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本家余奚感觉到他诧异的目光，无所谓地挥挥手。

“这年头当资本没出路啊，还是跟政府打工好啊。”

她藏在墨镜底下的眼睛紧闭，失去视力也不妨碍她在监控室里的行动。余奚熟门熟路地拖出来两张椅子，关掉了巨大的显示屏。

安乐意：“你关你局长视频？懂不懂人情世故？”

余奚撇嘴：“这是我给你造的假爹，视频是局长开会的时候我偷偷录，骗骗部长就行了，不骗你。”

她从口袋里摸出一个U盘，插到电脑上操作了一通，一个视频跳了出来。

是程仁。

余奚说：“本来是打算周末把你偷偷带进来看的，既然你先来了，那就看吧。这是程仁的审讯视频。我们已经确定，程仁是实验基地的随手实验物。”

——“有一次在野外快活的时候，一个秃头来到我这边。我以为他也是对许如渠感兴趣，结果他给我注射了一管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我本来以为是什么病毒，但是去医院检查什么事都没有。过了几天，我就发现我有了异能力。”

——“我不知道，它们是同时出现的。我不知道先后顺序是什么。”

——“那个秃头后来在我家出现过一次，他杀死了我的三号ｘｉｎｇ奴，威胁我说如果我敢把与他相关的消息告诉别人，他就会杀死三号一样杀死我。”

屏幕上已经被体检扫描过的程仁老老实实地说出了跟实验基地有关的消息，安乐意把视频暂停，问余奚。

“同时出现？意思是他只挨了一针就有了两种异能？”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是三种。”余奚从白大褂宽阔的口袋里给他掏出来一窝折成方块的纸，“我们对程仁进行了能力检测和寄生物检查，发现程仁心脏处的生物幼崽是双生子。”

“注射液能力【读心术】，双生幼崽能力【记忆构造】和【想象攻击】。”

安乐意倒吸一口凉气。

因为毫无底线的实验，实验基地比政府掌握着更多的科学事实，这是他一直都知道的事情。但他真没想到，实验基地的能力已经这么强大了。

在祝宅研究所关着的时候，他也经常听祝延跟他讲最新捕获的变异者能力分析结果，全部都是单个幼崽。这还是他第一次接触到双生幼崽的信息。

而且，他手指轻点，视频继续播放。根据程仁的口供，这三种能力只用一支注射液就可以赋予给任何人。

一直无法脱离人体保存的异界生物幼崽竟然被实验基地用不知名方法保存在注射液液体里了。

——“那他后来有没有再给你注射过液体？”

——“有的。有天晚上我神志不清，再醒来，那个秃头说他救了我。”

——“详细说说。”

——“就是我醒来，那个人对我说幸好他路过想起我了，不然我可能会因为三种能力太强爆炸而死。我问他怎么回事，他说人类承受能力有限，我不是上天选中的......他笑了一下，说了个缪斯，说我没有能力承受上天赐予的异能力。”

——“缪斯？”

——“好像是同事，也好像是跟我一样的人。他说这话的时候刀抵着我的脖子，我不敢问他这些。”

安乐意又点了暂停。

缪斯？好熟的名字？

他看向余奚，余奚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个帽子，正扣在脸上，看着好像不想理他的样子。他转过头，继续播放视频。

这段视频没多长，很快就播完了。

安乐意心里疑窦丛生。

第一个问题：实验基地是不是已经掌握了保存幼崽的能力？

第二个问题：注射液里不属于异界生物幼崽的能力是不是从天生变异者身上抽取的？如果是，那实验基地这些年又抓走了多少人？

第三个问题：实验基地掌握的有关异界的资料到底有多少？

第四个问题：实验基地已经可以平衡一个人体内三种或者三种以上的能力了吗？

第五个问题：他们为什么要把这么重要的情报放到程仁身上？他看过程仁的所有资料，就是一个人渣，这种人是没有任何实验价值的。为什么会把珍贵的药剂用到程仁身上呢？

最后一个问题：缪斯指什么？

掰着手指数完了自己现有的六个问题，安乐意踹了一脚余奚的凳子，毫不客气地问：“我能见见程仁吗？”

“不能哦。”余奚摇头，“昨天晚上十一点四十五分二十三秒，程仁爆炸了。像烟花一样，在审讯室里整个人爆开了。”

“爆炸了？”

安乐意诧异：“是因为没有实验基地的那个平衡液吗？”

余奚夸他：“起名小天才。根据程仁的口供，我们推测跟那管液体......平衡液有关，那东西可能需要定期注射。管理局从来没有做过涉及这方面的研究，根本无法避免这次事件发生。”

安乐意闭嘴，开始沉思。

他还没想出来个所以然呢，余奚从凳子上起来，手在键盘上操作了几下，视频里突兀地冒出来一段声音。

“澳门威尼斯人......”

“......”

安乐意无语地看向正站在键盘前面放视频的余奚，他小时候跟柳笙看禁漫，老是看着看着就冒出来这个滚动着顶部字幕的广告。后来他们长大了，学会翻墙了，终于会支持正版了，就再也没听到过这句话了。

广告过后，是正经的色子教学。

嗯？

余奚听见教学视频的声音，点点头，说：“我这里有一个任务，需要你去做。内部情况不明，敌人身份不明，变异能力不明......嗯......总之什么情况我都不清楚，就知道那地方是个赌场。”

安乐意问：“我知道你一直希望我死，但倒也不必希冀得这么明显。”

余奚翻白眼：“这个任务要真是我想你死就好了。”

“嗯？”

“S级任务，评级的标准是我们派出去的任务执行者，至今无一归来，我们根本不知道他们是否生还，无法确认生死。资料不是不想给，是实在给不了。具体情况你看你左手边那个小屏幕吧，看完了就自己学习赌博知识。”

她低头睁开眼睛看手表，说：“现在是凌晨一点四十，八点整的时候我来接你。在六个小时内，你需要把视频里的东西都学习完。”

说完，她转身离开，把安乐意留在了这个全是屏幕的信息监控二区。

安乐意翻了翻视频列表，看到列表里只有二十个视频后，长舒了一口气。

还好，挺少。

学了两个视频之后，他头埋在桌面上咬牙切齿。

“这是人学的？人真能学会？”

.

余奚走出监控二区之后，脚步转向部长办公室。她推开门，看到李栩山对面坐着的清瘦身影，开心地扑了上去。

“笙笙！”

“咳咳，余奚，你再不松手我就要被你勒死了。”

被余奚扑着的人，不是柳笙是谁。她大半夜的接到余奚的电话，说安乐意又跟祝家撞上了之后就赶过来了，生怕那个恋爱脑一言不合又跟着祝延回去找死。

李栩山正在泡茶，手里的这壶好了之后又拿出一个新杯子，给余奚也倒了一杯。等对面打闹的两个人安静下来，他说。

“S级任务——赌场，他真的能完成吗？”

柳笙眨眼：“他有救世主的能力，这个任务对他来说并不难。我也不会让他死，实在不行，不是还有我嘛。”

【S级任务：A１４赌场】

【任务状态：执行中】

【描述：该任务为一系列抵押人口失踪案的集合。

我们的执行人员通过赌博的方式刻意输给赌场所有身家，并在赌场员工的暗示下借了高利贷。在高利贷还不上，愿意用身体或身体部位抵押时，全部失去了消息。管理局尝试启动埋在执行者体内的定位芯片来获取失踪了的执行人员的位置，但所有的定位芯片都显示人员在太平洋深海中。

我们的信息人员推测，执行人员体内的芯片可能被赌场背后的组织取出丢弃在深海中了。

在后来的执行记录中，我们增加了在赌场外围监视的员工数量。但没有员工看到赌场运输人口的可疑动作，与此同时，愿意抵押自己来偿还赌资的执行人员全部失去消息，下落不明。我们至今都无法确定他们的生死。】

附：

A１４——１：【荷官】

【描述：荷官也称DILA，是指在赌场工作的发牌员。

我们的执行人员在抵押前的任务报告中多次提到“荷官”。A１４赌场中的“荷官”似乎不合法，她们没有公安部门开具的无劣迹证明，且是长班。正常荷官上班实行的是三天一班，一周一个轮回，每日都要上不同时段班的制度。在A１４赌场中，每个赌桌一名荷官，２４小时上班，从未休息。

另外，荷官的升级机制也有问题。我们的一名执行人员任务报告中写：“她们的目的不是让人输钱，而是让人亢奋。荷官会设下十赢一输的赌局，让赌博者进入中场赌博”。】

“２４小时上班？”余奚咂舌，“就算是我，我也没法保证２４小时计算力一直在线。”

“赌场的荷官要负责心算赌博结果和筹码换算。”李栩山说，“２４小时上班，从未休息，脑子和身体这么能熬，拿个世界奥数冠军绰绰有余。”

“可能是双生子。”

柳笙说：“实验基地十分喜欢玩双生子游戏，在我过去截获的所有资料里，双生子实验体的数量是最多的。赌场里的荷官可能是双胞胎或者多胞胎，姐妹之间长得十分相似，换班的话赌鬼也看不出来差异，就认为是一个人不停地上班。”

余奚不解，“双生子的出生率是１：８９，实验室从哪里找来这么多的双生子，不会引起社会动荡吗？”

李栩山也有同样的疑问，“双胞胎数量少，也稀奇，实验室非法掳走了这么多，为什么各国都还没有报告？”

“不一定是掳走普通人的。”柳笙道，“实验基地可能养大了一批自然能力者，在他们身上做手脚让他们生出双胞胎或者多胞胎也是有可能的。”

屋里一时安静。

柳笙补充道：“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不算真的。”

屋里还是安静。

李栩山和余奚都陷入了沉思中，这壶茶自然只归柳笙一个人喝了。她喝了三壶，膀胱催促她去洗手间之后，屋内的其他两人才因为门开合的声音从沉思中反应过来。

首先是李栩山，他问余奚：“你觉得柳笙的猜测成真有多少可能性？”

余奚在心里算了一圈，最后还是决定屈服于情感。她回答：“如果是实验基地，百分之百也有可能。”

她记得她曾经和一位孕妇实验体连通了神经元，这位孕妇的意识海里说，实验基地看重的不是她，而是她体内的孩子。这个孩子在还未降生以前就被实验基地强行注入了多种药液。

不过那位孕妇怀的并不是双生子。她们待的那所实验基地，偏好点好像跟柳笙说的这个不同，那里的医生更喜欢【意识改造】项目。

像安意那样，从小给他建立错误的认知，告诉他“男是女，女是男”等相反理论。然后将人放到正常社会中，观察......观察什么她也不知道，她们炸基地的时候，【意识改造】项目还没后文呢。

.

凌晨四点。

安乐意：“......余奚......你电脑死机了......”

这谁能学会啊！四A归位控牌，密码色子点数控......人和人之间不能多一点信任！打牌纯靠运气不行嘛！

苍天啊！谁来救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