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走廊尽头,拿了根从扫把上扯出来的棍子回来。
他抬了抬下巴“让开点,我开个窗。”
叶识看着他把棍子举过头顶的架势,无奈道:“你让开,我来。”
盛沨挑了挑眉,拎着棍子让了位。
不过叶识没有要从窗户进。
“砰!” 叶识把门踹开了。
盛沨把棍子放回原位,回来时见叶识还站在门口,顿了一下,拍了拍手:“叶警官真厉害。 ”
叶识:“……”
盛沨没再管他,走进里面的那一瞬间,他浑身都不舒服,像有人在暗处看着他。
他偏头看着墙边立着的柜子,打开手机手电筒走了过去。
柜子上有一层摆满了眼球,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各种各样什么动物的都有。
他指着那些眼球,转头对一脸诧异的叶识说:“它们在看我们,你信么?”
“嗯。”叶识收回那诧异的表情,走了过去。
盛沨从众多眼球中挑了一颗颜色为浅棕色的出来,献宝一样送到叶识面前:“警官,送你,开心么?”
叶识只看了一眼就知道他什么意思了:“……”开心得想把它捏了。
盛沨看他表情,满意地笑了一声,“你说,我把它放出来,它会被钻进你的眼眶里吗?”
他说的声音很轻,叶识算是知道他胆子小也是骗人的了。
叶识:“系统送你的话没错。”
什么?”盛沨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过了两秒才说:“确实没错。”
他说着,真把瓶塞拔了,那眼珠子转了一圈,突然冲出瓶口,撞到房顶后又落下来,直直冲着盛沨。
盛沨向旁边撤了一步,它就冲下了地板,又是“砰”地一声,盛沨把手电筒照向它。
那颗眼球在地上砸出了一个直径大概二十厘米的深坑,现在它正在坑里打滚。
“豁!还是个子弹啊。”他想了想,去找了个橡胶滴管来,滴了一滴上去,它又蹦了起来,如些来回了五次。
叶识:“……”
他说:“还挺有科研精神。”
“可惜了,报志愿时分数不够。”盛沨应到。
他玩够了才拿夹子把电夹回瓶子里,嘀咕道:“不要我要,伤害还挺强。”
他拎着瓶子走到那堆模型前,拿起一条DNA链随意看了一下。
看着看着他突然笑了一声,“竟然还记得碱基互补配对原则。”
叶识看了他一眼,把手里的链扭起来,呈双螺旋结构,“你觉得和基因有关?”
盛沨点了点头,再次把那颗眼球送到他面前:“你不觉得在往变异的方向走吗?而且这个镇的名称很好听你不觉得吗?”
叶识:“……”
他把那个瓶子扫开,“不觉得。”
三四小镇,丧尸小镇,还真往那方向走了。如果系统没检测到他的等级,他们所做的只是这个副本的一个表层。但现在,他就像一颗鱼雷,投入了水里,等时间一到,“BOOM”,那一潭水都开始动荡。
盛沨:“你看过丧尸电影么?”
“没有。”
盛沨耸了耸肩:“我也没有。但宣传片还是看过的,叶警官,我有点怕怎么办?”
叶识:“……”装都懒得装了,面无表情地说怕,想逗谁呢?
盛沨想了想,把那些链全摊在地上,还顺带数了数。
“三十二,三三,三四——麻烦把脚挪个位。”盛沨蹲在地上,头也不抬地说。
叶识:“……”他看了看脚边,根本没地方站了,挪哪去?
他气笑了:“我会飞?”
盛沨看了看周围,站了起来:“那麻烦开个手电筒,我照个相。”
叶识把手电筒打开帮他照明。
盛沨花了十多分钟才拍完全部DNA链,总共二百五十六条。
函冉在看到那些人体器官标本时就没打算进来,背靠着墙蹲在门等他们。
听到盛沨说好了的时候,开心得差点又哭了。
结果盛沨又去捣鼓那些眼球,还试图叫函冉和他一起玩。
最后……叶识看着他们两个玩得不亦乐乎。
盛沨把那些眼球装三个瓶子里,按见者有分的原则,分了叶识一瓶。
叶识捧着那瓶子,不知作何感想。
盛讽:“那些器官会蹦么?”
“试一下吗?”函冉说。
叶识:“……就算会,你们抱着它走?”
盛沨想了一下那个样子,大晚上还挺瘆人,“算了,这些差不多就够了。那个女老师你审了吗?”
叶识:“没,晕了。”
盛沨“啧”了一声,“那去找个地下室的门。”
叶识抬起眼皮看着他,盛沨:“那个女老师和潘俊的聊天记录里发现的,就说要不要帮他运到地下。”
函冉把手机递给他看,结果叶识的注意力跟本不在对话上:“你开的锁?”
函冉抿了抿唇:“会一点不干净的手段。”
盛沨笑道:“挺好。”
函冉抿着唇笑了笑。
叶识看聊无记录的时间盛沨问函冉:“你怎么进来的?”
函冉顿了一下,“在海上遇暴风雨,船撞冰山了。”
盛沨:“你一个人?”
函冉有些心虚:“对,我偷跑出去的,爸爸他们现在一定很担心。”
盛沨:“疯了都有。”
函冉眼眶又红了,懊恼道:“早知道不呈强了。”
盛沨挑了挑眉。
“啊啊。”函冉反应过来,装傻,“什么?”
盛沨笑了一声,“没什么,想回去么?”
“当然!”函冉有些激动。
“我帮你。”盛沨说。
叶识和函冉都愣住了。
函冉:“为什么?”
盛沨狡黠地笑了一下:“职责所在。”
函冉有些懵,但这种事他不敢麻烦别人:“不用不用,我可以自己想办法。”
盛沨:“行吧,改主意了可以来找我。”
“看完了。”叶识把手机还给函冉,拿着那瓶眼球走了,“入口找到了。”
盛沨和函冉跟在他身后:“找到了?你怎么找到的?”
叶识:“不知道。”
玻璃瓶在盛沨指尖上转着,里面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转着,观察着他们,盛沨对着玻璃瓶和叶识一起竖了个中指,问函冉:“你觉得它们在看我们还是别的东西在看我们?”
函冉咬着下唇思考着,最后说:“它们。”
盛沨:“我觉得是别的东西。”
函冉:“为什么?”
盛沨把瓶子重新托到掌上,指尖敲了敲瓶壁:“直觉,你应该没感受过。我以前经常被监视,人,机器,都有,久了就有一种直觉。”
函冉怔了一下,走在前面的叶识脚步也顿了一下。
函冉声音有些轻:“为什么,会被监视啊?”
盛沨朝他笑了笑:“我有病。”
函冉噎了一下,很礼貌地没再谈论这个话题,“那你为什么还要带着它们?”
盛沨半真不假地说:“万一你们抛下我了我还能有个伴不是。”
叶识:“……”
函冉:“……”
盛沨:“也没见你有要扔的想法?”
函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带了些小东西,可以干扰周围的信号,就算有摄相头也看不到。”
盛沨:“不错。会这么多东西,你多大?”
函冉:“三十。”
盛沨差点踩空最后两层楼梯:“多少?”
“三十。”
盛沨:“……”如果他没记错,他爸也就比他大十五岁?十五岁当爸有点难啊。
盛沨:“你觉得我会信一个胆子小,又爱哭的人三十岁吗?小朋友,骗人也要找个靠谱点的谎言。”
函冉脸红了,盛沨拍了拍他的肩:“放心,不害你,前面那位也不会稀罕。”
函冉犹豫了一下:“上二十了。”二十 也是上二十。
盛沨点了点头:“二十,倒也挺大了,会这么多也正常。”
“到了,我先进去。”叶识带着他们停在值班室里的办公桌前,那里有一个大概两平米的洞口。
他回头看了身后两人一眼,“盛沨跟在我后面。”
“哦。”
盛沨应得乖巧,叶识下去后他就把函冉推自己前面了。
于是叶识在下面等的时候等来了一个一脸慌张的函冉。
叶识:“…”有没有点自知之明?偏要走后面。
下面的走道高是够高了,几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不用累着脖子。就是盛沨只能在走最后了,因为如果要换,不是脸擦着脸就是脸擦着墙。
慢慢走了一段距离就宽畅起来了。
叶识放慢脚步,和盛沨并肩,原本想说他的,但在张口前突然意识到他跟本没有立场,也没必要管盛沨。
盛沨一手插着兜一手拎着瓶,目视前方,“叶警官有什么事吗?”
叶识看着前面的函冉:“你认识他?”
盛沨看了眼函冉,笑了一声:“不认识,但他爸帮过我,也算,救过我。”
叶识:“那你怎么识出他?”
盛沨:“彧闵,他爸的姓。”
“嗯?”
“啧。”盛沨斟酌了一下,“不好解释,他家庭情况有点特殊。你问这干什么?”
“没。”
他其实不是很想问这个的,毕竟那是盛沨和函冉之间的事,但他下都下来了,总要开口说点什么。
“叶哥,这里有东西。”函冉说,声音没有抖,估计不是什么吓人的东西。
叶识和盛沨心里都是这么想的,但走近一看,盛沨嘴角抽了一下,叶识用鞋抹开地上的泥土,露出一个倒计时。
这小家伙见到鬼啊什么的就怕,看到炸,弹倒不怕了!
“跑!”盛沨拽着函冉向后一甩,和叶识一起跟在他后边狂跑。
“靠!两分钟!”盛沨爆了句粗,问叶识:“这东西不会突然跳个楼吧?!”
“闭嘴!”叶识推了他和函冉一把,“赶紧跑!”
“嘣!”
整个空间都在震动。
“乌鸦嘴!”叶识低骂了一声。
“土掉我眼睛了!”
“闭着眼跑!”
“啊!”四十三秒后函冉踢到台阶摔了一跤。
盛沨一路下来都是闭着眼的,模糊听到函冉的叫声就知道到头了,他眼睛睁开一条缝,大概看清函冉在哪后就把人提起来往上推。
函冉爬上去后跑到一半就撑着墙翻上去,盛沨紧随其后,上去后把想搭把手的函冉往外推,“不用管他!”
他推开函冉后又转身拉了叶识一把,他们前脚刚跑出去,后脚就炸到他们身后了。
盛沨被人从后面推了一把,滚到花坛时后脑勺还被不护了一把。
身后接连不断的爆炸声和重物坍塌声震耳欲聋,盛沨感觉耳朵麻了,他觉得耳边的心跳和自己的心跳也有一部分的责任。
直到叶识把他拉起来,他都还没回过神。
事实上,这是第一次有人护着他,以往只有他护着别人的份。这要怪也只能怪他生存的环境和运气吧。
过了一会他才反应过来,在叶识眼里他还只是个有点狡滑的普通人。
“谢谢。”可能是在地道的时候喊过,他声音有些沙哑。
“你们没事吧?”函冉跑过来。
“ 没……”盛沨这时才发现自己声音哑了,清了清嗓子回道:“没事,你呢?”
函冉:“没有。”
他回头看着往下塌的楼:“你们怎么办?”
盛沨:“先去找找猿猴吧。”
叶识:“我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