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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飞星之徐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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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属蔑视宫妃等同挑衅帝王,一个党字更可解读为朋比结党、排除异己,无论哪一条都是不赦之罪。

宁长策再如何涵养良好,毕竟也是武将世家的精英,无数次出入生死战场之人,自有一身血性和傲骨。如今面对明显的构陷和步步逼迫却无法稍稍反抗一下,碧血名将几乎咬碎了一口钢牙,额角青筋暴突,方才极力维持着神色无异。

他蓦地起身,强忍着屈辱,当众跪伏于地,向曾经辱及阖族的仇人和御座上漠然无声的帝王叩拜请罪:“帝君、大司乐明鉴,宁氏一族绝无此意!宁氏治下无方,冲撞御前,末将自请赐罪。”

身为传承悠久的五兵六族之一,宁氏子弟在战场上个个都是铁骨铮铮的好儿郎,刀斧加身而面不改色,遑论屈服。但后方的争权夺势远比前线拼杀更残酷。

他们扛得住敌人的长戟,却抵不过身后的冷箭。今日他若不肯屈下这双膝盖,来日落下的,都是族人的人头。

宴饮一时凝滞,群臣无人敢开口,安静之下,仿似有兵戈无声地碰撞。

趁着这短暂的死寂,谢重珩着意观望了一下贤亲王下首的位置。

名流徐家的家主徐南池身形端肃,微微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从头至尾一言不发,一副事不关己之相。台上闹成这样,他竟像是完全没发现,似乎在竭力避免他人注意。

徐家与行宫内外的波云诡谲乃至武陵府城之乱都有难以撇清的密切关系,只是不知究竟在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而已。

“咳、咳……”贤亲王略显虚弱的嗓音响起,“赵家主,伏龙琴流失海外数万年,乃天下喜琴之人心中的至宝,难得寻回,大司乐极是珍视。诚如大司乐所言,名琴有灵,今日人多,恐相惊扰,改日再请出一观也并无不可。”

御座上的昭明帝身着天玄地黄十二章纹衮服,头戴十二旒冠冕,一双承自先祖的深陷的眼睛半掩在旒珠玉串后,鹰隼般望着底下的暗流汹涌,神色莫测。须臾,那副线条冷硬的嘴角扯出一点酷厉笑意,不疾不徐地开口:“宁氏世代护国,何罪之有?宁将军,平身,赐酒。”

略略一顿,继续道:“一架琴而已,何至于引得诸卿争论。既如此,爱妃就献上一曲也无妨。”

一场血腥杀机暂且消弭,谢重珩心情却并不轻松。

对宁氏的围猎竟然已经到了丝毫不加掩饰的地步了,昭明帝突然驾临飞星原之事本就蹊跷,若说确然只是为着赏花,至少他是无法相信。

大司乐终究不能当众忤逆帝王,压着性子,收束心神,起身换到琴台前,双手按上了伏龙琴。

设宴的停云台,停云二字,取自歌声优美之意,本就是为着乐舞而建,台下暗藏扩音法阵。弦音铮铮,被法阵直送到行宫之外,响遏行云。

一霎时,无论亮如白昼的停云台,还是周围巍峨富丽的宫殿群,抑或是远处灯火辉映下留花如火积雪如玉的三千里飞星原,整个天地间仿佛骤然化成一片无垠碧海,随琴音时而风平浪静,海天一色,时而巨浪滔天,风起云涌。巨龙在其间遨游盘旋,翻腾起伏,蓦地怒意勃发,一摆龙尾,搅得海水冲天而起,刹那乾坤倒悬,天地交错。

传世名琴配上绝妙的琴艺绝色的琴师,莫说藏在假山中的谢重珩,连隐在他身边、懒散半卧的凤不归也难得地显出了点思索之色。

若非知道那条龙确然已经死了,连龙筋都被制成了琴弦,魂魄都被封印其中,他几乎要以为它还活着。此物突然现世,多半是祸不是福,只是不知道幕后之人究竟要拿它做什么文章。

一节奏罢,大司乐抬起眼睫,目光不经意地滑过台下某个位置时,不着痕迹地微微一凝,随即若无其事般转向自己的指尖。

龙筋本是神物,终究不是寻常人可以随意驾驭,就这么一小会工夫,那十根春葱般的手指已经血肉模糊,短时间内已无法再碰任何乐器。

鲜血滴落,却并未留下痕迹,而是尽数被琴弦吸收。大司乐面色惨白如纸,仿佛一身精气都被什么吞噬了大半。

脆弱如琉璃的奸佞美人勉强撑着起身,向昭明帝告了罪,衣裾飘摇,由宫人伺候着退了。

谢重珩却注意着他方才目光落下的地方,杏眼中霎时冷厉如刀——那模糊难辨的背影分明是黎雍,一个在他印象中堪比名伶般变化无穷、不知哪副面孔才是真实的人。

大司乐显然认出了他,他们必定有渊源。但他以琴师的身份入宫至今多年,宫禁森严,根本无从接触外人,纵然与旁人一起合作进行大计,又如何能认识远在飞星原的人?

除非早在入宫前他们就已经相熟,熟到过了这么多年,仅凭昏暗中的一个背影就能认出来。

电光石火间,谢重珩想起来那支翠碧玉箫,霎时涌起一个近乎荒谬、但却十分说得通的猜测:黎雍,就是那位名头颇大、但他却从未正式照过面的徐五公子。

他们都出于飞星原,都以碧玉箫为兵器,都有参与这场从宁苏月入宫之前,就利用昭明帝针对宁氏的阴谋。

最关键的一点,大司乐与徐五公子相交甚笃,却与徐家的家主有难以化解的旧怨,为什么成为权倾一时的宠妃后,至今没有对徐家动手,反而鼓动昭明帝抛下大祭典前来飞星原,简直像是特意来提拔旧主的?且帝宫中竟会有人冒着谋逆重罪的风险,与徐家暗通消息。

因为这个人就是大司乐自己,与他书信来往的不是别人,正是徐五公子。

但作为一手策划了武陵府流民叛乱之事的人,黎雍必然先于许多人知晓各路消息并全盘掌控所有计划,哪怕他就是徐五公子,又为什么能受到各方这样的信任?

瞧着谢重珩的神色,凤不归知道他已经想到了这个关键问题。关键人物出现,他换了个更舒适的姿势,狭长狐狸眼中终于一扫此前隐隐的沉郁,闪出点看好戏的兴味。

黎雍并未发现他们的存在,而是径直去到假山下,藏身其中,显然是在等什么人。过了些时候,一个清瘦男人低着头,似是畏寒般裹着厚重披风、盖着兜帽,也弯腰进了山洞。

假山中光线全无,什么也看不见,只听后来的那人略显虚弱地问:“外面都准备好了?”

他喘息略显急促,声嗓有些变调,一时听不出是谁。黎雍淡淡道:“准备多年,不成想这几年天灾下来,竟有这么多流民,朝堂竟也能无动于衷,甚至变本加厉地搜刮民财,可谓天助。可见上天都认为大昭确实到了该换一换帝王的时候。飞星原古名天倾原,也许冥冥中早就注定,你们的天,果然要就此倾覆。”

那人有瞬间的迟疑:“话是这么说,但天绝道乃是大昭历代帝王最大的底气和倚仗,真不要紧吗?”

黎雍道:“只要有伏龙琴在,任凭昭明帝什么中枢也翻不起风浪。你那边呢?”

堪堪几句话的工夫,掩在夜色中的幽径传来些微的动静。谢重珩霍然扭头,却见假山顶上另一边的隐蔽处,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多了一个人。

那人分明是不久前离开停云台的大司乐,此时浑身不自然地僵硬着,伏在假山顶上,一丝声音也没有,不知是死是活。

他不能惊动底下的两人,只能暂且不去管这凭空出现的奸妃。

凤不归原本懒得搭理旁的人和事,只是不想惊扰了假山中两人的密谋,眼见大司乐极为谨慎地独自行来,知道他在找谁,想起黎雍的身份,碧色眼瞳中兴味更浓,于是施展妖力,将他禁了言、定了身,隔空摄过来,丢在边上,与他们一起潜听。

二人密信来往已久,黎雍却丝毫不顾念一旦起事,陪在帝王身边之人有多危险,可见其并非如传言中所说,与大司乐有多么深重的情谊。他自己受了挫,就想看着别人亲耳听见被欺骗被背叛时,痛苦不堪的模样。

谢重珩正在奇怪伏龙琴会有什么暗藏的用途,就听后来的男人声嗓中带着笑意:“人手和各项布置都就位了。只要能确保天绝道中枢失效,在下就有办法对付他。谨慎经营许多年,不就为了这一天?阁下如此大才,在下又岂能拖后腿?”

“论起来,阁下心计之深沉,谋划之严密,布局之宏大,实在令在下佩服。若非阁下这样的盟友出面,哪怕换成你那太子哥哥,在下也是万万不敢与之为谋的。”

他从储物器具中取出伏龙琴:“给你。”

谢重珩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昭明帝春秋鼎盛,并未册立太子,哪来的什么太子哥哥?黎雍若真是飞星原的徐五公子,又如何能与太子扯上关系?

但几乎是在同时,他反应过来,这太子并非大昭太子,而是尾鬼太子。

黎雍的真正身份竟是尾鬼人,竟还是桥本真夜的亲弟!

抚星城决战之时,桥本真夜曾言说他的亲弟窃走尾鬼神器,流落大昭,他一直以为不过是托词罢了,谁成想竟确有其事。所谓传世神器,正是今晚差点引发一场腥风血雨的伏龙琴。

以尾鬼的名义与各方势力结盟,取得有心之人的信任与支持,也就不足为奇。

难怪他最初见到徐五公子的背影时,会想起他那两世的死敌。

谢重珩一时觉得太过离奇以至于难以置信:听闻大司乐与徐五公子幼时就认识,难道黎雍自小就被送到徐家?徐家明知他的来历,竟还将他当做亲儿子养?

又或者,是效法桥本真夜,剥了徐五公子的面皮,融在自己脸上,顶替他的身份行事?徐家的家主得铁了心到什么地步,才能与残杀自己儿子的凶手通力合作,毫无芥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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