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真相。］

百里原说完累的口干舌燥。

［所以原先凶手应该是姝好，被曲临江脑子一热换成了自己？］

［看起来是这样，多半是负罪感吧。不过也别想太搞懂他，谁知道他当时在想什么。］

不存在完美的计划，因为感情总是不可控因素。

［真是精彩的推理，不过推理当不了证据。］

缺少铁证，就算逻辑再怎么严密也只是空中楼阁。

［但也够警务组交差了吧。］百里原往后倚着椅子靠背［您想怎么选？是给曲临江定罪？还是告诉大家Zela其实还活着？］

百里原低垂着目光，他自然有私心，他希望严炎选择前者。逝者已逝，生者如斯。死人的名节难道还比活人的生活重要吗？

严炎当然知道自家先生在想什么，这人表面上什么也不在乎，实际比谁都心软。

严炎摩挲着自己的手杖，故意说道［严某还是觉得真相更重要……］

百里原屏息。

［而且上面强烈要求我给曲临江翻案啊，我压力很大……］

百里原咬嘴唇。

［况且这可是百里先生千辛万苦找到的真相……］

百里原不想再听了［好了总督大人，我知道你要选哪个了，我当然没意见，一切就按您说的办。］

严炎笑道［我还没说完呢，先生这么着急干什么啊。］

可您那意思不是很明显吗？难不成又是在诓我玩？

［这么盛大的演出，失败了就太可惜了。］严炎用他的手杖撑起身体［严某本人还是很欣赏的，就是对警务总督来说有些累人了。］

［你愿意帮她们？］百里原喜出望外。

［不是帮她们，只是不想让牟黑组如愿罢了。］

严炎拄着手杖向门口走去，一副十足的绅士做派。

［啊……忘了……］

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又回头走到百里原面前，抬起他的下巴轻轻落下一个吻。

［以后也要继续叨扰了，百里先生。］

说完就走了，留下百里原一个人愣在原地。

不会吧？难道他真想让我适应这种［问候］方式？

不过他说自己千辛万苦得出真相，其实也不算。

所有的推理都讲究灵光一现，说玄学那确实挺玄学。而他的那一刹那点拨，就是听到袁立说的那句［找个替身］。由是一切都仿佛有了解释。

孙乾想必也是知道的吧，他追上曲临江发现房子里面躺着三只眼睛的千竹，受到的打击不可谓不大。

不过这个夸张的故事大概可以落下尾声了吧。［地痞］是完完全全被无辜地牵扯其中，不论是孙乾还是阿雀，他们的善良被随意利用。

百里原忽然觉得有点累，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条烟，忽然想到这里是严炎的办公室，又叹了口气放了回去。

［总……总督大人！］

突如其来的开门声吓了百里原一大跳，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焦头烂额的人，似乎没想到总督的办公室会出现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对方也被吓得不轻，怀里成堆的纸张哗啦啦掉了一地。

俩人就这么一脸恐怖地面面相觑。

［不是你谁啊？严总督呢？］那人推了推眼镜率先开口了。

［你先别急，我就是个热心市民，来找总督呃……反应问题。］百里原想溜，所以他扯了个慌。

眼镜男怀疑地上下打量他［总督人都不在，你给谁反应问题啊？再说了这点小事用得着来找总督？说！你自己鬼鬼祟祟呆在这里想干什么？］

［谁鬼鬼祟祟了，我分明是光明正大。而且我刚想走你就进来了，我能有什么办法？倒是你，怎么进总督的办公室不敲门啊？］

［我……我可是警务组的首席情报员，有什么情况可以直接进来，这是严总督亲自批准的。］

［啊，看来总督很器重你啊。］百里原语气酸酸的［那你先忙吧，我不打扰了。］

可谁知百里原往门口走了几步就被拦下了，情报员在他身上东摸摸西碰碰，翻遍了他身上的每一个口袋，确定他没趁机带走什么机要文件，这才侧过身去。

［别见怪，这是规矩。］他一板一眼地说道。

百里原吐了吐舌头。

首席情报员啊……百里原在心里默默盘算着。靠近的时候的时候看到了那个人的工牌——蒲光。

怎么这么耳熟。

上次听到这个名字是在……

是在学校的表彰会！

原来如此！眼前这个人就是那个优秀到炸裂的毕业生学长。

在校成绩名列前茅，长年断档占据第一，甚至还未毕业就收到了牟黑各个组织发来的邀请，然后在众人不解的眼光中选择了警务组。尽管如此，他仍然是一路高升，现在竟然做到了首席情报员的位置。

在老师同学的评价里，蒲光学长是一个温文尔雅、很有礼节的人，可看着眼前这个一头乱毛的黑框眼镜，百里原觉得这个评价有失偏颇。

难道工作使人变成鬼？

蒲光见他愣神，便催促道。［你看什么？还不快走？］

［没说不走，唉唉，别推我啊。］百里原没想到那个［温文尔雅］的学长竟然直接上手，于是乎突然产生了兴趣。

［蒲光学长，我可是你的学弟啊。］百里原声情并茂。

蒲光果然停下了，他皱着眉头俯视这个便宜学弟，似乎是有些嫌弃［现在牟黑大学的招生标准已经这么低了吗？］

百里原嘴角抽搐，有生之年竟然有人比他还让人生气。

［那自然不能按你的标准评价，不然学校可就招不到学生了。］

［……］

气氛逐渐变得尴尬，百里原不必多说，蒲光似乎也不算擅长破冰。

百里原尴尬一笑［既然学长这么忙，我就不打扰了。］

蒲光好像觉得自己刚刚说的有些过分，不禁想补救一下［你有什么问题可以跟我说，或许能更管用一点。］

［啊……真的吗？哈哈，学长你还真是个好人。我的问题啊……］

我能有什么问题？

［哦对了！黑钢区漏水太严重了，弄得人很烦躁。］

［哪里本来就是地下，这么多钢管漏点水很正常。］

［哪里正常了？就那个速度过几年黑钢都被淹了，啊不，是已经有房子被淹了。］

［那也是黑钢的人不老实，还要搞械斗，好几条钢管就是他们打坏的，不管修多少次都一样。有时候要往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啊，警务组也是很忙的。］

蒲光一脸疲惫地捡起地上散落的材料，抬起头却撞见了百里原冷淡的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脸。

［……你这是什么态度？不服气吗？觉得我说的不对？］

［我就知道牟黑大学教不出什么好人，要不我还是抓紧退学吧。］

［好人？］蒲光推了推黑框眼镜［学弟，你还是别拿那么单纯的形容词评价别人了。什么是好人？什么又是坏人呢？别突然就扯上这种莫名其妙的评价。］

百里原挑眉。

［看在你是我学弟的份上就帮帮你吧，不过仅限这一次了，毕竟这么算下来我的学弟还不少呢，都帮下来可不现实。］

［那还是不劳学长费心了。］

百里原前脚刚出来，大门就彭地一声关上了。

百里原心里五味杂陈——这跟他听说过的蒲光可不一样。深受严炎器重的首席情报员，就是这么处理问题的？那严炎本人到底有几分真知灼见，百里原不禁有些怀疑。

总觉得自己就像赌徒，就这么孤注一掷地把人生压在了那个人身上，连反悔的机会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