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醒来

到了卜家老宅，澹台卜慢慢的荡着符车，深吸几口气，拨打电话给外婆，询问了易谨玺的去向。

得知易谨玺在西印楼，离这儿不远，她行使过去，几分钟便到了。

上了二楼，走廊上空荡荡的，只有一个人坐在一间房间的门口，澹台卜走近，是陈妈。

陈妈六十多岁了，体态有些发福，戴着老花眼镜，正专注的看着一本书。

“陈妈。”澹台卜叫道。

“啊！”陈妈看书太入迷，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书本“啪叽”掉在地上，封面朝上，几个醒目的艺术字体写着：上门龙婿狂霸炫。

澹台卜嘴角抽动，这是什么奇怪的书？

陈妈见是她，连忙站起身，恭敬道：“十小小姐。”她偷偷的往书边挪，想挡住书。

澹台卜没有管陈妈的小动作，她问：“里面的人醒了吗？”

陈妈摇头说：“还没醒。”

澹台卜点头，她走到房门前，伸出细长的食指轻轻扣了几声门，里面迟迟没有动静，她轻轻扭动门把打开门走进去，陈妈想进去，被澹台卜挡在门外，她说：“你继续看书吧，有事我再叫你。”

陈妈不好意思的退后，看着澹台卜轻缓的将门关上，没有发出声响。

她不禁想，十小小姐真像鬼，静悄悄的，没有发出一点声响，不难怪自己会被她吓着了。

客卧装修的和旅馆差不多，只不过没有电视，多了一面书架，上面放着一些书本和杂志。

一张大床放在正中间，白色的被罩、床单和旅店如出一辙。

易谨玺安静的躺在被窝里，头发凌乱的散在周围，澹台卜蹑手蹑脚的来到床边，透过微弱的光打量着床上的人。

她呼吸有些重，脸色有点病态的白，睫毛很密很长，嘴唇失了些血色，微微张着一道缝。

澹台卜伸出左手，手背贴在易谨玺光洁的额头上，温度不烫，应该是退烧了。

她看着她深深皱起的眉头，情不自禁翻转手，大拇指轻轻抚摸着眉心，想把这皱起的小疙瘩抚平，心中诚志的道着歉，若不是她粗心大意，这可怜的小姐姐不会经历昨晚的痛苦。

易谨玺的眉头皱得更深，她眼睫颤动，似乎是要醒来了。

澹台卜正想的入神，反应慢了半拍才收回手，被睁开眼睛的易谨玺看个正着。

“我知识想感受了一下，你退烧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澹台卜表面装着淡定，内心已经慌张了，这么说应该不会被误会吧！

易谨玺眼中的迷糊只停留了片刻，转而满是警惕，她艰难的坐起身，澹台卜想去帮忙，被易谨玺躲开，周围环境是陌生的，眼前的人也是陌生的，低头看了眼，幸好身上是自己的睡衣。

她放松了些，艰难的开口说话：“你、你是？”她的嗓音很嘶哑。

“你等一下。”说着，澹台卜转身朝房门走去。

看到这个背影，易谨玺想到了昨晚的记忆片段，这个人挡在了她身前，挡住了一个……鬼？

在刚被吸阳气的时候，她是有意识的，看见了鬼魂那张恐怖腐烂放大的脸，现在回忆起来，魔幻又那么真实恐怖，尤其是那痛苦的感觉，记忆犹新，她脸色难看上了几分，心中产生了很多疑问。

澹台卜让陈妈拿来了温水，又吩咐陈妈去餐厅拿点粥来。

她搬过一张椅子，坐到床边，她坐姿端正，脊背挺直，双手虚搭在膝盖上，看着易谨玺小口小口的喝水，不禁悄悄舔了下唇。

易谨玺放下水杯，澹台卜问她：“感觉有没有好些？”

“好多了，”易谨玺指着自己左手背上的创可贴，问：“给我挂了盐水吗？”

澹台卜点头：“是的。”

“谢谢！请问你是？”易谨玺问，润过温水的嗓子听起来柔和很多。

“我叫澹台卜，复姓澹台，卜算子的卜。”澹台卜介绍自己。

易谨玺觉得这个名字有些奇怪，但是不会说出口，她想立起枕头，靠坐在床头，但是有些不方便。

澹台卜见状立刻站起，探过身去帮忙，两个枕头一横一竖叠起，好让易谨玺舒服的靠着。

两人的距离迅速拉近，易谨玺的鼻子有些堵，但还是闻见了澹台卜身上的淡淡香气，相比较自己身上的汗味，她有些自惭形秽，下意识想和澹台卜拉开距离，但身后就是床头，无法远离。

“谢谢。”她再一次道谢。

澹台卜抿嘴，两人四目相对，她弯下腰，对易谨玺深深鞠躬：“对不起。”她诚意很足，道完歉后还停留了几秒才起身。

易谨玺莫名其妙，身子前倾想扶起她，急切到语无伦次：“你、我，你这是做什么？”

澹台卜直起身，眼中满是歉意，看向易谨玺，真诚的说：“你有什么问题，你尽管问，我会回答你。”看见易谨玺身后的枕头倒了，又上前扶正，让她好好靠好。

两人靠的近，这一系列举措让易谨玺少了防备，她脑子有些乱，就近问：“你为什么要向我道歉？”她不禁想，难不成昨晚这人和她装鬼的朋友到她家里来吓她，很确定和这人是不认识的，为什么要吓唬自己，目的何在？

看着面前这人一本正经的样子，不像是会做那种无聊事情。

澹台卜开口：“昨晚是我粗心大意让你被鬼魂吸了阳气。”

“真的有鬼？”易谨玺脱口而出。

“你不知道吗？”澹台卜反问，话出口，澹台卜觉得不妥，有灵气的人多多少少都能感应到鬼域的存在，她改口问，“你昨天在家里没有感受到一种奇怪的感觉吗？”

易谨玺回忆了一下，不确定的说：“这几天我重感冒，感官不太灵敏，似乎是觉得房间里有些怪，我不能确定。”

澹台卜知道了，这小姐姐对自己的体质、对猎魂师一概不知，她放慢语调，一一给易谨玺解释：“接下来我说的话可能会冲击你的世界观，但是我说的每一句都是真实的。”见到易谨玺点头，她接着说，“这世界上存在鬼魂，不过只有少数的人身上带有灵气，才能看见。世界上有个神秘的职业叫做猎魂师，昨天晚上我在你家做猎魂师考核，猎出现在你家的那只鬼魂，但是我粗心大意，没有注意到你在鬼域里，直接开了猎魂场，”

易谨玺的表情带着惊讶，生活的这二十多年来，一些小小的奇怪的细枝末节和澹台卜说的串联起来，也能接受了。

澹台卜变得歉然，低声说：“幸好你有灵气，不然昨晚你可能死了，对不起。”

对于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这事远没有世界上有鬼来得震撼，甚至在她内心有一个可怕的念头一闪而过，要是她没有灵气就好了，这样可以一了百了，和亲人会面，不用再如此辛苦的活下去。

易谨玺说：“没关系，不用这么抱歉，你也不是故意的。”

澹台卜很惊讶于易谨玺的大度，看到她眼里的坦然，又不像说的是客套话。

易谨玺伸手将额前碎发拨至脑后，说：“我还要谢谢你昨晚救了我。”

澹台卜说：“应该的。”

两人沉默片刻，易谨玺看向周围昏暗的环境，问：“能开灯吗？”

“可以。”澹台卜对着台灯的方向，吟唱了一句短暂的咒语。

暖黄的床头灯渐渐亮起，照亮了一半房间，她又对着另一边的床头灯吟唱咒语，那一盏也渐渐亮起。

易谨玺看着这神奇的现象，惊喜的看着澹台卜，化身为好奇宝宝，问：“这是……魔法吗？”

“呃，算是法术。”

“我可以做到吗？”她睁着一双期待的眼神，整个人多了层活力，又带着病中的柔弱，让澹台卜的心漏跳了一拍。

澹台卜点头，说：“只要有灵气就可以，我教你？”

“好。”

澹台卜吟唱了一下，只有两秒钟的咒语听着也抑扬顿挫，但是听在从没接触过咒语的易谨玺耳力，她的大脑无法解析，像听外星语一样连音节都模仿不了。

她张着嘴巴，不知道该发出什么音，时间一长，咒语的第一个音节便忘了。

澹台卜又吟唱了一遍，易谨玺学了个四不像，大呼难学。

澹台卜想了想，说：“咒语还是比较难学的，建议先学发音，如果你感兴趣，我给你找本发音书。”

易谨玺没想到咒语如此难学，只是简单的一句，她模仿都难，很怀疑之前自己在语言上的天赋是假的。她有些失落，说：“也不用啦，只是有些神奇。”她环顾房间，问，“这是你家吗？”

“是的，不过在阴阳交界，不是阳间。”

这个答案让易谨玺意想不到，自己这是到了其他位面吗？这两天一下子发生了太多的事。

不对，她猛然想到，自己睡了多久，于是问：“今天是几号，现在几点了？”

澹台卜抬手看表，回答：“六月十一号，中午十二点四十六分。”

还好自己只睡了一晚，她问：“怎么回阳间。”

澹台卜还没回答，房门被敲响，陈妈端着粥进了房间，将托盘放到床头柜上，粥香在房间里弥漫开来，易谨玺不禁吞咽口水，原先没胃口的她闻到香味顿时感到饥饿难耐。

陈妈将粥盛到两只小碗里，微微欠身示意，易谨玺说了句“谢谢”，陈妈笑着摆摆手，退出了房间。

澹台卜端起盛着粥的瓷碗，看见里面丰富的食材，有按照她的要求制作，心满意足的递给易谨玺，易谨玺接过，两人指尖触碰，易谨玺的指尖有些凉。

“谢谢。”易谨玺看到粥里的食材，惊讶的问，“好丰富，里面都煮了什么？”

澹台卜浅浅一笑，说：“你尝尝，可以猜一下有哪些。”其实具体有哪些她也不知道。

易谨玺闻了闻，闻到了点药材的气味，疑惑道：“放了药材吗？”

“是。”澹台卜肯定道，这是她要求放的，“洛大夫说，你营养不良，我也觉得，该多补补，这粥都是你的。”

“你不吃吗？”易谨玺迟迟没吃，她想等主人家先吃，然而澹台卜说这粥都是她的。

澹台卜摇头，说：“我吃过了，你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