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海的小岛逗留了几天，船长却丝毫没有起航的意思，海贼们看起来也都各自忙碌着，只有西萨里奥无所事事。于是他悄悄捅了捅跟自己年龄相仿的同伴：「喂莱姆，我们怎么还不出发啊？」

扎着海贼头巾的少年看起来有点惊讶，随后一拍额头：「哦，忘了告诉你——最近这边会有艘军舰经过，老大让我们打听消息，准备干他一票。」他坏笑着打了个手势，「你也上岸看看吧。」

西萨里奥略微睁大了眼睛。他之前并没有完全意识到当海贼意味着什么，虽然对象是他所厌恶的海军，想到要烧杀抢掠还是让他心里有点不舒服。这时贝克曼从旁边走过，插话进来打断了他的思绪：「去检修一下你的枪吧。那东西不知道在仓库里放了多久，容易出问题。」

少年听到这话愣了一下：「呃……可我不是已经用了好几天了吗？」

「嗯，说明你运气不错。」黑发的船副坦然地朝他一点头，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就叼着烟下了船。西萨里奥只来得及冲他的背影翻一个大白眼。

***

揣着枪上了岛，西萨里奥立刻察觉到这里不同于寻常渔村。这里的民居都是木架草顶，屋檐很深，装饰极少却自有一种简朴之美。往来的村民身着他从未见过的奇特服装，像是带花纹的开襟长袍，脚上还踏着木底拖鞋。穿西服的少年反而成了格格不入的一个。于是他把枪往衣服里塞了塞，叼着烟低下头，暗暗瞥着街道两旁的店铺名。

途径一座敞着大门的院落时，西萨里奥不经意地往里看了看，却被其中正在对打的两个孩子吸引。那是一个黑发女孩和一个绿发男孩，手持竹刀劈砍挥刺，架势丝毫不逊于成年剑士。院里有不少儿童为他们呐喊助威，而旁边坐着的唯一成年人梳着长马尾，圆眼镜下的和蔼笑容含了几分无奈。那男孩显然不敌女孩，几个回合后便被打翻在地。见胜负已分，西萨里奥收回目光，才发现道场旁就有家挂着破旧牌子的修理铺，于是说声「打扰了」推门进入。

「欢迎光临。有什么能为您效劳的吗？」

门后的风铃发出清脆声响，屋里的青年闻声抬起头来。他也跟外面的居民一样穿着印花长袍，淡黄头发在脑后高高束成上翘的一把。西萨里奥把枪放到柜台上，简单说明来意，店主点了点头：「哦，是火铳啊，稍等。」

这人对枪的称呼好奇怪，西萨里奥不禁想道。而就在他分神的几秒钟内，青年已经把他的枪轻松拆解成了零件。看到顾客的惊讶表情，他补上一句：「我很擅长拆东西。您放心，会好好安回去的。」

于是西萨里奥坐到柜台前的圆凳上等待，店内陷入沉寂。他感到有一丝尴尬，便又尝试开口道：「呃……你们穿的衣服很特别，我还是第一次见。」

青年闻言咧嘴一笑。西萨里奥注意到他缺了颗牙齿。「客人您是海贼吧？我叫本乡，这里是霜月村，海贼建起的村镇。」

「……海贼建起的？」

本乡打磨着枪管上的锈迹，回道：「嗯。据说是四十多年前，有位剑士从一个封闭的遥远异国出逃，成了海贼流亡至此，见民众遭山贼侵扰便出手相救，就这样建起了村子。」

「海贼……也会帮助别人吗？」西萨里奥想起早先在船上与莱姆琼斯的对话，心里有种奇怪的滋味。

本乡没有抬头，手上动作不停：「如今这世道，哪还分得清好坏？海贼、海军，做什么都不稀奇，到底是选择罢了。」

的确如此，这样简单的道理竟困扰了他半天。西萨里奥轻轻舒出一口气，但本乡话中的「海军」一词又让他想起自己的任务来。这店主说不定知道些什么。他尽力用随意的口吻说：「这附近也有海军驻扎吧？听说最近就会有军舰经过。」

「之前有海军来这里修理武器，倒是有提过。」本乡拧上一颗螺栓，漫不经心地说，「我记得是说那军舰……」

西萨里奥屏息静候着关键信息，然而本乡突然打住话头，猛地抬头看向他。少年一下子红了脸，惹得店主笑出声来：「您不擅长打探情报吧。」他把焕然一新的武器交还给客人，「不必付钱了，我有一事相求。」

西萨里奥怔怔接过枪：「什么事？」

「带我去见见你们船长。」本乡摘下沾满油污的手套，微微偏过头，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然后我再决定要不要把情报交给你们。」

***

西萨里奥带着本乡回到码头时，迎接他们的是副船长黑洞洞的枪口。解释原委后，贝克曼放下了枪，但眼中的戒备并未完全消失。「怎么能随便带陌生人回船，白痴。」他甩下这样一句话，领着修理店老板去了船长室。少年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太欠考虑，沮丧地趴在船舷的栏杆上点了根烟默默抽完。

谈话大概进行得很顺利，因为香克斯推门出来时已经在跟本乡勾肩搭背地大笑了，后面跟着脸色阴晴不定的贝克曼。当晚不出意外开了宴会，理由是庆祝认识新朋友。而次日早上的新朋友跟海贼们一样，由于宿醉的头痛龇牙咧嘴。

到了本乡说的那天，雷德·佛斯号提前埋伏在军舰的航线附近等候。然而老天似乎要故意跟他们作对，随着时间越来越近，天空的乌云也越来越密集。斯内克警告船长暴风雨很快就要来临，香克斯却不以为意地一笑，说这是小问题。西萨里奥担忧地望着逐渐暗下来的天空，抓紧时间抽了两口烟，贝克曼则去帮耶稣布安置好炮弹防潮。

雪亮的闪电划破天际，照亮了远处白帆上世界政府的标志，海贼们瞬时紧绷起来。滚雷炸响，暴雨拍打在皮肤上，几乎带来痛感。狂风掀动着海面，天和海融为灰茫茫的一片，视野差到了极点。香克斯冲拥有强大见闻色霸气的狙击手大喊：「喂耶稣布！他们有多少人？」

「只能看到几个！」耶稣布同样扯着嗓子压过呼啸的风声，「不过他们装束很奇怪！有个人戴牛角面具——」

贝克曼闻言脸色一沉，回身朝香克斯喊道：「那上面好像有CP9的人！这可麻烦了……」

然而红发海贼锐气丝毫不减，一手按住头上的草帽，一手抽出腰间的长剑：「无所谓，我们上吧！」

「这样还要继续吗？！」西萨里奥被密集的雨点浇得几乎睁不开眼，表情扭曲地朝贝克曼大叫。

雨水沿男人脸上的刚硬线条滑落，贝克曼耸了耸肩，显然早已习以为常。「没办法，谁让他是船长。」他回过头向船员下令，「准备登敌船！」

作者有话要说：和之国篇开始后，我就一直莫名觉得本乡是和之国人。一开始他译名还是德歌，结果日语大佬告诉我也可以翻译成本乡，确实有和之国的味道。鉴于他在东海篇就已经出场，那就只能是霜月村的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