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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兵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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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既然从一开始就决定要掌控这一世的走向,自然不会允许有任何能威胁到这个结果的事情发生。但他也想看看,这个不顾他一直明里暗里点拨,渐渐将幽影当成自己人的青年经此一役后,又会如何选择。

于局中的人而言,也许会挫败、悲伤乃至绝望,自此一蹶不振,但他虽以身入局,却始终是看戏的人。

冷眼旁观着人性的挣扎和撕扯,看着他人也许一边怀疑身边的所有,一边咬牙逼迫自己继续坚持曾经的观点,时刻在信任与猜忌之间徘徊,痛苦不堪,几乎要崩溃,也许一步步颠覆从前的所有认知,抽筋剔骨,从热血沸腾变成自己从前厌恶、反感的残酷模样,他只会觉得有趣。

大约是峰主将主力都抽去对付帝江峰,眼下还没返回的缘故,金乌镇没能抵挡多久,就被打得落荒而逃。天枢的兵士也不客气,一口气占据了金乌。

同属奢比尸管辖、两侧相邻的鬼车、毕方二镇似乎全没料到这一出,仓促组织起人手,只管守在各自的边界上,却不出一兵一卒,颇有种“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的意味。

如谢重珩所料,闻听句芒竟敢趁火打劫,不久后,奢比尸峰主亲自率着刚刚从战场上撤下来的主力部|队,直扑金乌而来。

虽然与帝江打了场堪称旷日持久的战争,按理说早已疲累难当,损耗甚巨,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毕竟是朱雀城下属三峰中最强大、最富庶、人数也最多的一峰,此番来的又是主力,也绝非可以轻视的。

占据金乌的句芒兵士被窝还没捂热乎,甫一交战,就佯装败退,撤回天枢。奢比尸乘胜追击,大军单刀直入,竟不顾自身状况,径直越过边界,像是对邻居这些年的变化毫无察觉,全没把句芒放在眼里。

浅浅的褐色茶水注入夺尽千峰翠色的荷叶盏中,丝丝蒸腾的水雾氤氲出一缕清苦茶香,令人心明神净。墨漆轻轻啜了一口,唇角慢慢弯出一抹莫测的笑意。

这世间不止有蝉,还有螳螂。谁都想做那个捕食的螳螂,却不成想在他人眼中,也许自己才是真正被捕的蝉。二者之外,更有黄雀虎视眈眈。

岂不有趣!

敌人步步紧逼,句芒一退再退,奢比尸主力已有近半追入天枢镇。时机成熟,谢重珩一声令下,原本隐藏在天玑、天权的兵士骤然现身,以战兽骑兵队和步卒的组合,自两侧全力截击对方的中部,务必要将其拦腰断为两截,全歼进入伏击圈的敌人。

接受过整套先进训练的句芒重兵以逸待劳,迎战刚刚经历过久战又远道而来的对手,简直是恶虎入羊群,不要太轻松。

从墨漆的角度看此事,当然有全然不同的解读;但,至少谢重珩曾经是这么想的。

在往生域的这些年,虽有艰难,有坎坷,甚至有过命悬一线之时,但于用兵征伐一事上,他实在太过顺风顺水。

源于大昭武将世家的底蕴和自负,天性狡诈自私的幽影们的服从和仰视,骨子里生出的以先进和文明对阵原始、落后的高高在上之感让他几乎忘了,这是个野蛮而残酷的地方,能从这样的境地里活下来并非易事,能统领一方势力更是需要超乎寻常的能力和手段。

这一战,出乎句芒上下的意料,包括谢重珩。

截击的句芒兵士甫一出现,不待交锋,原本他们以为的久战疲累的奢比尸兵士竟异常迅疾地自己断为两截,其应变之快速,行动之敏捷,处置之果断,很难不令人怀疑对方其实正在等着这一刻。

几乎是在句芒重兵现身的同时,奢比尸后方大部|队中,两队飞蜥腾空而起,乌云一般,刹那间已经遮蔽了天枢的天空。驭着飞蜥的兵士手挽长弓,专射战兽骑兵队。

弓箭适合远程攻击,但杀伤力不足,必须在每支箭头上都额外熔炼只能使用一次的破甲符,使用成本高昂,在以贫瘠闻名的往生域南境一向不太常见,谢重珩甚至从未见哪个对手使用过,根本没将其考虑进去。

狰营精锐传回的消息中,也并无一字提及此事。

他原本驭着战兽在稍高的地方指挥,一见对方大部|队竟自己提前断了,本能地生出强烈的危急之感,立时便要传令撤退。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飞箭如雨,呼啸而下,骑兵队死的死,伤的伤,纷纷栽到地上,被踩踏成泥。战兽铜皮铁骨,却也免不了为熔炼了破甲符的飞箭所伤,惊慌之下,不要命地奔突冲撞,竟反冲入句芒军阵中,己方兵士死伤无数。

墨漆单手支着头,指缝间垂落缕缕皓雪长发,一边慢慢啜着茶水,一边遥遥感知着西线的一切动静。两人倾尽心力多年打造而成、赖以维护两峰十二镇的战斗力在他神识中彷如被收割的野草般迅速倒下,成片消失,碧色狐狸眼中却冷寂无波,像是凝固的湖面。

这些年发生在往生域南境的一切,从前六世几乎都不存在,自然也就没有今次的战争。

既然是谢重珩自己选的路,他也就不妨看看他遭受挫败后的样子。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原本全力冲击敌人的句芒兵士都有短暂的惶急和无措,纵然久经厮杀,纵然曾经接受过良好的训练,也难免下意识地随之四散乱奔。

不等句芒人从混乱中回神,对方的空战部|队眨眼间已射完一轮。目的达到,飞蜥翅翼一扬,一掠退回后方,地面的奢比尸兵士已经手握兵器,悍然反扑。

其精力之充沛,动作之勇猛,哪里像是长途跋涉、久战疲惫之人!

兵败如山倒。只消瞬间,句芒兵士从最初的佯败诱敌变成真败,被奢比尸人追在身后砍杀,处于溃退的边缘。

谢重珩反应不可谓不快,立刻对眼下的局面作出权衡评判,当机立断,命人擂响战鼓,同时命开阳军营副营长路商与他分别率领护卫队和随行的预备队下场,分两路阻截敌人,接应己方兵士。

擂鼓当进,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也必须进。长期训练而成的习惯令多数句芒兵士本能地返身冲向前回击,同敌人几乎面对面地撞在一起。

大刀砍上了重剑,长矛格挡着木仓戟,铜锤落下,斧头挥动,盔甲被斩破,骨骼被砸碎,血肉四溅,残肢乱飞……

似乎连空间都震动了的喊杀声间杂着清晰的兵器碰击声,锋刃入体声,躯体倒地声,痛苦惨嚎声……

甚至仿佛能听见汩汩的液体流淌声。

即使如此,也很难立刻阻止溃退的大趋势。

无数句芒兵士陆续倒下,鲜红的血从破碎的甲胄内汹涌而出,冲刷过铁灰色的星铁精石,浸染了满地的砂土。断折的兵器随主人残破零碎的躯体胡乱散落在地,被敌人踩踏而过,继续追杀自己的同伴。

浓郁到几近凝出了实质的血腥味似乎隔着遥远的距离飘进了开阳镇主府。墨漆换了个更舒适的姿势,眼睫半阖,一根细白如玉、骨节分明的长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敲着桌面,等待着最后的时刻。

现在的场景在蚀骨期结束后的往生域中随处可见,还不够有趣。

鼓声隆隆,护卫队和预备队自两侧斜刺里冲出,杀入双方交锋之处,去拦截黑压压的奢比尸人。

战兽疾如闪电,谢重珩提着陌刀,几乎是习惯性地砍杀着,挥动,落下,入体,拔|出,再挥动……

冷静决断的一瞬间之后,他像是终于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神识仿佛被锋刃一劈为二,一半冷冰冰浮在空中,漠然俯瞰着他的失误和惨败;另一半因太过惊怒而无法接受眼下这荒谬且妄诞的局面,呆滞如死。

如同陷入一场醒不了挣不脱的噩梦中。

他听不见鼓声,体会不到掌中兵器斩断血肉之躯的感觉,甚至好像没有了触感,全然不知有利刃穿透防护刺入他的身体,有自己或敌人的鲜血不断溅在他的甲胄和面容上。

在短暂丧失思索能力的间隙里,在仿佛无休无止的重复动作中,头脑里像是裹挟着密不透风的乱念,又像是一片纯粹的空白,但最终,一切都凝聚成一个刀锋般清晰而残酷的结论。

他后面收到的所有狰营情报都是假的,奢比尸早就结束了与帝江的战争,却将大量兵力都藏在金乌镇附近养精蓄锐,就等着他自投罗网,主动放开天枢防线。

对方对他的行事风格、安排部署仿佛极为了解,今次的一切,可以说是精准地针对他的用兵习惯和策略而设的局——

内部有对他十分熟悉、深受他信任之人,叛变了。

呆板的重复动作中,时间甚至天下的一切似乎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谢重珩不知道自己究竟冲杀了多久,只知道后来掌中的兵器似乎太过沉重,再也提不起来。他本能地松了手,随即化出相对轻巧的碎空刀。

直到最后,那把刀骤然一轻,像是断折了,半截刀锋“当啷”一声狠狠砸在岩石上,心神方才一震回归。

那一声近乎英雄末路的碰撞声沉重、苍凉,他握着断刀,勉强抬起黏腻得仿佛糊了一层什么血红物事的眼皮,茫然举目四望,才发现身后的预备队早已全军覆没。

至于路商和他所率领的营长护卫队,隔着半个战场的重重锋刃和混战在一起的兵士,踪迹全无。

两队固然称得上精锐,但毕竟人数太少,纵然拼尽全力,也只是将敌人的攻势暂且缓了缓。

借着这须臾工夫,部分句芒人终于像是自混乱和惊惧中清醒过来,开始循着往常训练的内容,组织起小范围的反击。

由濒临溃败到稳住阵脚的过程艰难而残酷。在倒下近三成兵士后①,句芒止住了后退的脚步,却始终无法将敌人打回奢比尸。

作者有话要说:注:①三成伤亡率看起来不高,实际在冷兵器时代正常情况下,几乎是一支军|队所能承受的战损极限,多数在达到一、二成的时候就已经溃败。本文虽有部分术法灵力之类的超常设定,但不影响剧情的情况下,涉及到整体的地方也尽量写得符合正常逻辑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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