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娜。我要把他留下来。”

薇芙强硬地拒绝了她的要求。玻璃球里面，也有一个不锈钢的手柄。她握住那个手柄，女仆在外面就无法移动玻璃球了。

安娜发现玻璃球推不动，明白她的小主人一定要留下这个人偶，于是放下手说：“如果您执意要留下这肮脏......这个人偶的话，请允许我将他清洁干净。”

安乐意在水里轻轻地摇摇头。

“我尊重你的意见。”薇芙看见他的动作，这样说。她转头，软软地跟安娜讲，“安娜，帮我把那一套小王子的衣服拿来，我要看他穿这个。”

安娜点头，将小主人推进卧室后，拿着一身锦绣华服放到水缸的边缘。

这个人偶是活的，她知道。她刚刚听见了轻微的水声。

“你穿好衣服，不许冒犯小主人。如果你惹小主人不开心，我会立马杀了你。明白吗？”

安乐意点头。

他一边换衣服，一边好奇地盯着女仆。女仆的眼睛一直紧闭着，不管是跟那位小姐说话，还是跟他说话，从始至终都没有睁开过。

是瞎子吗？

他的动作很快，换好衣服后，他把之前穿着的雪白浴袍堆在水缸边缘。安乐意看见，安娜的耳朵微微一动，随后就向他这边伸出手，准确无误地拿住了浴袍。

房间里的冷气依旧在活动，安乐意埋在水里，默不作声地吐了个泡泡。

是依靠这些冷气来获取屋子里的障碍物位置的吗？

安娜把浴袍拿出去处理了。处理完之后，她站到墙角，墙角光滑的玻璃墙壁突然打开一个缺口，缺口里伸出一个白色的喷雾器，刺鼻的消毒水雾对安娜从头到脚都进行了消毒。

消毒完毕之后，喷雾器上面又打开一个缺口，里面伸出来一个黑色的喷雾器，打开，是冰冷的香气。

安乐意看到安娜的鼻子动了动，确认自己身上每一处都有冰冷香气之后，喷雾器收缩回去，缺口合上。

他被推进了更里面的房间。

这个房间里总算有了几件家具，不过都是医用不锈钢材质的。不锈钢床上铺着羽毛被，刚刚他见到的那位小姐，此时正从玻璃球中探出半个身子陷进柔软的被子里。

她眯着眼享受，听到声音往门口这边看，看到安乐意后眼睛瞪大漂亮的粉色瞳孔里全是赞叹。

“你好漂亮！这件衣服果然很适合你。”

安乐意微微颔首，左手掌捂在右胸，做出一个优雅的动作表示对她夸奖的感谢。

薇芙的眼睛亮晶晶的，她很喜欢安乐意。从她居然从往日最爱的床上下来，光着脚板手紧贴安乐意的水缸壁就能看出来。

脚刚接触地面时，不锈钢地面的冷意让她缩了一下脚。她慢慢走到安乐意面前，眼睛里面全是纯粹的喜欢和赞美。

没有ｓｅ欲。

安乐意愣了一下，立即游到缸前面，伸出食指隔着玻璃点在她的掌心位置。

“双掌相对是对爱人的礼仪，你只愿意伸出手指，是因为你有爱人了吗？”

薇芙收回自己空荡的左掌，问他。

安乐意微笑，并不回答这个问题。

他们相处不过才两分钟的时间，安乐意就看到薇芙脚下漫出红色的液体。他连忙拍拍缸壁，提醒薇芙往下看。

一旁守护的安娜早就闻到了血腥味，但是主人和小主人都说过每天在外面玩两分钟，她已经习惯了鲜血每天的流动。

她手脚麻利地将薇芙抱到玻璃球中，手指推出针管里的空气，握着小主人翘起的脚掌给她注射药剂。

药剂推进去之后，脚上的伤口迅速结痂，刚渗出血的手掌也迅速结痂。过了一会儿，结痂脱落，她的皮肤又恢复了微红的健康肤色。

安娜轻柔地把薇芙的双脚放进玻璃球，关上盖子。打开顶上的气孔，往里面注入了一支空气之后合上。

安乐意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们看。一切都忙完了之后，薇芙看向好奇的安乐意，说道：“我生病了，不能经常在外面待。”

安乐意眼睛微扬，做出疑问的表情。随后一手食指、中指先指双眼，然后指尖向下，左右移动几次，一手握拳，向上伸出拇指，一手伸食指，指尖向上，贴于胸前。

薇芙有些惊讶。

这是手语的“照顾好自己”的意思。

她笨拙地一手握拳，向上伸出拇指，随后攥紧。

好的。

她又伸出拇指，弯曲两下，食指指向安乐意。

谢谢你。

做完这些之后，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我遇到真正的美人鱼了。”

说完，她摇摇头，纠正自己话里的话：“不，你比美人鱼更美丽，你是神圣高洁的海洋祭司。”

鲜血的流失让她脸色苍白，疲惫地后躺在冰冷的玻璃壁上，她闭上眼睛。这时候去外面处理医疗垃圾的安娜也回来了，她熟门熟路地把她推到旁边那张被玻璃罩住的床边，将玻璃球和玻璃床对接，薇芙顺着连接的通道爬进床里，沉沉地睡去了。

安娜给安乐意打了一针。

营养供给药剂。

安乐意看到针管身上熟悉的字样，明白这是实验基地产出的营养药剂。他小时候躺在病床上被肢解时，研究员给他注射的就是这个。一针药剂提供一日三餐的营养，能让人不吃任何食物身体却好像正常进食过一样。

她口中的“老爷”果然和实验基地有关系。

就是不知道这关系是建立在这位小姐出生之前，还是出生之后了。

他闭上眼，躺到水缸底部陷入睡眠。

楼下，隔了两三个房间的一楼。

拍下他的那人脱下西装马甲放到仆人的手里，解开衬衫的袖口，坐进沙发里。

“东西送上去了，薇芙今天有没有开心一点。”

“小姐每一天都很开心，今天似乎很喜欢您送来的人偶，直接抬进房间里和他玩了一会儿。”

听见仆人的回话，男人一直什么都不在乎的脸上终于带上了几丝慈爱。他从沙发里站起来，带着些笑意，“薇芙这个时间睡着了吧。”

经过完整的消毒程序之后，他走进女儿的房间，坐在玻璃床边的不锈钢椅上看着女儿甜美的睡颜。看了一会儿，安娜走进来，低声在他耳边说话。

“安先生的电话打来了，他说他有重要的事情跟您说。”

男人点点头。又看了一会儿女儿的睡容，他才从椅子上站起来，路过安乐意休息的水缸时，他低声吩咐。

“薇芙醒来如果还是很喜欢他，问问她现在喜欢什么故事。给他换到薇芙喜欢的那个故事主题房间里去。”

安娜回答：“小姐最近喜欢森林女王的故事，小姐的身体不允许她在满是植物的房间里面脱离玻璃球生活两分钟。”

“先让她带着隔离室在那里跟人偶玩一会儿。”男人说，“森林房间的水池里面我放了东西，让薇芙坐着皮球进去水潭里玩一会儿就是了。”

“是。”

吩咐完这些，男人走出了房间。全程他的眼睛都没有看安乐意一眼。

男人走后，躺在水底休息的安乐意睁开眼。

他站起来，踩着水，发出呼啦呼啦的声音。

守在薇芙身边的安娜头转向这边，她没有视力，看不见安乐意趴在缸沿和一个背着书包的女人一起看向她。

一楼，拿着电话的男人听着听筒里面被挂断的嘟声，疑惑地放下话筒。

他摇摇头，喃喃着坐到沙发上：“我拿电话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