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走季施瑶，偌大的办公室突然就变得好空，好静，静得季云妍好像都能听到自己起伏不稳的呼吸声。季云妍一向喜欢安静，不喜欢过分热闹的场景，可是此刻，她觉得这份安静惹人心烦极了。

季云妍很想忽视，可目光又不自觉地被那不应该出现的东西吸引过去。看着不远处桌上摆的那三道菜，季云妍心里像是在被刀一刀一刀的切割。

季施瑶会做的菜不多，而这三道是她比较拿手的，做起来简单，季云妍也爱吃。

还记得她第一次给季云妍做饭时，是在季云妍生日。当时季施瑶学了很久，不过可能她那双手天生就不适合做饭，学了很久也做的不是很好，好多次都没做成功。

明明准备了许多食材，最后只有那么三四道看起来比较正常。那仅存的几道菜摆上桌那刻，季施瑶一向温婉柔和的脸上，只大写着尴尬：“我没做好，抱歉，本来想给你惊喜的。”

看着季施瑶的反应，季云妍只觉得非常可爱，在灯光下那张白皙的脸也显得格外柔和，多像一位努力想做贤内助的妻子，看得季施瑶眼神都快化成了水，她那会儿觉得自己非常幸福。

季云妍笑得极尽温柔，她将季施瑶拉入怀中，抽出两张湿纸巾帮季施瑶擦去头上细细的汗，柔声说：“阿瑶，以后这些都由我来做。”

五年多了，所有发生过的一切，她都在刻意地去淡忘，可是一见到季施瑶，她就知道自己做不到。随便的一点一滴，都能让她想起曾经发生过的事……好的、坏的，于现在的她，都变成了一种巨大的折磨，是无法挥去的痛苦。

她告诫自己要保持清醒，不能再因为季施瑶的一点点温柔，就忘记曾经的伤害。有些错误，她只能犯一次。

陆晨雨来找季云妍时，刚好撞见唐艺带着季施瑶离开。她见过一次季施瑶，对她印象非常深刻。

昨日季云妍的状态不好，陆晨雨有些担心，今天趁着午休时间过来看看，不想撞见季施瑶，陆晨雨很疑惑，这个人来这儿做什么？

她进了办公室，季云妍正安静无声地坐在沙发上，眼神放空。陆晨雨看她唇线紧抿，脸上表情严肃带着冷峻，她出神得厉害。陆晨雨一路过来都没能引起季云妍的注意，直到她拍了拍季云妍的肩膀，出声：“想什么呢？”

季云妍这才回神，抬眼看了一眼陆晨雨，揉了揉自己的脑袋，颇为疲惫的声音：“没。”

陆晨雨看着桌上摆放的食物，又联想到刚刚看到的画面：“这些，是她做的吗？”没有明指，但彼此都知道对方说的是谁。

“嗯。“季云妍也没有隐瞒。

陆晨雨脸色微变：“云妍，你们还有没有可能......”陆晨雨清楚季施瑶让季云妍的身心受了怎样重的伤，也清楚她在季云妍心中的份量。

“没有这个可能。”季云妍厉声回道。

没有，真的吗？

话这样说，可有些感情是忘不掉的，否则这些年她的妍宝宝又怎么会过的那么苦，她拒绝了任何人的靠近，将自己和整个世界隔绝开。

作为好友，陆晨雨知道这些年她过得多不容易。她锁住了自己的心，也彻底锁住了自己。

“晨雨，我们之前五年前就断了，只是我现在有点看不懂她。”她茫然地看着那一道道还冒着热气的食物，轻声地说着。

不明白她到底要做什么？

现在的一切，对于她来说有什么用？

这段时间的相处，她看出来季施瑶在向自己示好，可为什么要这样？目的是什么？

真的是想自己了？

不，她不信！

“不管如今她抱着怎样的目的出现，我跟她之间早就没有了任何可能。”五年前，是季施瑶亲口告诉她，她错了，她爱上了不该爱的人，既然是错，她就不能再错。

听到季云妍这样说，陆晨雨心里多少放心些。

“那你要不要试着接受别人？”陆晨雨想到顾晓颖，提议道，而且不都说结束一段感情最好的办法，就是开始一段新的感情吗？

听了这话，季云妍盯着陆晨雨眉头一皱，“你别误会，不是我！”陆晨雨赶紧解释：“我要是喜欢你，还用等得到现在？”

虽然陆晨雨有时嘴上跑火车，可在遇到程琴之前，她从未想过要跟一个女人在一起。她一直以为自己会和多数女人一样，慢慢遇到一个能令人心动的男人，然后跟他结婚生子。

季云妍有些无语，她当然知道陆晨雨说的不是她自己，她蹙眉只是因为她太过清楚自己的心。

这些年，有过很多人想要接近她，男的、女的，年轻的，成熟的，可无论是谁，她都只觉得反感。她清楚自己这颗心不会再为任何人心动，这样的她，也没法接受另外一个人，更不可能再去爱谁。

“我大概只适合孤独终老吧。”季云妍自嘲般勾起唇角，轻笑一声说着，可这并不是玩笑话，爱季施瑶，已经用尽她全身的力气，她已经没有勇气，也不想再跟谁在一起。

一个人，挺好的。

“可别啊～你这样，得多少人伤心啊？”陆晨雨半开玩笑，希望轻松的语气能感染到季云妍，她希望自己的好朋友心情能好些。

季云妍摇头：“不说这个了，你过来，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陆晨雨笑道，没说她是来确认一下季云妍的状态。

毕竟昨天分开时，季云妍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她想不担心都难，只可惜自己这位朋友实在是太犟。明明被那个人伤得那样深，却依旧放不下过往，这……大概就是命吧。

“阿妍，我真的希望你能过得轻松一些。”陆晨雨突然认真地语气劝道，眼里不仅仅是担忧，还有心疼。季云妍曾一次次为季施瑶醉酒的模样，还历历在目，哪怕仅仅是作为好友，她都不忍心。

可回应陆晨雨的，是季云妍的沉默。

轻松吗？

她又何尝不想呢？

*

从办公室出来，陆晨雨见着了还守在门口的顾晓颖，想到刚刚自己和季云妍谈话的内容，有些心疼眼前的女孩儿。

看到陆晨雨，顾晓颖喊了一声：“雨姐姐。”眼神却还是留恋在办公室的方向。

陆晨雨将一切看在眼里，忽然想到什么，说：“晓颖，一起去吃个午饭，你应该有时间吧？”

“好。”顾晓颖看得出陆晨雨大概是有话跟她说，跟着她下楼后。两人在附近随便找了家饭馆。

陆晨雨让顾晓颖点餐，顾晓颖摇头，反倒是让陆晨雨点。陆晨雨知道她心思不在这上面，便随便点了两个菜。

顾晓颖时不时地望向陆晨雨，她在等着陆晨雨开口，好在陆晨雨并没有让顾晓颖等很久：“那个人你也看见了吧。”

陆晨雨没有点明，但顾晓颖知道她说的是谁，那个一出现，就掀起了一大波议论的漂亮姐姐。

“她就是季施瑶。”

简单的几个字，让顾晓颖整个人一个激灵，她不可置信地望向陆晨雨，季……季施瑶……是妍姐姐醉酒时呼喊的那个名字，也就是说那个人，就是她妍姐姐心底的那个她？

“可她们不是姐妹？”顾晓颖茫然地问道。

“是，也不是。”

陆晨雨跟顾晓颖简单解释了一下，说明季施瑶季云妍两人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并且两人有过一段很深的纠葛。

顾晓颖听完，那颗心像是一下落入深井，看不见光了。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那个女人看起来典雅大气，漂亮迷人，还有股骨子里就带有的高贵和温柔……顾晓颖的心很矛盾，一方面觉得那样天仙一般的人，确实和妍姐姐很般配，可另一方面又忍不住地难过，忍不住渴望她的妍姐姐能多看看她……

“晓颖啊，或许你的妍姐姐并不适合你。”不管从哪方面考虑，陆晨雨觉得有必要提醒一句。或许，当时她真的错了，当初真不该鼓励顾晓颖的。

她知道季云妍这些年一直将心封锁着，拒绝了其他人的靠近，可她对顾晓颖很好，也比较照顾她，这是绝无仅有的。

陆晨雨觉得时间会渐渐冲淡很多，也会抹去一些东西，只要那个人足够炙热，季云妍总有一天会被融化，会试着接受新的人，所以她以为顾晓颖至少是有机会的，可如今季施瑶回来了……

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雨姐姐，我知道……我知道……”顾晓颖喃喃低语，声音哀伤，像是藏着极大的委屈和难过。正好碰到服务员过来上菜，

“小姐，您没事吧？”说着，服务员还暗自瞥了对面的陆晨雨一眼，看得陆晨雨有些尴尬。

“没事，谢谢您。”

“晓颖……哎……”陆晨雨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喜欢这东西，她知道分不清对错，

顾晓颖知道自己对季云妍的心思，其实根本就是不切实际，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她清楚自己跟季云妍根本就不相配，可是…可是……

这一顿饭，两人都吃的心不在焉。

陆晨雨回到医院，刚刚换上衣服电话就响了起来，是她家里打过来的，犹豫了一下，她还是选择接了起来。

“喂，妈，有什么事？”

“你爸以前的同事，有个儿子叫做孙正阳，人不错，工作也挺好的，我把你微信推给人家，你们聊聊，什么时候合适了再见见面。”

上次在陆家陆父，陆母本来是打算跟陆晨雨说这事来着，结果老爷子一直在跟季云妍喝酒聊天，就忘记这一茬，今天想起来赶紧给陆晨雨打来电话。

听到电话里的内容，陆晨雨有些不耐烦，她随口说了个理由：“我这边有病人找，先挂了啊！”

“你——”

陆晨雨不等陆母继续说，直接挂断了电话。她将手机丢到一边，可心里的烦躁感一点也没有消失，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她心上搅动着，无法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