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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恰图兰加(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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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修了一下这一章和上一章,现在这剧情总算是勉强能看了

因为上一章添加了女主的战斗剧情,为了控制字数以及剧情节奏,所以部分剧情挪到此章

视野中是桑灵的脸。

站在下方乱石之间,桑灵依然保持着十四年前的样子,面容白净,笑容温婉,脑后柔长黑发犹如春风,一双几乎和她一模一样的琥珀眼睛隔着一段距离笑看着她,里面图灵最熟悉的温柔与爱意。

“灵灵呀。”站在石壁下方,桑灵笑着朝她伸出了手,“你怎么站得那么高,快下来,快到妈妈这里来。”

虽然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在在听到桑灵声音的那一刹那,图灵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摇晃了起来。好像有一柄看不见的巨锤从天而降,瞬间击中了她的脑袋。

只不过她不疼,也不为此感到难受,只是忽然想起了在某个午后,天气很暖,微风正好,桑灵举着气球站在街边,对她说:“灵灵呀,快到妈妈这里来。”

“……妈妈?”大口呼吸着,图灵看着桑灵,只感觉自己全身上下的每一根细小的神经都在不自知地战栗,“你真的是妈妈吗?”

桑灵笑开。

“当然是妈妈呀,灵灵连妈妈都不认识了吗?”桑灵咯咯地笑着,将双手背在身后,身体前倾看向图灵,眼中划过一丝狡黠,“啊,我知道了,是灵灵不小心跑到很高的陌生的地方去了,现在已经不知道怎么下来了,对不对?”

图灵浑身一颤。

就在图灵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另一个身影也从风沙里走了出来。

“灵灵?”这次依旧是熟悉无比的声音,只不过换成了醇厚的男声,“你怎么在那么高的地方,要爸爸上去接你下来吗?”

图灵看向男人,同样的和她有五分相似的脸,只不过身形更为高大,虽然高大,但俊秀挺拔,和桑灵站在一起,一看就是一对夫妻。

“爸爸……”图灵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桑灵和陆图,只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脑海中悄悄流走了。所有思维顺着一个方向前进,就像是铁匠将铁水倒进模具里那样,连带着后面有人拉扯自己也感受不到。

尘封的记忆就像是放在房间角落的旧箱子,即便它再不起眼、再如何灰尘遍布,在将箱子搬过来打开倒过来的那一瞬,里面的东西还是会哗啦啦地涌出来,迅速填满整个地面,并将一些已经被主人忘却的东西重新翻滚出来。

图灵感觉自己脑海里的那个旧箱子被打翻了。

“爸爸妈妈。”

“爸爸妈妈!”

“哎,爸爸妈妈在这儿呢。”桑灵挽住陆图,笑着走到了她的面前。

她张开手臂,柔软的丝带在她身后风一样地飘着,像是一只无形的、温柔的手,连带着周围的风沙都被她一寸寸抚平了。

“快到爸爸妈妈这来吧。”

图灵头脑眩晕,不顾身后是否有人在拼命拉着自己,一步步向着桑灵和陆图的方向走去。

她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小时候。

图灵原来的家门口有一棵很高的歪脖子树,她一时好奇爬了上去,结果下不来了,只能坐在树杈上哇哇大哭。桑灵听到她的哭声后跑了出来,却在看见她的狼狈样子后哈哈大笑,还顺手拍了一张照片发给陆图,等到笑够了,她才慢悠悠走到树下,朝图灵张开双臂,示意她往下跳。

当时图灵被桑灵的行为深深地刺激到了,不但哭得更厉害了,还死活不肯下来,最后还是外出买菜的陆图回来了,两人站在树下哄了图灵好久,才让她勉强止住了哭声。

然后桑灵和陆图就这么站在树下,微笑着朝她伸出手臂。

“来吧,灵灵,往下跳,爸爸妈妈接住你。”

看着桑灵和陆图的脸,图灵闭上了眼睛。

你们会接住我吗?

你们会接住我的。

她不停地做着深呼吸。这一刻,图灵感觉所有声音都从耳边消失了,连带着触觉和嗅觉一起。世界安静下来,只剩下了站在高处的她,以及伸手等待她的父母。

大约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图灵慢慢睁开眼睛。

下一刻,她纵身一跃,直直朝着自己父母的怀里扑去。

另一边,伊泽尔也注意到了图灵的异常。

他和图灵隔得很远,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但伊泽尔注意到图灵一直定在原地没有动,又见她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于是仔细朝她看去,想要看看这个女孩在说什么。

可在看清图灵口型的刹那,伊泽尔表情却直接陷入了一片空白。

因为图灵说的是这世界上最简单的一个词,也是全世界都通用的一个词。

“妈妈。”

说完这个词后,图灵转动了一下脖子,一步步朝前走去,像是看到了什么,又像是受到了什么诅咒。严启从白狼身上跳下来用力拽他,反而被图灵掀翻在地。

她只一遍遍地重复。

“妈妈。”

“爸爸妈妈。”

“爸爸妈妈!”

身体紧绷,伊泽尔一堆冰蓝瞳孔骤缩一瞬,连带着手也不自觉抓紧了身侧的绳索。而那边,图灵正站在摇摇欲坠的石壁上,呆呆地看着下方一片狼藉。

顺着图灵的目光看去,只见躺在血泊里的亚德里恩。

他的下半个身体已经被不知从哪飞来的巨石砸烂了,手骨和头骨被砸得变形,以一种极扭曲的姿态呈现在众人的视野中,好像一个诡异的畸形物种。唯独一双眼睛还亮得可怕,折断的手掌竭力向上托起,指着的是图灵的方向。

看着图灵摇摇晃晃向着自己所在的方向走近,亚德里恩露出一个诡异的笑。

“啊,主教,你看见了吗?”亚德里恩抬起脖子,目光似乎要穿过飞尘跃向高空,“我没有辜负你的嘱托,我马上就要把那个女孩杀掉了。”

空中回应他的只有簌簌黄沙。

但亚德里恩似乎并不在乎这一点。说完,他又垂下头来,将凹凸不平的脑门贴上掌心里歪曲流血的红色图腾。

他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虔诚。

“愿魔女祝福我们。”亚德里恩闭眼说。

而在石壁之上,图灵已经彻底陷入了无序状态。伊泽尔眼皮动了动,想去拦,却见大量石块在滚落下来,瞬间就将亚德里恩的头颅砸成了肉泥。

同一时刻,图灵纵身从岩壁上跃下,跳入了滚滚沙尘之中。

严启没拉住她,在石崖上定了数秒,随即跟着她一起跳了下去。

伊泽尔试图连接图灵的频道,耳麦中却始终只有模糊不清的雪花声。

指尖抽搐,许久,伊泽尔才慢慢把自己的手收回来。

“污染,么……”看着消失在岩壁下方的图灵,伊泽尔放下按着耳麦的手,银白发丝在额前不断摆动。

“红月主教,魔女的信徒,时间之主的背叛者,尤利西斯。”伊泽尔低声念着这一串名字,眉头不自知地越拧越紧,许久,他才重新看向下方,注视着亚德里恩消失的地方,嘴里发出一声不知是嘲讽还是什么的声音。

“你可真是收了一名好下属。”伊泽尔说。

最后朝图灵消失的地方看了一眼,伊泽尔准备转身离开,正要调整无人机的数值,忽然听到一阵清亮的鹰鸣,一抬头,绿里猎手正朝这里疾速驶来,背上还坐着一个人。

身姿笔挺,红发如火。

在看见那人面容的刹那,伊泽尔瞳孔骤缩,握住身边的绳索,喝道:“耶拉,别靠近,快离开!”

耶拉没有答话。

于是伊泽尔再次喊道:“别靠近了,快走,这里马上要塌了!”

“嗯,我知道。”耶拉冷静地回答着,“我在上面都看到了。”

闻言,伊泽尔也一下子冷静了下来,按着耳麦对她说:“既然看到了,我就直说了。她被亚德里恩污染了,不一定能救回来,放弃是最合理的打算。”

“我知道。”耶拉又把这三个字重复了一遍,但她看着下方滚滚沙尘,一个深呼吸后,还是向伊泽尔说,“但我要试试。”

“你要救她?”伊泽尔冷声问,“你疯了?”

“我没疯,我确定我的精神很正常。”摆弄着身上的外骨骼机甲,耶拉对伊泽尔说,“而且我的异能也在驱使着我前进,我一定要过去看看。”

“你……”看着耶拉,伊泽尔似乎是说不出话来了,须臾问,“一定要去,是吗?”

“是的。”耶拉点头。

“我能知道理由吗?”伊泽尔问。

耶拉垂眸。

看向伊泽尔,耶拉回答:“因为我们是朋友,她救过我帮过我,所以我也要救她。这个理由可以吗?”

“……”

伊泽尔嘴角抽搐:“天真幼稚的理由。”

没有生气,耶拉对伊泽尔露出一个很轻很轻的笑容。

“我不是一直这么天真幼稚嘛。”

伊泽尔抬头,却见耶拉将碧色的眼睛转向下方,伸出机械飞爪,她抓住摇摇欲坠的岩壁,最后看了他一眼,便纵身跃入了废墟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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