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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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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年寒冬未至,天气却奇冷无比。帝都城里天寒地坼,雪虐风饕。木柴和炭火成了市场上的抢手货,市价飙升,小户人家尚且要为开火煮饭的柴禾发愁,那些本就拮据的人家,日子就更是难熬。许多走投无路的贫苦百姓,只能聚在一起拆屋生火御寒,捱过一日算一日。街头巷尾常常见到冻死饿死的尸骨无人问津,任凭风雪掩埋。

然而在这天寒地冻,滴水成冰的气候下,帝都北面的北陵护陵林却突然起火。浩瀚绵延几千里的雪松和包围在其中的人皇祖陵一夜间被烧成了一片焦土,如此浩大的山火能够在冰天雪地的山岭里迅速蔓延实属罕见。人皇每日焚香沐浴,没完没了的向上天祈求,恳请天帝主持公道。他一直恪守祖训,精心的守护着北陵山脉,如今一场天灾将祖陵,护陵林给烧了给精光,他该如何向列祖列宗们交代呢!

天帝不胜其烦,虽然这林子烧得着实蹊跷,但天庭的规矩是不干涉人间凡事,也就是说凡人的祈求都可以假装听不见。人皇贵为天子,他如此正式的祈求实在不能置之不理。

可是派谁去呢?

天庭里管理闲散,各路神仙都神龙见首不见尾,召见个人实在不容易。天帝一边沿着侧殿的廊柱漫步一边蹙眉琢磨着上哪里去抓个壮丁来管这档子事儿呢,一个暗红色的身影从侧殿的拐角悄然闪过,瞬间消失不见。

天帝顿时眼前一亮。

好!就他了!

御烽这小子也不知和他爹有多大的仇多大的恨竟然能闹得父子势同水火,几百年互不说话。他那老子也是,这么大一个儿子,明明可以堪当大任,独当一面了,他还总是护着犊子,什么事都大包大揽,舍不得他出天界一步。这下还宠出仇来了,父子恩断义绝,形同陌路。

为了避免和他爹碰面,相看两生厌,御烽宁可整日在天庭里四处闲逛,也不肯回府,算得上是在天庭里难得一见的大闲人了。

如此一个现成的壮丁不抓白不抓。

况且他身为火神少子,去调查起火原因,这就是看家本事啊。

哎呀呀,简直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

御烽刚刚从火神殿回来,本打算看看姐姐回来没,果不其然,火神殿大门上的明晃晃的火神锁就是赤裸裸的逐客令。虽说他也能打开,但打开又有什么用呢,明显里面没人嘛。

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火神长女御炽和凤凰虽然尚未正式喜结连理,但这对神仙眷侣已然是世人眼中的天作之合。火神女脾气火爆,说发火就发火,货真价实的发火,根本没有人敢轻易招惹她,都怕稍不留神便引火烧身。

可偏偏就有一种烧不死的鸟,不但不怕烈火焚身,对此还甘之如饴,乐在其中。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也算是佳偶天成,琴瑟和鸣了。

然而这段被传为佳话的良缘在御烽眼中则是一言难尽。母亲离开之后,父亲的脾气变得很坏,每次御烽问及母亲,他都会大发雷霆。说实话,御烽其实是被姐姐拉扯大的。虽然在外人眼中,姐姐几乎等同于一个行走的炸药包,谁遇上谁倒霉。但是她对待弟弟却温柔和煦,和善可亲。可自打姐姐认识了凤凰之后,就隔三岔五的前往人间朔北城幽会情郎,就连坐镇火神殿的本职工作都常常丢到九霄云外。甚至为了方便凤凰随时找她,还特意向天庭申请在朔北城建立了直达专线越空门。两个人如胶似漆,就连御烽也常找不见姐姐,好不容易姐弟俩有机会团聚,御炽也是三句话不离她的宝贝疙瘩阿凰,凤凰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吃了什么买了什么,事无巨细全部要讲给弟弟听。御烽的耳朵都要被磨出茧子了。

虽然看到姐姐很幸福,但他还是想不明白,那只还没入神境的破鸟有什么过人之处,把姐姐迷得是神魂颠倒,五迷三道。一想到曾经英姿飒爽,雷厉风行的火女竟然变成了痴痴傻傻的恋爱脑傻白甜,御烽就火大。

都怪那只该死还死不了的鸟。

不过好在每一次姐姐回来都会给他带些人间美味。御烽还没分配实职,不能随便出天庭入人间,以前偶尔也曾随姐姐下界,但每次都有凤凰那只不死鸟鞍前马后的跟着,没等享受到珍馐美馔,先被俩人的随意播撒的狗粮撑到没了胃口,所以大多数的情况下御烽都只能眼巴巴的等着姐姐回家的时候投喂。

今天他来火神殿找姐姐,一方面是天庭里除了不想回的火神府,也只有姐姐这里他可以无拘无束,想干嘛就干嘛,另一方面也是肚中馋虫作祟,想来碰碰运气。既然姐姐不在,自然也没有好吃的,那只好作罢。

刚刚转过侧殿的廊拱,御烽突然听见有人叫他,听声音像是天帝身边的御前管事,他连忙刹住脚步,退回来几步,刚刚转过殿廊,就看到天帝正一脸喜气洋洋的朝他招手。

呃。。。天帝的和蔼可亲看上去有点可怕哦。

御烽虽有些莫名其妙,但却不敢怠慢,赶紧上前几步,行礼拜见天帝。

天帝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御烽身材高大挺拔,英姿勃发。为了表示对天帝的尊敬,他略略低着头,垂着眼帘看向脚下。天帝看不见他的眼睛,但一对入鬓剑眉微微聚着,眉心间簇拥着神境火族的记号,一团跳动的火焰。

眉峰龙跧虎卧,眉心焮天铄地。

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啊!天帝在心底暗叹。也不知道这个老火神怎么想的,把一个精力旺盛的年轻人整日圈在天庭里,父子俩不吵架才怪呢。

天帝:“你多大了?”

御烽:“小神一千又八百岁。”

天帝:“年纪不小了呀,还没去人间历练过?”

御烽:“尚未。”

御烽不知道天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敢多说。

简单的寒暄了几句,天帝勾勾手指。御前管事会意,上前一步,把人间北陵山火的情况和委派任务简要的交代给御烽。

听完御前管事的介绍,御烽低头犹豫了一下。这任务委派得也太随意了。他一个火族,失火的时候他的嫌疑最大,再让他去调查,岂不有违常理。

略微思索了一下措辞,御烽再度抱拳行礼:

“天帝赋小神以此重任,小神自当竭忠尽智,不负所托。不过此次山火,木族损失惨重,臣身为火族,虽非当事之人,也应当避嫌,不宜执掌此事。。。。。”

听到御烽要拒绝,天帝连忙摆手打断:“不必不必!”若是放过这个自己送上门的壮丁,让他上哪里再抓一个来?!

天帝:“你先去木灵祖那里借个木灵,一同前去即可。”

的确,按照天庭规矩,倘若派出调查的神官和有嫌疑的一方有某种关联,为示公平,须请受害的一方派出代表全程跟踪监督调查过程,以免有失偏颇。

如此安排,就无需担心落人口实,招惹不必要的麻烦了。御烽便欣然领命。这次自己终于可以独自下界,除了完成天帝委派的任务外,他还打算吃个痛快。

南域某深山密林中,参天古树绿荫如盖,巨大的树冠围拢出一个穹顶,这里是木灵的议事厅。议事厅的北端有个老树根盘虬而成的座椅,里坐着老僧入定一般的木灵祖。木灵祖年事已高,却仍然没能入神境。木族化灵不难,但是入神就困难很多,光熬年龄行不通,必须要积攒足够的修为。不过木族向来安分守己,与世无争,就连人族的抢掠攫取都束手无策,想步入神境谈何容易。

厅里纷纷杂杂的聚集着各大木族首领,他们都是为北陵护陵林失火之事而来的。这次浩劫惨绝人寰,各大木族惊骇不已,匆匆赶到木灵祖这里,想商讨一个万全之策来保护木族安全。众木灵发言盈庭,却得不出一个确切的结论来。

木灵祖闭着眼睛,静静的听着一众木灵吵成一团,不发一言。他在暗自忧心几天前不辞而别的松灵少子柏青。护陵林里大部分都是雪松,自然在这场劫难中损失也最为惨重。不久前雪松一族举家来给木灵祖祝寿,寿宴过后,松灵将其少子单独留下,又急匆匆的赶回了北陵。谁知他们刚刚回去便遭此横祸,几乎无一幸免。柏青听闻家中噩耗,心急如焚,根本无心等候木灵祖帮他安排车马,只身连夜北上。如今杳无音讯,木灵祖不免有些担忧。

从天庭入人界其实很方便,只要在越空门前需校验令牌,即可通过越空门直接到达目的地。只不过这种传送方式是单行道,去的时候可以瞬间转移,回来就比较麻烦了,毕竟人间可不是处处都装有这种传送门。

御烽领了令牌,来到越空门前。他压根不知道木灵祖住在哪里,但在越空门这里,万水千山也不过是一道门槛的距离,天涯海角都可以畅通无阻。

果真,穿过越空门,御烽直接踏入了一片茂密的丛林中。周围蓊蓊郁郁,灌木丛生。各种各样的树木藤曼互相交织缠绕着生长,高低错落的树冠和枝条像层层叠叠的网,把阳光过滤得干干净净,所有下层的枝干上都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青苔,密密匝匝的,看上去很细腻又柔软。

这密林看似与世隔绝,不过除了婉转的鸟鸣声外,林中似乎还回响着一些欢声笑语,只是不见半个人影。御烽依稀辨别出一条不算狭窄的林间小路,凭着直觉大踏步的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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