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周边的杂草与建筑的破损程度估算，这个工厂应该在Nosoi病毒降临前就已经荒废很久了。

病毒的到来让本就一片荒芜的地段变得更加与世隔绝，明子遥觉得他都能在这地方看见恐龙蛋。

窗台上的积灰有三尺厚，而那个很像灯塔的建筑里居然亮起了光。

在被他们注意到后，房间里的光竟然熄灭了。

那是很良好的灯泡发出的光。明子遥在超市仓库里见到过，他的超市内也有这种灯，省电耐用，按照上面的标号，应该是在两年前出场的。

可这个工厂怎么看，都荒废了至少十年。

他顺着建筑后方的砖块去寻找供电箱，科学家亦步亦趋跟在他后面，又变成了刚才那个安静的小尾巴。

明子遥回忆着自己所有的所学知识，他靠着墙边迈出去几步，每一步的距离都差不多，然后拽着草丛里的一根电线站起身来。

顺着电线，他成功找到了在三楼的电压箱。

他戳了戳科学家：“看得见吗，你戴不戴眼镜？”

“我不需要戴眼镜，”科学家说道，“我做过近视手术。”

明子遥点点头：“能看清楚上面的年份吗？”

他稍微有一点近视，但是不严重，一百多度。不戴眼镜基本不影响日常生活。

现在明子遥想起来，林俞可能知道他有点近视的，每次都站在他的两米之内，双手揣兜秀自己的大长腿，远一厘米都不站，纯纯故意的。

科学家定睛看了一会，对他说：“六年前的。”

他们对视了一眼，明子遥稍微往后退了一步。

科学家眼里闪过精光，像个没见过糖的孩子突然被塞了一大桶奶糖，很是激动地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鬼宅探险，我们去看看吧！”

明子遥咬了咬后槽牙，还是没凶眼前的未成年两句：“我怕死。”

“抱歉，我以为你不怕了。”科学家的情绪很快就平定下来，“Nosoi病毒刚刚开始蔓延的时候，我每天都做噩梦。”

他看着明子遥的眼睛，瞳孔里像是起了很大的雾，从湖水上飘过，雾气淹没了所有的行客：“后面最大的噩梦成真，我反而不害怕了。”

明子遥的脚步停顿了一下。

科学家说的每句话对他而言都是线索，都是故事剧情。这小子说他傻白甜，他才是真正的核心人员；可要说他什么都懂、是解决问题的关键，也谈不上太关键。

Nosoi病毒的排放绝对是有预谋的，因为排放病毒的也是人类，他们也需要提前做好准备。

之前科学家说过他也是被人陷害，但是没有细讲。明子遥猜想不过两种可能：一种是科学家真是纯粹的受害者，被蒙在鼓里啥也不晓得的冤大头。

第二种结果就是他骗人，一切真相与现实符合。

现在明子遥觉得，或许还有第三种可能。

那就是科学家对于这件事情知道的不全面，半是受害者半是合作人，等到Nosoi真的开始在人类生活中大杀特杀时，事态已经不是这位首席科学家可以控制的了。

但是这小子性格很慢热。明子遥苦恼地看着对方兴冲冲的背影，他跺了跺脚，还是追了上去。要想赶紧知道关于明氏集团和研究所的事，他得好好跟科学家热乎热乎。

科学家还是小孩子心性，见到刺激的事情发生直接就冲了上去，明子遥还存在着对生命的敬畏之心。这好几年没人来过的工厂突然开始有人开关灯，怎么想都觉得像是闹鬼了。

工厂内的楼梯和外面一样，积灰众多且室内昏暗。正逢下午屋外的阳光还算良好，工厂内的采光也不错，这才显得没那么阴森。

遮光窗帘旁只要路过人，就会落下灰来。明子遥从一个集装箱旁边捡起一袋还没开封的口罩，撕开后递给了科学家一个。

科学家看了眼口罩，老老实实戴在了脸上。声音在口罩后面闷闷地传来：“你从哪搞得？”

“地上捡的。”明子遥淡定装逼，“你渴吗，我再给你捡两瓶奶来。”

他戴上护目镜之后发现自己装逼装早了，一片厂区内并没有牛奶。

这里倒是有不少建筑材料，科学家在前爬楼，明子遥在后面捡了一路的东西。他还摸到了两块电池，做成了一个简易的手电筒。

坏事了，他愁眉苦脸。手电筒加上荒废老宅，再加上好奇心极其重的人，简直就是恐怖游戏标配。

于是在楼梯的尽头、上面几层需要乘坐电梯才能到达时，明子遥果断拦住了科学家。

“不能再往上去了。”他望着已经生锈的电梯按钮，“咱俩要是困在里面，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怎么办？”

科学家一脸既来之则安之：“你不是能呼风唤雨吗，要啥有啥，你就想有人来救我们，没准就有了。”

明子遥心说我原来晚上做梦还梦见你被大卸八块呢，现在你不还是好好活着。

但他又觉得保持这种能“呼风唤雨”的人设对自己还挺有利的，干脆选择沉默以对，任凭科学家狂按电梯按钮，他也不动。

“上来看看，来都来了。”科学家试图诱惑道。

明子遥坚定摇头：“生命来之不易，请您倍加珍惜。”

这次轮到科学家“啧”了一声，他把自己脖子上的证件摘下来，套在了明子遥脖子上，还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小铁片，一并塞在明子遥手上。

“特殊金属。”科学家解释道，“这个小铁片上面刻着我的姓名编号，军用材质。就算是被火烧拿刀砍都破坏不了，用来识别身份用的。”

明子遥看了眼手中的小东西，又看了眼科学家：“遗产？”

科学家耸耸肩：“及时行乐。”

他话音刚落，电梯便到达了这层，里面的语音播报响了起来：“FloorSeven.”

原来他们已经爬了七层楼了。明子遥想。

这声音响起后，科学家愣在了原地，他指了指电梯间：“那个语音播报，”他缓缓说道，“和我们实验室的电梯语音一模一样。”

他站了进去，按下最高层的按钮，电梯语音又响了起来：“DoorClosing.”

“一模一样。”他很笃定地对明子遥说，“我一定得上去看看。”

明子遥五味杂陈看着电梯门缓缓关闭，科学家原本疲惫的双目放光，电梯年久失修，关门和上升时都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

等到电梯上行的语音再度响起，明子遥站在窗户口向外望去。第七层楼距离地面有几十米远，楼下的垃圾桶只有小小一块，而他们的顶上还有至少五层楼。

他拿出湿巾把护目镜擦了擦，推开窗户站到窗沿，直接一脚踏了出去。

他踩在了空气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