接过男人手中的名片，虚张声势道：“你最好是！”

说着，揽着自家女朋友气势汹汹地离开了。

很快，走廊内只剩下了邹婵一行人。

此时时间已经不早了，纹身男一走，围观群众也就散了。

走廊上一下子安静下来，显得走廊上灯光有些晃眼。

邹婵看着面前陆知远的背影，贝齿轻咬唇珠，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走过去，道谢：“谢谢陆先生。”

男人却只撩起眼皮，懒懒地扫了一眼邹婵同样被奶茶打湿的裙子，递了张纸巾过来，不冷不热道：“擦擦。”

末了，顿了顿，像是不熟悉这个称谓一般，叫道：“邹老师。”

邹婵登时，又红了脸。

真是丢脸到家了。

“谢谢。”再一次道谢。声音细如蚊呐。

邹婵只能默默地接过纸巾，弯腰擦着裙摆，露出一侧漂亮的腰线。

相比较于家访那天中规中矩的打扮，今日的打扮倒是大胆了不少。

男人的眼神不由地暗了暗。

这时，蹲了不知道多久的祝霏儿终于姗姗来迟。

“婵宝！！！你没事吧？发生啥了？”

邹婵眼神闪烁，低声道：“没事，回去跟你说。”

说完，目光看向一旁的男人，道：“陆先生，方便留个电话吗？之后我把钱慢慢还给你。可以吗？”

女人声线温柔，浅茶色的眼睛湿漉漉的。

勾得人心里痒痒的。

很莫名地，陆知远喉头动了动，像是作对似的，说道：“不可以。”

女人睁大了眼，男人顿了顿又道：“加个微信吧。”

邹婵一下没反应过来，杏眼圆睁。

陆知远索性掏出手机：“你扫我我扫你？”

“我、我扫你吧。”

就这样邹婵晕乎乎地加上了陆知远的微信。

一旁围观的群众，纷纷都傻了眼。

尤其是祝霏儿和邵天宇等人。

经过这么一搅和，出来玩的心情也没了，更何况衣服也脏了。

祝霏儿索性拉着魂不守舍的邹婵率先道别，打车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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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夜风一吹，邹婵迷迷糊糊的脑子终于清醒不少。

从这儿到邹婵和祝霏儿合租的公寓，得大半个小时。

一路上二人相顾无言，祝霏儿坐在出租车后座，双手抱胸，虎视眈眈地注视着邹婵。

终于在她颇为压迫感的注视下，邹婵绷不住了。

“行！我招我招！”邹婵双手高举，作投降状。

说着，把这两天的经过以及前程往事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一遍。

“这么说，”听完故事，祝霏儿双手抱胸，语言无比精辟地总结道：“他就是那个高中替你解围，被你暗恋了三年，又偷偷摸摸为他做了几次田螺姑娘的男生？”

邹婵被噎了一下：“……你这么说，也没什么毛病。”

“……”祝霏儿道：“那怎么说，你对他还有感觉吗？”

邹婵沉默了下。

此时，出租车上了立交桥，看着窗外的夜灯一盏盏划过，邹婵恍然间，又回忆起了高三毕业那天，不由心中泛起一阵酸涩。

“没感觉了。”她淡淡地说道。

大抵是见气压有些低，祝霏儿感叹一声，转移话题：“害，谁年轻时，没眼瞎暗恋过几个帅哥了。”

邹婵笑笑：“也是。”

接着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祝霏儿恨铁不成钢地掐了掐邹婵的脸：“话说，平时没见那么凶，今天怎么跟人杠上，还说人裙子是假的。”

邹婵心虚道：“那裙子你不也有一条，好像看着不是很正的样子。”

“那确实。还算是平时没少被我浸淫。”

大抵是这几天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晚上回到家，邹婵梦见了自己与陆知远在高中时的最后一面。

高三毕业那天，她攥紧了写好的情书躲在楼梯间，听见有人询问陆知远。

“听说，你喜欢邹婵？”一道女声。

心跳如鼓。指甲都快扎进手心的肉里。

却听陆知远万般冷漠的声音响起：“邹婵是谁？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