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晓这一枪没中。
当然，主要是因为他本来的目的就不是“打中”，不过是为了限制走位，方便苏漠操作。
刀光闪过，恶魔直接被切成两截，刚刚还可怜巴巴的小东西大声叫骂，大仓鼠探头去看，对方朝他啐口水，并试图把分为两节的身子接回去。
“现在看到他的本来面目了？”何晓被贱了一脸血，眼睛被糊着睁不开，拿手背擦两下居然没擦掉。
仔细一看他的新手套白T几乎完全被染红，湿乎乎的，贴在身上很不舒服。
不太对头。
大仓鼠叹了口气，抬手打爆那只恶魔的头。
何晓给他竖大拇指。
当然了，这并不能抵消大仓鼠的略显沉重心情，但他突然发现了一个槽点：“等会儿，你刚刚叫我什么？”
“熊熊啊。”
倒也对，西伯利亚大仓鼠可不就是熊吗？
“……但是这显得我很不严肃。”
“你以为「爱吃玉米的西伯利亚大仓鼠」严肃吗？”
“至少比'熊熊'严肃。”
事态逐渐向小学生吵架发展，而终结这一切的是川上月：“熊熊多亲切啊，显得关系好。”
“好吧你赢了。”大仓鼠光速妥协。
“你知道这样会显得你很没原则吗？”
“知道，但是我不在乎。”
何晓一副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的表情。
大仓鼠继续说：“还有啊，哥你能擦了血再说话吗？你这个样子好像杀人狂，我都怕你冲上来给我一枪。”
何晓莫名沉默了一会儿：“擦不掉。”
“……不，不能吧？”
“我骗你干什么？”何晓看了一眼自己的基础数值，姑且还没变化，但ID右侧出现了个亮了一点点的红色光标，“我再杀几个恶魔可能成为它们中的一员。”
大仓鼠倒吸一口凉气，在他心里，什么大乱斗、打恶魔都不是最恐怖的。
和破晓为敌才是。
“拉斯特，”凌绝摸着下巴，“你和是唯一和她有直接接触的人。”
“而且给你的评价也很耐人寻味呢。”
“毕竟是全图boss，会触发一些特殊机制也正常，”苏漠凑过去戳何晓的脸——因为本身肤色很白的缘故，现在的他看上去像漆皮脱落的瓷娃娃，红色的部分已经褪去湿意，手感和其他地方一样，“不知道另一个全图boss的特殊技能是不是这样。”
“道长要真能变成恶魔……那他就没必要一直待在船上了，到时候飞去天理昭昭那边看看情况？”川上月看向何晓。
“没必要，”何晓也看着她，顺便抬手把苏漠的手指拍开，“拉斯特和那个小丑不一样，她是原罪恶魔之一。”
凌绝后知后觉：“lust，色/欲……原罪恶魔……七宗罪？”
“Bingo。”何晓打了个响指。
“那这个模式的关底boss应该就是他们了。”
大仓鼠没搞懂他们为什么能这么淡定地讨论，总觉得是不是自己错过了什么——那可是破晓！是bug一样的男人！
“熊熊，”苏漠迅速接受了大仓鼠的新称呼，“还记得我们是为什么组队的吗？”
“因为钻规则的空子？”
“对，是钻空子。杀戮游行的规则并没有限制存活人数，”苏漠看了眼何晓，“同样的，规则也没有限制存活阵营或存活种族。”
——也就是说，何晓是人还是恶魔根本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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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颇有“一语惊醒梦中人”的意味。
选择何晓这边的普通玩家大多带入了大仓鼠，和他一样略显呆滞地“哇哦”过后在公屏上打出一句句“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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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那要是道长转化完失去理智和我们敌对呢？”大仓鼠继续问。
川上月：“那就尽快杀掉。”
凌绝：“同意。”
苏漠：“我倒觉得没这个必要。”
凌绝：“怎么说？”
苏漠：“一是他在游戏里有没有理智区别不大，二是我相信他道士的职业操守可以支撑他自裁。”
凌绝和川上月表示很有道理。
何晓一挑眉，对着苏漠来了个“锁喉”：“我现在就杀了你投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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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凶残的一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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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回答确实是最优解，讨论也确实是真讨论，但这种连本人都不太在乎的果断还是挺有冲击力的。
大仓鼠这样想着，心态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以后还是不和这群人玩儿PVP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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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馨提示，玩家确实可以加入我们，不过我们未必会答应哦。
嗯？什么？欧好吧，好吧！”
那什尔的声音再次响起，他已经在猫猫头身边待了好一会儿了。
可以看到他百有无聊赖的状态有了一些变化——整理领结，干咳清嗓，然后掏出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的麦克风斜躺着说话。
其他人虽然看不到他，但他懒洋洋的声音和广播的系统音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我本来不想说的，但——实际上他们找到的并不是漏洞，我们本来就不在乎阵营、人数之类的细枝末节，不过是你们人类喜欢'想当然'罢了。
至于我的甜心——他将体会乐园特有的【转化】机制……如你们所见，他应该在地狱为所欲为！
就像我说的，你们可以加入我们。
只需要得到【原罪恶魔】，或者我本人的认可~
不过那些家伙，除了拉斯特，他们都是大忙人……”
一只干瘦的绿手递了张纸条过来。
“欧，我还忘了什么吗？
啊哈！新的失败者！新的失败者要诞生了！我的小卡特曼总是能带来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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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成功天理昭昭小队的粉丝被破防了。
想骂人，但是发不了弹幕。
不对，因为他说得是实话，所以好像开了弹幕也只能装死任嘲。毕竟不管是什么类型的游戏，电子竞技菜是原罪啊。
但是这NPC好欠揍！
——什么叫“小卡特曼”？那玩意儿现在快三个人高了！！而且主持人为什么只把这边的情况广播出去啊，虽然观看量上来了，但是这些人完全是来看热闹的吧！
受不了了，得看看对面是什么情况然后去论坛发帖。
愤怒中切换视角的人不在少数——
哦，原来破晓这边压根没减员啊。
那没事了。
还是留在这里好好感受什么叫“游戏体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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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益于那什尔说话的艺术，双方的观众在这时候发生了一些微妙的转换。
其实客观来看天理昭昭的小队也不能说打得不好，只是相较何晓的五人小队而言，他的打法更常规，小队成员和他感情也更深一些。
即便有何晓的建议在，即便这确实是一个正确的建议。
习惯在虚拟世界用现实的道德准则束缚自己的人是很难在短时间内说服自己的。
比如李正宥，又比如天理昭昭以及他的小队成员。
当卡特曼让花车上的三个人在秋叶萧萧和苍山皑皑中做出选择时，愤怒大于其他一切——
这是不输“电车难题”的艰难抉择。
没人想放弃队友，也没人能得出所有人真心认同的答案。
所以，他们决定杀死“带来问题的人”。
暮霭沉沉藏在花车巨大的花束后面，不时抬手给恢复魔法，或减伤、加攻之类的增益技能。
雨雪飘飘和天理昭昭则跳下花车，满足自己近战的心。
技能轮番轰炸，在他们的配合下，小丑被放风筝一样左跑右跳，不时还会捂着屁股做出滑稽的表情，或是讲笑话。
——一些三俗笑话。
“你们就那么喜欢卡特曼的屁股吗？我知道了，因为它肿起来之后可以伪装成女人的……”
雨雪飘飘皱着眉把光矢射进小丑嘴里。
因为叠了好几层标记，这一箭的伤害不低，然而这个小丑只是被炸黑了脸和舌头，看血量也只削掉层血皮。
而他做出疼痛的样子捂着嘴来回奔跑，眼睛耷拉下来，最后停在花车前方一屁股坐到地上：“呜哇哇——你们不喜欢卡特曼的笑话！！你们讨厌卡特曼！”
理智告诉天理昭昭，正常来说，这个boss应该是要靠多人集火才能消灭的。
他们有胜算，但这个过程会拉得很长。
好在巨大的小丑现在没有攻击倾向，他正忙着捶胸顿足装可怜，但因为表情过于做作、浮夸，他受委屈的样子很难让人心生同情。
“我是个失败的小丑！呜呜呜，没有谁喜欢我！”
或许这是个机会。
“不，我们不讨厌你，”雨雪飘飘试探着开口，深呼吸调整表情、语气，以确保她的营业微笑可以掩盖情绪，“我们这不是玩儿的很开心吗？”
“不可能，没恶魔愿意陪我、喜欢我！”卡特曼依旧在哭。
“可我们不是恶魔啊，”小丑的表情似有松动，雨雪飘飘乘胜追击，“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一起玩儿，一起去很多地方玩儿。”
“太好了！一起玩！”对方一个胖鲤鱼打挺站起来——地动山摇不过如此。
地面因为他蹦跳的动作出现裂纹。
“但是我不想离开马戏团。”他再次耷拉下脑袋。
“真可惜，”雨雪飘飘和天理昭昭交换了一个眼神，“那不如这样吧，把我们的朋友变回来，这样就有五个人陪你玩儿了？”
小丑捏着下巴思考。
“朋友和玩具是不一样的，卡特曼，你想想看，他们这个样子要怎么为你的笑话鼓掌？”
“好吧……”他慢悠悠地拿起倒在地上的两个人，一手拎着一个来回看，期间还分了个眼神给雨雪飘飘。
[叮咚——
特殊boss【傲慢之主】已被惊扰！距boss降临还有5分钟，请各位玩家努力存活。]
特殊boss？
突如其来的播报语音打得人猝不及防。
与此同时，卡特曼也大笑起来，苍山皑皑被他高高抛起。
“你……”雨雪飘飘有点儿惊讶。
“连两个玩具都不愿意送我！还打我、骗我！”小丑的表情依旧是透着刻意的滑稽，手上却毫不留情地把秋叶萧萧撕成两半，“你们肯定不喜欢我！哼哼，我可是很聪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