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到了公司后，抱着大不了不干的心理，杨帆鼓起勇气给刘姐发信息。

刘姐很快回复，“我最近没空，等我有空找你。”

杨帆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但很快又被更巨大的惊恐覆盖。她早上积攒的勇气瞬间就泻了一干二净。这种等待的感觉让杨帆有种要疯了的感觉，脑子乱糟糟的都是自己被辞退流落街头，不得已回家后被家人朋友明里暗里嘲笑，消息兜兜转传到同学和老师那里，最终又得到个“早知道她就不行！”的评价。

满脑子都是自己凄惨的下场，浑浑噩噩度过一天，快下班的时候杨帆才惊觉自己基本没有推进工作进度。不过还好，目前这个工作也不是很着急。

目送同事欢快的打卡下班后，杨帆心里十分焦躁，她从抽屉里拿了2块饼干吞咽下去后，就跟李维发消息询问几时要开始收样。

“你以后都不用过来收样了，你不知道么？”

看到李维的消息，杨帆大脑一空。她小心编辑一条消息，“李姐，没人通知我。之前刘姐让我过去的，我这突然不去，不大好吧。”

等了一会，李维直接打电话过来，把杨帆吓了一跳。长舒一口气稍微调整下心情后，杨帆接通了电话，还没等她跟对方打招呼，李维就直接说：“你不用过来了。刘红上午直接跟我说的，以后你都不用过来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一早上她就来我们这儿折腾。你别过来了，就这样吧，你安心下班回家就行。我这忙着，不多说了，挂了。”

杨帆看着结束通话的手机，一点没觉得早早下班是件多么美妙的事情。

愣了一会儿后，杨帆收拾完东西，走出公司大门。

红色的落霞铺满天空，路边是互相打招呼下班的同事，马路上挤挤挨挨的汽车电动车，汽车鸣笛声直直刺入耳朵，让杨帆有种恍然的感觉。

她走在下班的路上，有种陌生的感觉，让她十分不安，总觉得自己进错了时空。

难得早点到家后，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卧室，深深的孤寂感袭来。

打开手机，只有各种app推送的新闻以及各种广告短信。点开app，最近一次跟家人朋友沟通，已经是2个月前了。

内心空荡荡，脑海中只回荡着一句话，“我要是死在出租屋，非得臭了才能被人发现。”

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杨帆觉得自己很不对劲儿。

她感觉工作的这段时间，她越来越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了。有时候她非常愤怒，埋怨上级的不明事理，讨厌同事不痛不痒的安慰，憎恶自己父母没有钱权使得自己不得不拼命努力，怨恨上天不公。在这种时候，她能感觉到血液冲向大脑的每一根血管，叫嚣着要冲破皮肤呲个天昏地暗。有时候她非常自卑，不断地回想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仇视自己为什么这么不优秀，贬低自己只会笨拙地用努力弥补一切。有时候她又十分悲伤，人生就这样了，从小到大的努力也没有什么用。

最可悲的是，她越来越不知道努力的目的是什么了。是为了有个不需要□□力的工作么？是为了糊口么？是为了财富么？是为了权势么？是为了有选择地权利么？可这些好像是她想要的，又好像不是。

明明现在比小时候幸福多了。明明现在家里不欠债了，过年过节不需要心惊胆战的害怕那些被骗的人上门讨债了。明明家里已经从那个脏乱差的街道搬出去了，再也不用害怕晚上回家时被衣着暴露女人和醉醺醺男人赤裸裸的打量，半夜也听不到各种各样的声音了。明明自己已经努力学习好赚得老师和同学的重视，即使自己连衣着干净都很勉强的维持。

时间久了，杨帆不禁想，明明我已经很努力了，生活也变好了，为什么我更痛苦呢？我是不是，真的，贱啊？

心理上的愤怒、悲伤、痛苦和郁闷，剧烈地情绪波动，长久下来必然会反映到身体上。

杨帆只是觉得每天身体都非常的沉重，好像呼吸都难以完成。心脏处的抽痛越来越频繁，有时候好像要蹦出胸膛，有时候又好像跳动的越来越慢，有时候甚至感觉它在不经意间停止了跳动。大脑就像被糊上了一层面包粉浆糊，大部分时候很沉，用脑过度后又觉得很胀，好像脑子里的浆糊在膨大。

她每天每时每刻，都在思考，都在回溯自己的决定，说出的话语，表露出来的情绪，施展出的动作。她真的很想知道，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怎样避免问题，怎样改善现在的情况。

可是，正是这种消耗式的思考，才会让人越陷越深，越做越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