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市内灯光明亮，货架琳琅满目，气氛剑拔弩张。

明子遥向前走了两步，问道：“你要去哪？”

中年男人：“我去找人类安全所。”

明子遥一把脱下自己的衣服在空中挥舞起来：“你看看！你好好看看，那帮人对着我和林俞开枪，能是什么好东西？”

中年男人有些焦躁地转了个身：“你……我们，我们所有活下来的人，都靠人类安全所救助。”

“他们想杀你是真的。”中年男人道，“毕竟是你投放了Nosoi病毒。”

明子遥已经懒得纠正了。反正通缉令上那个蓝色小卷毛已经石锤，和他独一无二的捏脸是一样的。明老板甩了把头发，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里捋一捋这几天发生的事。

他有些过分烦躁了，不管是被林俞迷晕打包回超市，还是什么狗屁人类安全所。明子遥一屁股坐在自己的床铺上，翻了个身开始玩手机。

他打开这个世界最火的论坛，开屏便是自己的名字：

惊！恶魔科学家有可能就潜伏在你的身边！警惕明氏集团最新陷阱！

他点开后是一篇长长的头条文章，大意说的就是这位科学家“明子遥”已经开发出了更反人类的东西，有专家证明，他甚至可以化成水流进管道里偷东西。

明子遥觉得这说的不是自己，而是林俞这个无孔不入的小贼。

文章的后半部分更离谱，“明子遥”整个被塑造成一个真正的恶魔科学家的形象。他不光故意把病毒投放出去，而且还毒害小动物、喜欢掘树根和压榨同事给他买饭。

：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前明氏财团科学顾问接受了我们的采访，他表示这位天才恶魔科学家十分挑剔，对咖啡、食堂供应和同事行为都有严格的标准，除了在研究骇人病毒之外，是个好吃懒做的负面存在。

：“他曾经让实验室的所有人轮流给他买小蛋糕。”这位科学顾问说道，“对蛋糕的尺寸、奶油和配色都有严格的要求。我只是想说，既然有这么多要求，为什么不自己去买呢？”

明子遥差点把手机摔了：“这他妈的都什么破玩意？”

喷“明子遥”是个恶魔科学家就算了，怎么还上纲上线到生活作风上来了。

他回想起自己第一次启动游戏的时候，那是他同“明子遥”第一次会面，连着网线，通过屏幕。电脑荧屏里面是自己的另外一份“灵魂”。

游戏的剧情CG有些漫长，这位和他同名同姓的剧情角色因为投放Nosoi病毒被抓了起来，安全所上门逮捕时，他还在实验室做着最后的无名的实验，往一个又一个试管里滴着不明的液体。

最后一幕是“明子遥”被摁上电椅向天上看去，高阶囚房的穹顶是那么高耸，玻璃窗外透出湛蓝色的天空。镜头飞速向高空移动，而后跳出来游戏标题的几个大字。

明子遥躺在床上把这一幕翻来覆去在脑子里转了好几遍，直到中年男人提醒他把脸上的王八洗掉他才蹦起来。

洗脸的时候他注视着镜子中的自己，猛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既然他的到来顶替了“明子遥”，那么真正的明子遥在哪里呢？

本该在游戏开头被公开处决掉的，真正的人类公敌，恶魔科学家“明子遥”现状如何？

所有的传播媒介每天不停播放着他的通缉令，上面的人脸也变成了他这个俊俏帅气蓝色小卷毛。那个一脸疲惫的死鱼眼科学家在所有人的视线下逃过了一劫。

而且，这位原故事里已经死掉的人现在还活着。

明子遥洗好了脸，走出来时正看到中年男人在收拾包裹。

“你要去哪？”他皱着眉头问道，问完后才意识到自己问得是废话，“你要去人类安全所？”

中年男人不理他，只是一味地收拾东西。

明子遥脑子里的系统又开始滋啦哇啦乱叫，中年男人拿走一件商品系统就报一次他的负债增多。

【负债值达到一万，玩家游戏结束，请玩家注意分配。】

“停停停，”明子遥出声道，“干什么这是，出去流浪还要搭上我的东西。”

男人微微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接着埋头收拾。

明子遥深吸了一口气，他这几天脾气就不顺，又是被人追着拿刀砍，又是被队友背刺。跑出去大老远想把人找回来，又被迷晕了扛回来，人也不见踪影。

总之他心里是生林俞的气多一点，但是这位长得不帅、年纪还大、说话还死难听还白嫖他东西的人一个劲在他眼前晃荡，明子遥就顺理成章地把这几天的不如意全都撒在了中年男人身上。

“你能别当白眼狼吗？”他口气十分冲，“我把你救了，没我你早死了。现在你去投奔想杀我的人，你觉得你叫人吗？”

中年男人眼皮子都没抬：“他们追着你打是因为那个叫林俞的孩子没有身份号，没有身份号不算是公民，安全所有权利处决。”

明子遥十分敏锐地察觉到这句话里的信息：“你怎么知道他没有身份号的？”

见中年男人不答，他又问道：“你是谁？末世降临之前，你是干什么的？”

“王纪超。”中年男人道，“没听那个大姐叫我王哥吗。”

明子遥心说还得是你们现充说话客气，这个哥那个姐的，我们死宅男都直接拍肩膀叫哥们。

但他的问题还是没有得到解答：“你怎么知道林俞没有身份号？”

他没想到的是，王纪超轻轻笑了一声：“这是常识。你这种被家族雪藏的小少爷当然不会懂这个世界到底是怎样的。”

明子遥被噎了半天说不出话，他看着中年男人、王纪超、中年……该死的，中年碎嘴男人背起双肩包又放下，往超市里面走去。

“你又干什么？”他忍不住问道。

中年男人指了指需要玩家升级才能用的自动补货机器：“你这个还坏着呢，我给你修好再走。”

明子遥长呼一口气。在屏幕外面的他是全知全能的玩家，管他是叫什么王纪超王张三的，到了玩家手里都是一张出去收集物资的卡罢了。

可到了游戏里面，在迷雾中前行的人只剩下他一个了。

他百无聊赖地启动护目镜看窗户外面玩，把林俞的吊坠放在眼前观察，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金属反射着四面八方的灯光。

中年男人在他背后奋力修复着机器，孕妇好像在给怀里的孩子念故事。明子遥撕开一包薯片，让智能家居为他泡一杯奶茶。

“要原味，加红豆，五分糖。”明老板下令道。

红豆一颗颗滚进杯子，超市大门外的报警器突然响了起来，警报声比病毒来袭时地表的提醒还要尖利。

超市里的三个人都吓了个哆嗦，林俞从门外冲了进来，他没穿防护服也没戴面具，一把抓起明子遥就往里面走。

明子遥身子跟着林俞走，脑袋还停留在等一杯奶茶的阶段，等到他反应过来时，林俞已经把他塞进了超市后面的小卧房里了。

“怎么……你等等，林俞！你今天为什么迷晕我——”

林俞一只手捂上了他的嘴，手动让他把所有声音都吞进肚子里。

“来抓你的。”林俞声音沙哑吐出来四个字，随手扯过一条被子盖在明子遥身上，“别出声。”他又道。

而后林俞推门走了出去，在门开启出一条光隙的时候，明子遥听见外面好像传来机械靠近的声音。

等到危机解除后他才知道，那是侦查无人机在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