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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16章 小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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晁肸口中不成曲调的哨音扬起一个拖长的尾巴,一唱三叹地熄了火——新衣服在他手里颠来倒去了老半天,脑子都打上结了,也才勉为其难穿好了亵裤和中衣,外面那两层是无论如何也理不清头绪了。

这层层叠叠的衣服,脱起来是三下五除二,胡乱一气地扒掉完事,可穿起来就没那么简单了,横七竖八的一堆衣带缠得晁肸一个头两个大,肩上脖子上腰上挂得跟盘丝洞似的,焦头烂额的好不手忙脚乱。

宇文旪背对着他,自顾自地说道:“帝君命我回梓潼关点兵,继续追捕你们家其他的人,我不放心留你一个人在此处,好在你在云谷向来深居简出,除了凌虚阁的人,应该没有几个人能认出你来,我想让你以军师的身份留在我身边,一来彼此有个照应,二来,最危险的地方,或许也是最安全的地方,肸儿,你意下如何?”

晁肸好不容易将腰带系清楚了,正干瞪着手上两根独立的带子不知所措,将宇文旪的话听了个大概,对肸儿这个称呼也没建立反射,直到听他又叫了一声,这才回过神来,敷衍道:“啊?哦......我意下......都行,你觉得行就行......宇文旪,你别呆站着了,快来帮我看看这两根带子是用来干嘛的,我看这衣服上上下下,没有还需绑带子的地方了......”

宇文旪转过身来,看到眼前人衣冠不整的样子,先是一愣,眼神不自在地垂了下去,目光落在他手里的带子上,露出了点无可奈何的笑来,他帮着晁肸理了理前襟,抻开下摆,然后沿着肩膀往两侧拂了几下,退后一步上下打量一番,这才接过那两根带子,用近乎宠溺的口吻说:“这是腕带,绑手腕上的。”

“......”晁肸:“哦.....”

他突然莫名有点怀恋衬衣西裤。

宇文旪一丝不苟地将袖口扎好,一圈一圈地缠上腕带,“珩王奉旨搜寻你的下落,他虽然在梓潼关待过一年,但跟凌虚阁没有交集,不知道你长什么样,此番问我要你的画像,我给他了,是按照你惯常的装扮画的。你以前嫌麻烦,总是将头发一股脑梳成发髻,插一根簪子就了事,如今可得改改,这样就算当面碰上珩王,也不怕他认出来。”

他此刻与先前判若两人,言谈举止毫无半点生分,连带晁肸也自然而然地,感觉跟他十分熟络,交流起来自在了不少,“嗯?换个发型就认不出来了?”

怎么听着有点儿戏......

“眉下一双眼,一个鼻子一张嘴,人人都一样,摆到画像上就更相似了,再说,你脸上又没胡须,也不缺牙豁口,一般人除了发型,还能记住什么来。”宇文旪说着捡起落在一旁的白色细长的带子,绕到晁肸身后,取下簪子散下一半的头发,麻利地给他重新扎了个半束。

晁肸低着头调整腰带的松紧,“话可不能这么说,就凭我这张惊为天人帅不可挡的脸,那妙龄女子光是看个画像,不也得将我的眉眼刻进心里头去,要是那样的话......哎......”晁肸摸上脑门,一脸控诉,“你打我干嘛?”

“要不要脸了,”他话还没说完,宇文旪就给了他一记不轻不重的脑嘣,“还学会自卖自夸了......珩王可不是妙龄女子,你就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我只是客观地描述好不好......”夏天嘟囔了一句,顿了顿,还是感觉不太靠谱:“再说了,你方才说,一般人只能记住发型,那......如果是二般人呢?”

宇文旪给发带打了个结,盯着晁肸的后脑勺愣了一会儿,才低下头语气生硬地说道:“怕什么,就算珩王他不是一般人,这不是还有我吗,放心吧,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虚张声势外强中干,实在没什么底气的样子。

晁肸觉得他也就是在自我安慰,反正他是没从他这话里找到半点信心。不过横竖也就听听而已,这“晁肸”投胎不慎命途多舛,自己好赖借着他的躯壳捡回条命来,人生剧本狗血至此,再有点什么事,也都算不上事儿了,没理由非得躺倒在一个无辜的少年身上高枕无忧。

况且,除了那个链接两个生命缝隙的梦境,他对“晁肸”的过往全是道听途说,很难感同身受,因此,对宇文旪所顾虑的处境,他也提不起对应的紧迫感,事不关己似的闲话家常一般,说说就过,并不走心。

宇文旪迟疑了一下,接着说:“等过段时间,风声没那么紧了,我看看能不能把你送进泛叶的清璞居去,易掌门虽不太好打交道,但易墨辰应该能说得上话,你跟他也算有些交情,他不至于见死不救。”

“清璞居?那是什么地方?易墨辰......墨辰......”晁肸装模作样地想了想,自暴自弃地一耸肩,“我想不起来......”

宇文旪笑了起来,随手将晁肸半干的发丝抓顺了些,“你连我都忘记了,想不起他很正常。他是清璞居掌门易钢锋的侄子,名博,字墨辰,有个兄长,名羽,字星临,乃是泛叶易氏昆仲,据说二人佩剑名为赤曦、靛月,世人便封了雅称‘日月星辰’。易掌门至今未曾娶妻生子,一直视二人为己出。”

“至于清璞居,简单来说就是个学堂,因其门客子弟遍及天下,上至朝廷当差要员,下至商贾邮镖散户,还有行侠仗义的江湖人士,凡学有所成者,皆赐易姓学名,渐渐的,易氏也就成了泛叶最大的氏族。泛叶地处九州东北方位,自古以来文武兼重,清璞居在泛叶国内的地位不低,门客子弟遍布天下,不光是泛叶国人,苍梧属下的九州各国,无人不敬其三分,如果能将你送进去,定能暂保安全。只是......”

宇文旪的声音低了下去,晁肸边走边好奇问:“只是什么?这么厉害的地方,是不是很难混进去?难不成需要入学考试?宇文旪,我现在可是个连大字都认不全的半文盲,科考中考高考什么的,必定可以打破概率学极限定义,现场给你创造个绝对不可能你信不信?连三字经都只会前两句的人,你可饶了我吧......”

这么想想,选择题真是一项伟大的发明,至少半文盲也能连蒙带猜碰运气下赌注......

宇文旪虽然听不太懂,却也顺着这个思路想了一下,下意识地说:“但凡考试,都分文武,你不必妄自菲薄,武试......”

“武试就更不行了!”晁肸简直一个头两个大,他自然知道“晁肸”这副躯体是会功夫的,不然从棺材里醒来的时候也不至于一步窜上天去,但......晁肸觉得当时脑袋上撞的包现在还隐隐作痛,于是心有余悸地瞪宇文旪一眼,毫不犹豫地开启了满嘴跑马的忽悠模式,“无论你是刀枪剑戟,还是拳腿暗器,要么出路师乘,要么自创研习,但有一点,除非一个人的武功从来没派过用场,从未与人交锋,否则,通常一出手,总能叫人辨认一二。功夫,是一个人日积月累刻进自己皮囊骨肉里的,就跟眉眼耳鼻一样,具有独特性和排他性,而顶尖高手们的武功路数就是指纹,说独一无二也不为过。虽然不知道我的功夫算什么水平,但总该充满个人特色,武试这样众目睽睽哗众取宠的方式,就算我乔装打扮换了张脸,万一碰上个交过手的,上去不是自投罗网不打自招嘛......”

他不知道,“晁肸”那个爹不疼娘不在的小可怜,别说跟人交手了,连出门跟人打个照面的时候都屈指可数,否则宇文旪也不会认为换个发型就能糊弄过关,但他言止于此,宇文旪也不深究,反正他根本没这个打算,不经意脱口而出的话让晁肸滔滔不绝地说了这么多,他情不自禁地勾起嘴角,笑意在脸上蔓延开来。

他伸出手指在晁肸鼻尖上刮了一下,“别担心,都说了找易墨辰了,又怎会让你参加考试。”

原来是打算走后门哪。

虚惊一场。

晁肸低头伸手蹭了蹭鼻子,奇怪道:“那你刚刚想说什么?”

削尖脑袋想方设法将府里的少爷们往清璞居塞的,要么有权有势,要么功勋名望,最不济也至少是有钱有脸的人,入门之日登记在册,互通有无寒暑不断,就算易墨辰愿意破例免除入试,宇文旪也不确定,要给晁肸编造什么样的氏族背景,才能做到滴水不漏以保万全。

他笑了笑,避重就轻地说;“只是......那地方离得有点远......”

“......\"晁肸明白他的为难,随口说道:“我小名叫夏天,以后对外就换这名字吧。”

宇文旪有些讶异,认识晁肸这么久也没听过他还有小名的,但眼下确实不适合以真名处世,便默认下了。

晁肸对当下时空的远近着实毫无概念,作为习惯二十一世纪地球村的人,他印象里只要没出大气层深入外太空,就没什么地方算得上远,瞥一眼兀自出神的宇文旪,他捋了一把垂在肩侧的发丝,顾左右而言他地岔开了话题:“宇文旪,你经常给人扎头发的么?怎么这么利索......莫非是家有妻儿,所以经常练手?想来夫人必是好福气,有你......”

“你说什么呢!”话音未落,就被一声厉喝打断,晁肸吓得原地一跳,惊魂未定地抬头看去,眼前这少年双眼瞪成了铜铃,怒极之余,眼里竟是说不出的......委屈?

晁肸莫名其妙:“......你生这么大气干嘛呀,不是就不是嘛,我又不知道,也就随口一问而已......”

看他留下的信上说,他是梓潼关的将军,难不成,说将军给妻子梳头,有辱斯......不,军威?

宇文旪大概意识到自己语气重了些,有点理亏,蹭了蹭鼻尖,目光瞥向了一侧,赌气似的轻声说道:“我没给别人梳过头发,除了你。”

“......”

“还有,你以前叫我思齐的。”

“.......”

宇文旪说得言之凿凿理直气壮,这话乍一听好像没什么毛病,可是钻进晁肸的耳朵里,却莫名变了点味儿,活像闹脾气的小媳妇在使性子发嗲似的......

将军......发嗲......

这念头一冒出来,晁肸先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好在宇文旪语气没什么异样,有些硬邦邦干巴巴的,要是两个正常男人之间的对话,似乎没什么好推敲的。

可惜,作为性别“男”爱好男的新兴物种,晁肸从这两句话里咂摸出了一点难以形容的感觉,好像被人隔着窗户纸撩拨了一下,不痛不痒,却又叫人忍不住好奇。

他从头到脚将宇文旪扫了一遍,意味不明的目光落在他有些无辜的脸上,斜斜飞入鬓角的眉轻轻挑起,玩味十足地笑了起来,直看得宇文旪浑身不自在了,才瓮声瓮气地开了口,声音里带了点鼻音,说不出的撩人:“只给我梳头?宇文旪,你这么说......”

晁肸身体前倾,慢慢凑近他耳边,刻意压低了嗓子,几乎是耳语的气息:“......可是会让人误会的......”

“......”

不是......

这哪里是失忆,分明是被什么臭流氓夺舍了吧!

宇文旪跟中了定身咒似的,戳在原地僵成了一棵榆木,愣了老半天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在晁肸笑容可掬不怀好意的注视下,脸“噌”一下红透了,一时不知是恼是羞,丢下一句“胡闹”,便慌不择路地转身跑了。

趔趄的背影说不出的仓皇。

晁肸盯着他的背影笑了会儿,不经意瞥见他白色外衫上的一抹红,心下一惊,立即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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