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海王的每一任都觉得自己会让海王上岸、浪子回头的那个人，郁葳也是如此。她一直相信，她和段合川他们很合适。

郁葳低头看了看手机对话框里那些话，实在是……

张以秋在介绍这个人给她的时候就说过的，可是自己当时信心满满地说什么，‘只是找个人让父母别催婚’、‘说不定他会爱上我’，现在想想这些话真是讽刺。

思来想去，郁葳还是按下了发送，只不过他没期待着段合川能‘抽空’回自己的信息，可是段合川这一次却打了视频通话过来。

按下接听之前，郁葳看见了屏幕上自己的脸，原本冷艳的面容蒙上了一层颓色，微微上挑的一双眼睛配上下垂的嘴角，此时怎么看怎么丧气，甚至那种透过镜片看见的掺杂着愤怒、失望的眼神让她几乎不敢相信那双眼睛属于自己。

她没来由的一阵心慌，手指颤抖着几度要按下接听键，可是她没有落指的勇气，最终还是按下了‘拒绝’。她跟他要说什么？歇斯底里地质问他跟谁一起吃饭？还是装作无事发生，然后开始下一轮的沉默，直到两个人再也无话可说。

郁葳闭上了眼睛。

校园林荫道两旁的洋槐的树叶早已随着萧索的秋风落入泥土，剩下光秃秃的枝丫在十米外的高空相互交错。郁葳抬头望去，只觉得它们像一只细密的网，牢牢实实地套住了她的心。此时压低的网慢慢地收紧，将自己的心挤压变形，甚至流出暗红色的血，把头顶的天空染得暗红，也把那颗心里沉寂近三十年又萌发的爱意割得四分五裂。

段合川见郁葳没接视频，心里也有些烦乱。送走来蹭饭的赵玉茹之后，他独自一人返回了实验室。坐在实验室外的椅子上，他看着与郁葳的最后一次对话，心里思绪万千。

最近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对郁葳，他对郁葳的感觉似乎与他之前交往过的那些人有很大的不同。

一直以来，他以为他们的信息素契合度比较高，所以他会想念郁葳，是信息素作祟；他会不由自主的被郁葳吸引也是信息素的吸引，根本不存在他对他的感情。赵玉茹回来之后，看着眼前自己放在心头惦念了很多年的赵玉茹，他愈发觉得也许他们之间是要走到头了。她曾经是救过他，他也为她动过心，可是这一切不都是她放弃她开始的吗？

新的问题再次出现了，为什么赵玉茹那个和自己信息素很像的木香的气味，怎么闻都不对劲呢？

早在建安的时候，他就去医院看过，医生说他的高阶信息素依赖症已经有所好转，只要不再受什么刺激，应该就不会复发了。也就是说他可以像一个正常的alpha一样选择一个适合他的人，度过这一生，那个时候脑海里想到的只有郁葳，笑着的郁葳，冷着脸的郁葳，动情的郁葳......

可是他的怀抱还残留着赵玉茹的余温，甚至鼻尖还萦绕着赵玉茹那与自己信息素味道接近的气息，让他又有种恍惚。

周屿南一推实验室的门差点被实验室里的信息素味送走，他捏住鼻子在实验室寻找信息素的主人。青年随意地靠坐在窗台上，回神看着窗外出神，一边的仪器已经开始发出警报声了他都没听见。

周屿南在辨别出来是实验室仪器的声音之后，他像是想起什么事情，皱着眉头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先关了仪器，然后断了整个实验室的电，万幸他们研究的不是什么化学药剂，不然试剂发生爆炸什么，那得是多大的事故。

段合川看见导师十分的紧张，这才想起来自己打开了分析仪器，并没有把需要分析的东西放进去。他连忙走到了实验仪器旁边，仪器已经冒出了点白色的烟雾。

“你想什么呢？”周屿南责怪地看了走到面前的段合川一眼。

段合川连忙低头道歉：“对不起，老师，是我的错。我一直在想事情，忘记了。”

“那行了，你今天下午先别在这儿了，我给你放半天假，你回去休息一下，调整调整。”周屿南有些生气地摆摆手，索性给段合川放了假。

段合川走出实验楼的时候深深呼了口气，像是要把身体里的烦恼全部通过呼吸转移出去。他原本准备直接回家的，可是走到校门口想了想，准备去郁葳学校找他。他拿出手机查了查去职高的公交路线，发现也就一个多小时，等他坐着公交过去，郁葳还有半个小时下班，然后两个人一起去吃个饭看个电影。

果不其然，等段合川坐着公交车穿越了大半个城市到职高门口的时候，离郁葳下班还有四十分钟，段合川原本打算在门卫室坐着等的，结果门卫室的保安大叔就是那个当时因为他天天在门口堵郁葳的时候认识的那个大叔，保安大叔见他脸熟就放他进去了。

职高还是挺大的，段合川只能在校园里漫无目的的游荡，也不知道要去哪。最后他人已经穿过学校的林荫大道到校园最北边的食堂了，也没地方可以去，他只能给郁葳发了信息。

“你办公室在哪？”

郁葳刚下课，坐在椅子上喝水，听见手机响了一声就直接解了锁。屏幕上跳出来的还是和段合川的对话，只是多了一句。就六个字，郁葳被惊到呛了口水。她不留神把嘴里的水全都吐了出来，胸前的毛衣湿了一大片，但是嗓子里还有水，她苍白的脸已经咳得通红，但是弯着腰咳个不停。

等郁葳完全平静下来，段合川已经到办公室门口了。

他见郁葳还弓着腰，脸咳得通红，两道眉毛立刻拧了起来，连迎面过来，要跟他打招呼的赵玉茹也没有分给一丝眼神，赶忙上来替郁葳轻拍着后背，让她顺顺气。

郁葳身上和段合川的临时标记已经褪去，已经感受不到来自标记他的alpha任何的信息素波动，可是她还是在空气中飘浮的信息素中感受到了他的担心。

红玫瑰信息素一下子裹住了郁葳，同在一个办公室的叶老师也感受到了这股信息素，马上捂住了口鼻，往郁葳这边看了一眼，就匆匆离开了，去了对面办公室，开门的一瞬间，郁葳都听到了对面的办公室的尖叫。

郁葳推了段合川一下，让段合川收起充斥这整间办公室的红玫瑰信息素。

“你没事吧。”

郁葳对上段合川关切的双眼，微微摇了摇头：“没事，但是你要在释放这个信息素我可能就有事了。”

段合川停了郁葳的话，这才放下心来，松开郁葳的背，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郁葳不着声色地看了段合川一眼，他今天外面穿了件黑色的牛仔衣，里面是他少有的纯白白色连帽卫衣，腿上是上个月自己给他买的一条工装裤，看起来阳光而干练。

段合川刚想说话，赵玉茹就再次从外面走了进来。

“郁老师，这是有学生家长过来吗？”赵玉茹看向郁葳。

郁葳眼神里都是疑问，因而带着疑惑看向赵悯哲，他是故意的，郁葳心里猜测。

段合川应声转过了头，声音说不上高也说不上低，收起了些吊儿郎当，难得正经道：“赵玉茹，是我。”

赵玉茹也不惊讶，一幅了然：“你来接郁老师下班啊。”

“嗯。”

“那恐怕你还得等一会儿。”赵玉茹随意地把手里的课本扔在桌上，抬起手捋了捋刘海。

郁葳右眼皮跳了两下，她笑着看向赵悯哲，好像看见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什么情绪，只不过她并未读懂那到底是什么：“为什么？”

郁葳看着赵玉茹笑了笑，他这才明白为什么赵玉茹在学生当中人气高过他。赵玉茹笑起来如同和煦的春风，能融冰化雪，连她乱糟糟的心都稳了下来。

赵玉茹脸色不善地说：“侯校找你。”

郁葳点了点头，起身把搭在椅背上的夹克上穿在了身上，边穿边道：“你等我一会儿啊，我争取在半个小时内回来。”

他们侯校不论是开会还是谈话总是喜欢先言他物，通俗地讲就是说话半天说不到重点，每次找人谈话都是半个小时起步，也不知道这次又要说多久。

郁葳刚要走，就被段合川拉住了。她一脸不知所谓，大睁着眼睛微微抬眼看向比自己高一点的段合川。

“领子没弄好。”段合川低下头，双手以一个暧昧的距离绕到郁葳颈后替他整理起了衣领。

郁葳穿着极其简单的白色针织衫和黑色阔腿西装裤，只是天冷了之后她在外面穿上了一件夹克衫。平时她去上课他是不穿的，只不过今天衣襟上沾了水，这样贸然出去有些不太雅观，这才穿上了外套。

段合川替郁葳理好了衣领这才放心地目送郁葳离开。

随后，他双手抱在胸前，转过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办公桌钱的赵玉茹：“你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川子狗贼狠狠坑了郁葳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