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尹鹿竹躺在床上,心里烦闷,一边想不明白丁颜今天奇奇怪怪的态度,一边又有些担心她的身体。
她无数次地拿出手机,想给丁颜发微信,问问她好些了没,可又害怕这大半夜发消息会让别人觉得奇怪,她也不知道这种关心算不算越界。
尹鹿竹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后来饿了,索性起来觅食。她想起晚上回来时特意买的早餐面包,便去厨房拿出来,又热了杯牛奶,就着吃了几口,却觉得没以前好吃了。
她坐在餐桌前,看着手里的面包,许多事在一瞬间浮上了心头。
这种早餐面包,她一开始并不喜欢吃,总觉得麦香味太淡,反倒是苏姚很喜欢,所以她才每天买,这一买,就买了两年多。后来苏姚走了,这买面包的习惯倒是留了下来,就连搬了家,换了面包店,都还是习惯性地买同一种。
面包的味道,她其实也分不出好坏,吃吃也就习惯了。
可现在,她不想再去习惯了,她将吃了几口的面包又塞回纸袋,拎进厨房,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回到卧室,她又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发现陆依然居然到现在都还没回自己消息,觉得很不对劲,忙给陆依然打了个电话。
“嘟……嘟……嘟……”电话拨通,那边却一直无人接听。
尹鹿竹皱了皱眉,正准备挂断电话的时候,陆依然终于接听了:“喂……嗯……”
“你怎么一直不回我信息?在干嘛呢?”尹鹿竹听到电话那头气喘吁吁的,声音也有些怪。
“嗯……我……跑步呢。明天……嗯……明天……找你。”陆依然很快挂了电话。
“跑步?”尹鹿竹听得一头雾水,心中疑惑,这半夜十二点跑步?穿着拖鞋跑步?
她总觉得这事哪儿哪儿都透着古怪。
陆依然将电话扔到一边,回手揪住身后那个五颜六色的脑袋:“你这是什么恶趣味?”
林星星笑得媚眼如丝,不答话,只轻轻叼住陆依然满是细汗的脖颈。
陆依然即刻说不出半句话来。
一夜混战。
这回,陆依然因为刚刚做了两台手术,力有不逮,一上来就被林星星抓住机会,掌握了主动权,之后她就兵败如山倒,毫无招架之力,中途还被硬逼着接了个电话。
也不知是不是被这种第三人在场的羞耻感刺激到了,两个人后面都有些疯狂,又从床上纠缠到了浴室。
陆依然隐隐约约记得,最后一次自己好像是被林星星哄着坐到了洗手台上,再后来,她就什么也记不得了。
她向来自诩身体不错,但这样被生生折腾了大半个晚上,也觉得浑身酸软,累到了骨子里,林星星消停了,她却怎么都睡不着。
快天亮的时候,她才眯了一会儿,闭上眼睛之前,她还被林星星紧紧搂在怀里,可等她醒来的时候,林星星已经不见了。
她按停了手机闹铃,拥着被子坐起来,靠在床头深深地叹了口气,她知道自己是彻底完了。
她轻轻动了动腿,下面传来了异样的感觉,她又调整了一下坐姿,花了点时间才勉强适应。
怎么就到这一步了呢?
陆依然发觉自己越来越不了解自己了。
其实她很清楚,第一次的时候,自己就是喜欢的,可她心里实在很难接受这么大的转变,嘴上就更不愿承认了。
可她至今都记得,看到林星星的第一眼,自己的心就跳得前所未有的快,这是她谈了那么多男朋友都未曾有过的心动。
林星星追她,还是用那么拙劣的方式,她是真的很烦。
可当林星星不来的时候,她又忍不住失落,忍不住胡思乱想。
她开始变得矛盾,嘴上说着拒绝的话,心里却盼着林星星每天来。
突然有一天,她意识到了一个严峻的问题,自己弯了。
她想了很久,可一直都想不明白,她不知道自己是被林星星掰弯的,还是自己本来就是弯的,所以才会对前面几任男朋友都毫无兴趣。
反正不管是哪种情况,她现在已经弯成了蚊香。
这件事情,她只能偷偷藏在心里,连自己的好闺蜜尹鹿竹都没好意思告诉。
可她还是不甘心,还想再挣扎一下,于是在林星星消失几天又找上她的时候,她干脆拉着对方去了酒店,是试探对方,也是在试探自己。
其实她也觉得林星星说得有道理,不试试怎么知道喜不喜欢呢?
可是这一试,哪里还有什么回头路。
这打开的根本不是薛定谔的盒子,而是潘多拉的魔盒,噬人的欲望从里面喷涌而出,根本就不是自己能够控制的。
现在尘埃落地,陆依然只能坦然接受。
她伸手拿来搭在床头柜上的衬衣,披在满是吻.痕的身上,起身走进浴室。
浴室里一片狼藉,昨晚的靡靡气息似乎还残留在空气中,她闭了闭眼,赶紧清除掉脑中那些迷乱放纵到极致的画面。
……
第二天,尹鹿竹上班还没多久,就坐在那里打了个哈欠。
一旁的汪琳见她精神不济,忙关心道:“尹医生昨晚没睡好吗?我今早来的时候,见到陆医生也是哈切连天的,你俩昨晚是一起玩去了?”
尹鹿竹手还掩在唇边,摇摇头:“没有,她昨晚十二点在跑步。奇奇怪怪的。”
“半夜跑步?”汪琳人小鬼大,一听这个说辞,就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又连忙捂住嘴,眨眨眼,样子懵懂得很。
“你也觉得奇怪是吧?”尹鹿竹转头看向汪琳,觉得自己的直觉果然很准。
汪琳不答话,只捂着嘴,点点头。
中午休息的时候,尹鹿竹便直接去了陆依然诊室,找她一起去食堂。
她刚一进门,就觉得陆依然今天有些不一样,可具体哪里不一样,她一时又说不出来。
仔细看,好像是面颊透着一丝异样的潮红,又似乎是眉眼之间多了一分少见的妩媚,还有那个坐姿,也柔柔软软的,娇弱无骨一般。
“你昨天怎么回事?”尹鹿竹没多想,直接问了出来。
陆依然见尹鹿竹进来就盯着自己看,此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她,只好支支吾吾地站起身,拉起她的手就往外走:“走吧,再晚一会儿,食堂人就多了。”
尹鹿竹没接着问,任由陆依然拉着自己,只是步子放慢了些,心里琢磨着她刚刚有些古怪的神情,又不时打量一下她的背影,瞧着瞧着,总算发现了猫腻,这陆依然今天走路的姿势有点奇怪。
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妇科医生,尹鹿竹瞬间就反应了过来,她忙拉着陆依然停下来,忍着笑:“不舒服,就别走那么快。”
陆依然不懂她为什么突然这么说,停下来看向她。
尹鹿竹笑而不语地看着陆依然,直到陆依然被看到面红耳赤。
尹鹿竹太了解自己这个闺蜜了,看上去热情奔放,其实一直都是在扮猪吃老虎,骨子里传统得很。虽说谈了五六七八个男朋友,但还真没给那些人占到多少便宜。嘴上说着要睡遍海市美男,心里其实想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看来这次是来真的了,就是不知道哪个男人这么好运。
她忽然想起,陆依然上个月好像是跟程副院长的儿子相亲来着,忙问道:“你不会真的看上程副院长的儿子了吧?”
陆依然“切”了一声:“怎么可能,我又不眼瞎。”
“哦?”尹鹿竹顺势接着问,“那是谁,我认识吗?”
陆依然见尹鹿竹都看出来了,也就不扭捏了,大方承认:“睡了一觉而已,不认识也不打紧。”说完又在心里补充,好吧,两觉而已。
“什么意思?”尹鹿竹有些吃惊,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理解错,她扯了扯陆依然袖子,“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吃错药了吧。”陆依然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啊?”尹鹿竹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陆依然有些无奈,看了眼自己这位思想无比纯洁的闺蜜,扭捏着不好意思开口,过了好几秒才道:“你就当我是跟人约了吧。”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尹鹿竹盯着自己的双眼瞪大了几分,她的脸更红了:“唉,你别这样看着我。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觉得自己可能是被下蛊了,一见到那人就变得很不正常。”
此时想到林星星,向来性格开朗的陆依然竟叹了口气,因为她突然发现自己还没有那个家伙的联系方式,甚至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再想到那人居然睡完就跑,更是觉得窝火。倒忘了第一次的时候,她也是睡完就跑。
尹鹿竹有些接不上话,这已经超出了她对自己闺蜜的认知,她立在原地,只干巴巴地“哦”了一声。
可“哦”完之后,她忽然想起了昨天晚上打的那个电话,自己好像打得很不是时候。
那个点,那个喘息声,运动,跑步,还有拖鞋踩在地上啪啪啪的声音。
所以……
尹鹿竹的眼睛越睁越大,越瞪越圆,她似乎,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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