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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登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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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身湿透的感觉自然不舒畅,魏玉回到试馆清洗了一通,又将自己行李规整了一番,直到戌时末叶子青跟于瑛才从外头回来。

二人喝了酒双颊微红,看到魏玉正梳理着湿哒哒的头发。

“阿玉你才从知府家回来?知府唤你去做甚了。”于瑛有些口渴,连喝了好几杯水,双眼亮晶晶地看着魏玉。

魏玉同二人简单说了下知府取字一事,又提到自己不慎坠河,最终是被苏昭宁将她救起。

于瑛皱眉,听到救她之人是苏昭宁后,她有些讶然,对苏昭宁的看法有稍许改观,她以为这种富家公子哥儿不仅纨绔跋扈,还草芥人命目无王法。

她难得表情严肃:“阿玉,我觉得你得去庙里拜拜了,这霉倒起来还没完没了了。”

叶子青从门口地上端起黑乎乎的砂锅,拿碗倒出里头黑乎乎的药汤:“可别染上风寒,幸亏下午你走后我帮你把药煎了,快,这会儿还有些温热,把它喝了再到床上躺着。”

魏玉无奈地喝下:“我身体还没那么糟糕,明日一早我就先不跟你们回清河了,苏公子救了我一命,刚刚匆匆一别还没来得及好好感谢,明日我想登门感谢。”

二人点头表示理解。

待于瑛走后,叶子青帮魏玉抹药油,犹豫了下才问:“阿玉,你......你是不是看上那苏公子了?”

魏玉背着她,沉默了下,失笑道:“就算我看上人家了,人家也未必看得上我呀。”

叶子青反驳道:“你可别妄自菲薄,我今天听说这苏公子八字硬得很,有过三个说亲对象,第一个聘礼都下了,结果那姑娘第二日便落入井中,听说死得可惨了,脖子都断了;第二个是说亲的路上被受惊失控的牛给撞成残疾;第三个更是怪,媒婆才刚把两人八字拿去看,那姑娘直接就嘴斜眼歪成了个智力跟四五岁孩童一般的痴儿。所以论起般配,我倒觉得是他配不上你。”

药油抹完,魏玉整理衣服,好整以暇地听完叶子青的长篇大论,被她一脸认真逗笑:“你去哪儿听的这些传言。”

叶子青将药收好:“我跟瑛子去庆湖游船时听到船上的客人们说的呗,苏家公子这事传得沸沸扬扬的。反正我觉得吧,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魏玉沉默着没回话。

翌日,秋高气爽,桂香四溢。魏玉同好友二人分道扬镳后便疾步前往赁驴铺子,她从蹀躞的口袋里摸出十个铜板,租了头健驴,一同快行至三水茶坊。

健驴牵进马厩,她直直走向店内,挑了蜜饯雕花和碧涧豆儿糕,还配了松萝茶。

魏玉眉梢的喜意挡不住,接过牛皮纸袋,将早已准备好的银钱递给老板。

驴子虽是健驴,但腿脚比不上马,不紧不慢地行进在挤满人群的街道上,魏玉的心也随之晃晃悠悠。

上辈子她记得苏昭宁好几次都提起家乡的三水茶坊,他最爱吃的点心就是里头的蜜饯雕花跟碧涧豆儿糕。

成州地处江南中心地带,不论是城中还是城郊都能见到各种园林,苏府所在的清园便是在庆湖的东侧末端,那里翠竹遍布,茂林修竹,铺碧叠绿,寒风一起,绿意翻涌,万竹成涛。

魏玉骑驴缓行在湖边小径,总算找到发现清园的大门。

大门上有块牌匾,上头写着“清园”。

两旁又有一对门联——

结庐幽篁,栽花种竹明真趣

封户闲云,行侠仗义识素心

对联倒是很符合四周的意境,只是这字里行间都是狭义退隐,跟苏家不搭边。

看着眼前宏大的门,魏玉不做多想便上前叩门,没过会儿便有人打开。

一位老翁开了门,狐疑地看着魏玉,确认是生面孔,问:“请问姑娘有何事吗?”

魏玉鞠了一躬,尊敬道:“在下魏玉,昨晚不慎坠江,多亏贵府公子相救才得以活命,小生明日便要归家,今日前来府上感谢,若有叨扰之处还请见谅。”

老翁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见她长相清越,行为斯文有礼,面上也和蔼了些:“可我家公子今日没在家,这......”

今早早饭时分,小厮去唤公子用饭,哪知听不到房里的动静,推门进去才发现床上的枕头被子整整齐齐的,床单也是一片冰凉,才知道公子昨晚便溜了出去,这会儿主君正在院子里发火。

他还准备说些什么,院子里头就传来男声问话,老翁说了句稍等便转身进了院子里。

没过多会儿,老翁就回来了:“姑娘请随老翁先进屋吧,公子中午会回来用餐,我们家主君想同您聊聊。”

上辈子魏玉见过苏父,他是个性情平和又开明的长辈,时常喊魏玉到家中吃饭,私底下也问过魏玉的想法,不过在孩子的婚姻大事上,他一向主张的是儿女幸福康健。

苏父刚训斥完公子院中的小厮,便听到大门处传来温和文雅的声音,他原本准备拒绝迎客,忽地转念一想这说不定是儿子昨日说的魏玉找上门来了。

他整理了下仪表,端坐在亭子里看管家整理出来的举子名单,上头写有每人的详尽信息,不仅有地址、年龄、家里几口人几亩地都一目了然,每个人还有画像,上面突出了她们的长相特征,凡是只要能调查到的,都写在上头了。

苏父在纸上勾勾画画,最终只留下六个人作为赘媳人选。

“主君,此人就是魏玉。”

苏父放下笔,往魏玉看去,他眼睛亮了亮,招呼魏玉坐下,又让下人去准备些茶水点心。

魏玉掩下内心的拘谨坐下,她略带歉意地看向苏父:“叨扰伯父是我考虑不周,昨晚小生因意外坠江,多亏另公子救我上岸,但小生看昨晚时辰已晚,便没再多谢,这是我买的茶水点心,小小薄礼不成敬意。”

苏父在心中叹气,这终究是缘分,昨晚让苏昭宁闭门思过还跑出去,跑出去碰巧救了魏玉,真真是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

他接过薄礼一看,有些惊讶:“你连宁儿喜欢吃的糕点都知道?”

魏玉略带羞涩地笑了笑:“这是碰巧的事,我来时琢磨着买些什么东西上门拜访才是,正巧路过三水茶坊,里头茶香四溢,我便进去向老板询问送礼什么最合适,后来又提起苏公子,老板才告诉我平日苏公子的最爱便是这两样点心了。”

苏父稳重地点点头:“嗯,你有心了。”

两人又聊了好一阵的天,一番畅聊下来,苏父觉得面前这位年轻人不仅恭敬有礼,还饱读诗书,再加上这外貌身形,他是越看越欢喜,又问了好些关于魏玉的私事。

提到她今年落榜,苏父略带遗憾地安慰她:“这也是知府大人想要历练你,你也不必泄气,好好准备三年后的乡试便是,依你的资质,定是没问题。”

待苏父喝茶润桑的间歇,魏玉状似无意地看了眼桌上的宣纸,问:“昨日路过珍馐阁时便听好些人在说苏府要招赘媳,想必这上面的几位就是伯父筛选出来的吧。”

近年来时兴榜下捉媳,苏父也是听好友说起这法子,他便缠着妻主向孩子大姨苏大人要了此次举人的名单,就是打的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主意,只是他一番看下来,能符合他家要求的举子没几个,挑的这六个也仅仅是勉强凑合。

苏父惊讶于消息走得如此快,他紧张地问:“你可还听说了其他事?”

魏玉顿了顿,有些迟疑:“不知伯父所指......是何事?”

苏父摇头叹气,坦然地将苏昭宁前三次说亲不成的事说了出来,其实他不说,成州坊间也拿这事当茶余饭后的笑谈,外人稍作打听就知道缘由。

魏玉蹙着眉头,脊梁骨挺得笔直:“谣言止于智者,世间的事巧合太多,就因为那三人与苏公子说过亲就将过错归咎于苏公子的命理,未免太过勉强,若是非要扯到命格八卦,那为何不说这些女子的命格太弱,天生短命呢,不过是这世道男子总归要脆弱弱势些,将这些脏水泼到男子身上不过是常用伎俩罢了。”

魏玉这些话确实是活了一辈子的掏心窝子的话。

苏父被她一番话说得一愣一愣的,他怔愣后说:“你这话倒是挺像我家小女说的,她自从前两年患病醒来后,便老说些胡话,之前对于宁儿的这些谣传,也说了跟你近似的话。话虽如此,但我们总归生于这世间,蝼蚁之力怎能捍卫这千百年来形成的习俗呢。”

魏玉沉默了下,问:“敢问伯父,贵府招媳的要求是什么呢?”

苏父有些不好意思:“女子相貌端正清丽,身量七尺之上,年龄在十八岁至二十五岁不等,要具有品行端正、孝敬父母、脾气温和、求学上进等品质。这些要求嘛,自然不是一成不变的,最主要还是看宁儿的意思。”

魏玉撩起前袍,起身单膝跪下,郑重道:“小生家母已逝,父亲改嫁,往后已是孤身无牵挂之人,浑身虽一贫如洗,但心有宏图之志,自知配不上苏公子,但今日在此仍是想试上一试,若是伯父不嫌弃,我想自荐入赘贵府。”

苏父心中甚喜,但他表面维持着云淡风轻:“你今年十六,宁儿年底就要满十九,大了你将近三岁,这事儿还是得从长计议,你回去要禀明父亲,该走的流程不能省。我们苏家倒同传统人家不一样,在婚姻大事上一直都在乎孩子的想法,若是有空待会儿你留下吃午饭。”

魏玉拱手感激。

苏父抬起团扇扇风,此时虽秋意渐浓,但他因压抑着内心激动额间已有一层薄汗,感受到凉凉秋风,他微眯了下眼,从内而外地感到舒爽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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