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行拿出了一张白纸,江潮也从兜里掏出一张作文纸,两张纸上都是同一个人字迹,清晰地写着每一味药方。
“许行安让我事先备份下来,图书馆的登记卡我也拿来了。”
谢绝有些热泪盈眶,许行盯着他的表情没有眨眼,心里已经讽刺了他一万句,在许行看来,谢绝是个演技极好的人。
在图书馆里翻阅了许多的文献和百科,他们四人放下手里的书时,每个人的脸色都是难看至极的。
江潮指着手抄药方:“黄芪和玄参,川贝和黄莲,半夏和草乌都是相克的,此外还有麻黄、五味子、石斛等。”
“药方有问题。”谢绝的冷汗滴落在纸上。
江潮推了推眼镜,手上翻阅着资料:“倘若是生地和草乌服用,不仅仅是药效失灵的问题,会中毒。”
许行皱眉盯着手中抄下来的药方,心中嘲笑道:谢家的恶毒已经到了残害亲生儿子的地步了,真是一群疯子。
“回去吧,煎的那些药不能吃。”许行说完这一句便挥挥手转身离开了,江潮推了推眼镜,将药方递给谢绝。
……
“老公,还是你牛X啊!”
穿红色裙子的中年妇女咧嘴大笑,露出一口发黄歪扭的牙,右手一下下拍着中年胖男人的肩膀。男人抽一口烟,也笑着抱过中年妇女,高兴地捏了女人宽肥的脸颊。
“咱们阿飞以后能过上好日子了!有富贵时运,无病无灾,还能挣大钱,看来我俩也该享享福了!”男人大声笑着。
“不不,换命仪式还没完呢,别急着高兴。”女人拿起桌子上的日历小声嘀咕,掰着手指头算了下日子:“明日是初六,按大师说的明天姓许的那小子就该断腿了!咱们阿飞的劫难一五一十的应验在别人头上,这才算是成功了。”
男人听了有些不高兴,轻轻拍了一下木头桌子,脸色严肃起来:“肯定是成了!大师说上个月阿飞该得一场大病,结果应验在许行头上了,这不是成功吗?”
“也是!不过也得小心!”
男人掐了烟,重重拍了下桌子:“怕什么!女人家家的,就会瞎操心。那大师说了,这世上换命术就没几个人会,更别说破术!许行那孩子听话,这事肯定能成!”
女人脸色缓和了些,帮丈夫把外套脱了下来放在椅子靠背上:“是,一定能成!这事办成了,十万也值了!”
男人笑得脸也有些涨红,不停向妻子吹嘘自己的能耐。时针停在了九点,男人把最后一口酒高兴地喝下去,不去理会妻子聊的家长里短了,一阵敲门声响起,他们二人同时高兴地站起来去开门。
打开铁门,透过防盗铁门看得到许行有些阴沉的脸。“快进来,就差你了。”男人打开防盗门,将他拉进了家门。今天的吟诵和以往没有什么不同,念同一套经,同样的时间,唯一不同的也许是许行的四周都摆上了蜡烛,和以往一样念诵完毕,男人端了一盘东西放到地上。
那东西被红布盖着,放在许行坐位的东北方向,男人把坐垫移开,点燃了三根蜡烛摆成阵:“举着它,然后绕一圈放在地上磕头,总共磕四十九下。”
许行走上前揪住男人的领口:“你给我适可而止了!你以为这种无聊把戏真的会有谁来保佑你吗!!”
“那我现在就报警。告诉警察是你谋杀了许红樱,证据就是我房间抽屉的药瓶里,少的那几片安眠药。”
“都是你编造的,你没法说明是我拿走的!”许行一脚踢翻了地上的蜡烛,蜡烛倒在水泥地上熄灭了。
男人哈哈笑着:“当然不是你拿走的,是我可爱的儿子拿给你的,我的房间里有监控录像,我有证人和证物。”
许行感到了无力,蹲在地上捂着脸,眼泪从指缝中流出,落在地板上。他的声音变得颤抖:“我答应你。”
这场仪式持续了很久,许行的额头一次又一次重重落在地上,男人一个个数着,在四十九个满之时露出满意的微笑,油腻的脸上堆满了褶子,迅速把地上的东西拿起来放到供桌上。
许行起身穿好外套,脸色苍白,步伐沉重,他无生气的眼神虚无地看着某一处:“你会跟我一样,死了以后下地狱。”
男人微笑道:“这就是地狱。”
翌日午后,许行被横行的一辆白色轿车撞断了腿,住进了医院。
教室里属于许行的那张课桌空荡,学习生活没有为了谁而停下来过,依旧忙碌的进行,而谢绝好像定格在了许行车祸的那一日,放学时心神不宁地看着空荡的桌椅。
“你怎么了?”江潮注意到他的神态。
谢绝回过神来摇摇头:“没。走吧,回去了。”没有人知道他心神的破碎不安,呼吸的气流都是断断续续的,不停的冷汗将校服内衬打湿。
差一点许行就死了。他抬头仰视天空,他这么想着,呼吸更急促。
只是他的眼睛里映照出湛蓝澄净的天空,眼神仿佛在一片蓝色的虚无中永远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