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三班加油！！”

“超过她们！！！”

跑道边上挤满了人，方昭的呼吸有些急促，她能感受着额头上冒出的汗顺着脸颊滑到下巴。

冷静——冷静——

“江肆，这呢！你看你姐是不是在那边？”一个卷发少年用力招着手。

江肆拨开人群，把手搭在少年的肩上：“哪呢……？”他顺着看过去，还没来得及锁定。

“砰”！枪响了！

只见一排的运动员都跑了起来，其中有一道身影尤其的快！拿着跑一百米短跑比赛的速度跑着！

“卧槽，一来跑这么快不要命呢？”少年说。

江肆正要应和，可定睛一看，那跑得像一阵风的短发少女不就是方昭么！

“她疯了？不要命了？”

其他人也都看得呆了。

“那女的怎么回事啊？跑这么快，跟火箭似的。”

“我看要完，长跑这么玩铁定晕半路上。”

“这人是不是进错片场了？以为短跑呢？”

“方昭有病吧？”

……

而吸引了所有人目光的方昭却全然听不见这些纷纷话语，因为她现在有些失控了，脑子都乱成一团浆糊，耳边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声。

在起跑的那一瞬间，她的四肢轻盈得像是羽毛，但并不是飘忽不受控制的，她难以想象这是她自己的腿。

可以那样快，每一步迈出去可以那样远。

胸腔里的心跳得很快，不是因为速度太快无法承受，而是因为她很兴奋。

轻松、自由、随心所欲！

一开始有一两个运动员看方昭把自己甩得那么远有些急了，也不由得加快速度，但不一会儿就跟不上，可前面的人还跑得很稳。

一圈，两圈，三圈……五圈过去了。

人们看方昭的目光都不同了。

“神仙跑步啊……这都可以？”

“我看她气都不怎么喘的，都甩第二名两圈了吧？”

“就差半圈了，牛逼。”

“这哪个班的啊？以前怎么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女生？”

少年看得瞠目结舌：“江肆，那真的是你姐啊？你姐太厉害了吧！”他扯了扯江肆的袖子，却发现对方比自己还要惊讶。

江肆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简直难以置信。

他本想着逃课出来随便看看，再顺便给方昭加个油什么的……可，眼前的真不是做梦吗？

终点就在眼前，观众都激动疯了，喊成了一团。

6分23秒，方昭冲过了终点线，破了学校最高的女子两千米长跑记录。

那一瞬间众人都沸腾了，一班最甚。

方昭慢慢停下来，还没回过神就被一群人围住了。她傻傻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累吗？昭昭，还能走吗？”梁珩看着她，眼里满是担忧。

“啊。”方昭仍是双眼无法聚光，愣着。

“你不会傻了吧？”任邑挤开梁珩，摸上方昭的额头，“方昭，喂，回神。”触手的温度很正常，于是手改为拳头，轻轻一敲。

“唔！”方昭捂住额头，“你干嘛打我？”

她问完，好似才刚注意此时的情况一般，被吓了一跳。她赶紧弓下腰：“让一下……让一下。”

梁珩瞪了任邑一眼：“昭昭，你去哪？”

方昭也管不上凑上来的人问这问那的，赶紧跑了。她一口气跑到教室外的走廊，大大松了一口气。

她现在才回过味来。

好像……自己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了。

她捏捏自己的胳膊和小腿，肉还是软趴趴的，一点肌肉的硬度都没有，但跑完下来气也不喘，一点都不觉得累。

“药囊可真好用啊……”方昭这么想着，打开了教室的门。

安静的教室里，方昭的桌前，张思雨听到开门的声音转过身，脸上的表情是愕然和惊慌的。她睁大眼睛看着方昭，手里拿着一个盒子，另一手是一只手表。

方昭走近了。本来昨天还好端端的手表，在张思雨手里却坏了，整个表盘的玻璃都裂开，里面的针都一动不动。

张思雨看到方昭的表情一下子就冷下去：“你……”

“你在做什么？”方昭又逼近几步，脸都快贴上去，她的眼神很冷，目光从手表上移开，落到张思雨脸上。

全所未有的很锐利和冷漠。

“张思雨，你在做什么？”方昭又重复了一遍。

张思雨屏住了呼吸，不知何为，面对从未见过这幅模样的方昭，她的内心升起一种前所未有的胆怯和恐惧。

她拿着手表的手开始颤抖。

方妈妈从来都不是一个坏妈妈。

方昭一定这么坚定地认为。即使十岁的时候方妈妈就与爸爸离婚，离开了自己；即使爸爸去世之后，她也没有把自己接到身边；即使她把何映雪看得比亲生的自己远远要重要得多……方昭抱怨过、伤心过、失望过，一次一次，但她仍然觉得她是一个好妈妈。

因为她十月怀胎，生养十年，没有对她毫不过问，至少在很多时候，她对方昭是有求必应的。

方昭从未对她的爱质疑过。

就算疏远了，妈妈在她的心里仍然很重要，这一点，谁都不能轻视和践踏。更是因为如此，她甚至无比渴望并珍惜着一丝一毫。

所以当她看到张思雨手里损坏的手表时候，心中已经被怒火卷席，几近失去理智。

眼泪簌簌地落下来，大颗大颗地砸下去。方昭恨自己在此刻还是这么怯懦，眼泪怎么就这么廉价呢？

她掐住张思雨的手腕，把手表收入掌心。

“张思雨。”她低低地道。

“我……”张思雨稍稍后退一步，越过方昭看到有其他同学走进来，竟是全无之前在他人面前的气势和傲焰，投出求助的眼神。

因为运动会已经散场，除了梁珩以及几个同学在收拾班级后勤区，大多已经陆陆续续进到教室。他们看到方昭和张思雨这一幕，都惊呆在原地。

“我知道你讨厌我。”方昭的眼里被泪水充满，但是其中的怒气不容小觑，“我也知道你为什么讨厌我，你对我恶言相向，从来没有好脸色，甚至做出一些小动作，能找到羞辱我的机会就绝不放过……对啊，我是很不堪，我清楚地知道我是个很差劲的人，怪谁呢？

“大家不喜欢我我都能理解，因为我不好，不值得被喜欢。”方昭低头扯出一丝自嘲的苦笑，“这是我应得的，所以我从没有怪过你，从没有把恨意和不满发泄在你的身上，我忍住了。我觉得得过且过，总会慢慢变好的。

“可……你为什么弄坏我的东西？”方昭捏紧了拳头，指甲嵌入掌心肉中，“张思雨，我自认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你针对我也就罢了，但请你不要随便碰我重要的东西！”

“我……我没有……”看到已经有些崩溃的方昭，张思雨居然手足无措起来，连连退步，背抵到了墙壁，好似就像有了支撑一般，“你吼我做什么啊，不就一破手表嘛，我就是拿起来随便看看就一不小心摔地上了……我哪知道这么容易坏，多少钱啊？我陪你就是了，至于嘛！”

方昭咬着牙：“我不要你赔，我要你道歉！”

张思雨瞪大眼睛：“道歉？方昭，我还怀疑你偷了我的项链呢！比起你这一地摊货，你知道我的项链多少钱吗？你就算发一辈子的传单也买不起！”

“我偷你项链？”方昭说，“你凭什么说我偷你项链？！”

“长跑之前不就是只有你一个人在教室里吗？杨园园还告诉我了，她在教室里看到过，不是你还能是谁？”张思雨转头去寻找杨园园的身影，“对不对？杨园园。”

杨园园愣愣地点头：“是……是啊，我之前是好像看到过有一条项链。”

张思雨顿时有了底气：“你看吧，所以就是你偷的。”

“我没有。”方昭眨了眨眼，眼泪涌得更凶了，声音里也带上了哽咽，“你为什么要污蔑我？”

明明弄坏了自己的手表，她却还能这么理直气壮！

在张思雨眼里，方昭这样子就是在用眼泪博取同情，气焰也上来了。“你说你没有，行啊，让我搜搜你的桌子和书包！”

此时有看不过去的人道：“张思雨，你得了吧，就因为之前只有方昭在教室里你就这么怀疑她，不太好吧。”

“对啊，你又没有证据，平白无故就搜东西。”

“之前就觉得你这么针对昭昭很奇怪，你这个人真的不要太过分啊。”

“你不会是想岔开话题吧？明明都已经把别人的表弄坏了。”

同学们都围上来，开始为方昭说话。这样的情况，方昭是没有想到的。以往，她被张思雨诋毁的时候除了个别几个其他都会视若无睹，压根不会像现在这样。

她都做好了孤立无援的准备。

“你们这些人怎么回事啊？搞得好像我罪大恶极一样！”张思雨也慌了，眼眶红了，“你们一个个装什么滥好人？搞得好像和方昭多要好一样，恶不恶心啊！行吧……我算是看透你们了，你们睁大眼睛看着！看着我怎么把项链找出来！”

这时何映雪却走上来，拉起张思雨的手：“别闹了，走吧。”

“我没有闹！”张思雨用力甩开何映雪，“映雪你也不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