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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飞星之拘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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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弟”如此孝顺,“师尊”非但没有分毫感动,反而额角青筋突地一跳。

今生相处百余年,其实凤不归知道他的想法。但理解是一回事,赞同又是另一回事。

武陵府一路至今,幕后搅弄风云之人的手段和心计,对整体局势和人心的精准操控,其谋划之环环相扣缜密衔接,他们算是已经领教过。封印着龙渊时空主神魂魄的伏龙琴绝不是无故出现在此时此地,更别说还有天绝道中枢这个未知的洪荒猛兽。

哪怕以他如今相对虚弱的状况,若只单独出现其一,他也不会认为他们将要面对的处境有多糟糕。但二者已经同时现身,何况从一开始就不希望谢重珩与昭明帝相遇,他第一次觉得,不该任凭那小傻子再由着性子行事。

否则,他完全没有办法保证他的安全。

从前他尊重谢重珩,从不擅自插手那人认为自己该做且有能力做到的事,是因他对整体局势有足够的把握。如今情况特殊,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那些所谓原则、底线都可以先抛开不提。

已经入夜,华灯初上,商徵客栈的一名管事领着伙计,抬着水桶食盒,往二楼某个房间而去。

这一层八个房间被同一拨人整体包下,据说是常年隐居的师徒二人雇了一支民间镖师队,出山游历。往常这帮人安静到几乎不存在,但最近不知为什么,那个房间里的人开始闭门不出,热水也就罢了,连饭食都要求顿顿送进去。

每次上门,管事都能看见那个素衫皓发、妖孽魅惑的“高人师尊”,除此之外并无旁人,更不见他的英俊徒弟。只是床幔低垂,内里时不时会传出一些细微的动静,像是难以克制的颤抖,又像是隐忍的口|申口|今,简直引人脑补出千种情节。

大昭虽不盛行男风,但即使是以礼制森严闻名的勋贵世家,这种事也并不少见,只是大多数时候都不明着摆上台面罢了。这对师徒形貌风致皆是一等一的极品,纵然真有什么,也只令人感叹一句肥水不流外人田。

只是,莫非这瞧着娇花弱柳一般的病美人师尊其实竟威猛如斯,将他那劲悍如豹、无形中总藏着几分压迫感的徒弟压得服服帖帖?

管事心里很是惊奇,但并不敢多看一眼,训练有素的表情中甚至不显出一点端倪,指挥着伙计将热水和食盒摆放停当,方才怀着万般旖旎的猜测,躬身告退。

凤不归重新落下结界,撤了禁锢的术法。床上的人得了自由,霎时一把挥开床幔,衣衫整齐,行动却有些迟滞地下了床,毫不犹豫地一脚踢翻了食盒。

汤水饭菜混着碎瓷片淋漓洒了一地,房间里充斥着食物混杂的古怪味道。他也不在意,只绕过屏风,一言不发地宽了衣袍,泡进热气蒸腾的浴桶中,听着凛冽朔风刮过留树林的呼啸声,愤然闭上眼。

谢重珩恨怒难忍,却并非如管事猜测的那般荒唐。

不知凤不归突然发了什么疯,往常从不真正干涉他的行动,这次却只说行宫危险莫测,闭关出来后就将他拘禁在此,至今已有数日。他并未禁他的修为,但哪怕他化出陌刀扶光,将谢氏功法施展到极致,莫说无法破出结界,连一丝动静都传不出去。

此人绝大多数时候都冷静而慵懒,冬日雪地上晒太阳的狐狸一般,仿佛这个天下没有什么事情能真正影响到他,只在极其偶然被打扰的一个侧首回眸间,才会显露一点骨子里的疯狂和肆意。

然而真正到了这时,却完全没有人能知道他究竟会做出什么举动。

本就心里焦虑犹如烈火灼烧,如今更是连门都出不去。眼见着天气一日比一日冷,留花盛放在即,大宴将要举行,对付昭明帝的阴谋随之步步逼近、展开,自己所掌握的内情寥寥无几,却只能耗在房间里平白消磨时间,堪称度日如年,怎一个急怒了得。

最初之时,谢重珩尝试了各种方式,极尽反抗也罢,好话说尽也罢,却没有任何效果。凤不归散漫如故,全然不加理睬,一副说一不二、懒得同他废话的样子。

当初墨漆将凤不归指派给他的时候,明明说成型之前受了点血入骨、死生秘术的幽影会终身处于约束和掌控下,至少在正经事上,理当无条件服从他的指令。然而天底下,谁家下属的服从包括了擅自作主、拘禁首领?

极度愤怒无奈之下,他开始绝食。

凤不归冷眼看着他脚步虚浮,几近踉跄地消失在屏风后,方才掐了个清洁术,无声地收拾好满地狼藉,慢吞吞道:“你连水也不肯喝,是要逼我喂你吗?”

隔着一架山水绣屏,青年嘶哑冷厉的嗓音传来:“你想做的事,还需要告诉我吗?” 顿了顿,终究带了些不可遏止的愤怒和厌恶,“若是无事,就请你滚出去。”

跳跃的灯火将他的身影投映在屏风薄如蝉翼的纱面上,水雾缭绕,影影绰绰,有几分迷幻之感。

碧色眼瞳里冷光森然,深渊般幽暗难明。凤不归踱到屏风前,慢慢道:“为着这么个无道暴君,就算明知你的家族将要毁在他手中,亲人尽皆为其诛杀折辱,你也甘愿去送死?你一生亲缘浅薄,如同谢煜般真正关心你的人屈指可数,王朝、百姓就那么重要,竟令你不惜弃他们于不顾?”

“谢重珩,回到大昭不过短短时日,你就只顾着你的所谓大义,可记得谢氏多少代人明知必死,也要用尽手段秘密闯入往生域,做好唤醒凤曦的准备,阖族希望都系于你一身,上万人的性命只有你能救?可知你今日还能活着有多不容易?旁人都为你付出过多少?你什么时候能替身边人想一想?”

问出最后一句话的刹那,凤不归有些茫然,本该空荡荡的左胸腔隐隐传来一丝疼痛,似乎那颗并不存在的心竟也能感受到悲伤和恐惧——在他不再苦苦压制那些凡人的情意后,将来的某一天,他却终究会再次成为被人毫不犹豫抛弃的那个,如同先祖凤炎牺牲包括他在内的所有后裔,如同生父凤烨牺牲他去解救凤氏未来的所有子孙。

那是他迁延数千年都不敢接受谢重珩的最深层的原因。

他固然从来不懂那人的痴愚,但那人又何尝懂他的挣扎?

他一贯痛恨满心大义天下之人,他们总会让他想起那两个造就他一生苦痛的罪人,然而与他的生命关联最密切的,却偏偏几乎全是这种人,包括谢重珩。

也许是因为从来没有被这样的人坚定地选择过,哪怕谢重珩对凤曦的心七世都不曾改变,却也难以让凤不归相信,在这个人身上,他可以摆脱宿命的诅咒。

纵然他已经竭力尝试着去靠近他,但时至今日,他仍觉得他们之间,横亘着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有朝一日,当他与那人的理念冲突时,很难说他会不会成为下一个沧泠。

怒火腾腾冲了许久,冲得谢重珩头脑都阵阵发懵。之前的激烈反抗耗费了大量精力,兼且数日水米未进,他的身体已经有些掩饰不住的虚弱之态,被热水一泡,更觉神识昏沉,难以支撑。

一时间,他竟完全没反应过来,谢氏先辈在无尽山下构画法阵,以便后世子孙能随时唤醒往生域神明的事牵连到孤魂谢七借壳重生的绝密,除了他和凤曦之外,连墨漆都不应该这么清楚,凤不归又如何会知晓。

听那人声声质问,他勉强撑起点精神,却没有睁眼,只淡淡道:“你我本就不是一路人。我不过一介凡夫俗子,阁下却才能智谋非同一般,虽说受墨先生指令不得不屈尊跟着我,你大概从来都瞧不上我这样明明能耐有限却总是意气用事的冲动性子。离开往生域至今一年有余,多番连累你替我善后,倒是委屈你了。”

“但你大概也不会明白,很多事情不是简单的利益得失可以衡量的。你们一贯视为蝼蚁、血食的凡人虽然确实弱小,却也总有自己认为应该坚守的东西。哪怕天下人都认为不合算,但只要他认为值当,便是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也绝不放弃,其余任何人,都无权替他定义。”

“你所认为的送死,于许多人而言,是与生俱来的血性,是世代传承的责任。莫说我此去并非必死,尽力拼一拼,总还有一线希望,就算是绝路,我也必须去闯一闯。谢氏子弟生而为国,死亦为国,难道我要告诉族人,我为了救他们,置天下于不顾?”

“你将我困在这里,坐视奸人勾结尾鬼谋害昭明帝,整个天龙大地分|裂动|乱,龙裔族人陷入战火纷争,甚而遭外敌侵吞践踏,你觉得是在救我,实则是在折磨我。纵然我能苟活于世,也会到死都不得安心,非但没脸再踏进谢氏府,哪怕是我伯父,也绝不会承认我是谢氏子弟。”

“抚星城中我确实欠你一条命,你若想拿回去,最好现在就动手,也省了我将来愧悔终身。”

掩在宽大的衣袖下的指掌不知什么时候化成利爪,爪尖深深刺入掌心,淌了满手黏腻的温热。凤不归安静地听着,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个似乎一向没有多少脾气的人说起重话来,可以用毫无波澜的语气,句句戳人心窝子。

忍耐许久,他终是没忍住,猛地抬手一挥。“喀嚓”一声,屏风骤然裂成几块,砰地向两边飞去。

他拘着谢重珩,除了并无绝对把握凭一己之力同时对付行宫中的伏龙琴和天绝道中枢,还因为另一件事。

自那人装傻离开永安至重返王都,中间长达十几年的经历,谢氏族谱中未曾记载,只用一句简单的“尝拜隐士高人为师,随同游历天下”一笔带过。那人不知其中内情,他却十分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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