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砰——”
桑宁募地转身,裙摆扫到院墙一角的方块瓷砖上,许是被雨冲刷过甚,那方砖摇摇欲坠一会儿,“啪嗒”一下落在了地上。
她定睛看了一会儿,不察间被一阵旋风带着拐进了旁侧的迂回小巷中。
鼻间嗅到熟悉的檀香带给桑宁不少安全感,燕临安从她肩窝抬起头,手指捏高了少女的脖颈,同她仓促间碰了个吻。
找到她了。
见到他了。
“抱歉,我来晚了。”燕临安将人带进怀里,贪婪地抚摸着她的后脑,俯身嗅着熟悉的安神之香。
桑宁偏头吻向他的耳际,抬手抚了几下他的后背,“不是你的错,是我害你担心了。
眼瞧着燕临安又朝她唇间凑了过来,桑宁忙将人推远一点,脸上随即羞红一片,“好了好了,现在不是这样的时候,再不走的话这里都要变成一片汪洋了。”
燕临安适时向下寻索,抓住了她的腕子,“我这便带你离开。”
“等等。”桑宁梗着脚步,从他手中抽出手腕,踮脚在他唇瓣吻了一下。
“乖啊,不过我还不能走,我得再留下几天。”
燕临安晃了晃脑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哦,好吧。”
“那还要出去几日啊?”
桑宁嘴角上扬,在他面前伸出两根指头,“两日便可。”
答应了燕王的,留三天便好好留三天,若是再能从中查到什么,岂不稳赚。
……
耽搁了这些时辰,到后面桑宁回去的时候,上下两片唇瓣都是刺痛的。
李砚修内心的不安也在远处看到桑宁过来时消失殆尽,他捧着手中还热乎的手炉,往前几步将手炉递了过去。
“多谢王爷。”桑宁将手炉拿好,抬手摸了下头上的那支白玉簪。“找到了,我们走吧。”
见李砚修不动,桑宁回眸望向他,额头却被放了一只手,他喃喃道:“不热啊,可你脸为何那样红。”
“啊,应该是下雨闷,再加上方才找东西腾的吧,不打紧。”
“公子,你带的人呢?”
赵浔眼看着自家公子一脸不值钱的样儿,身后却空无一人,甚是奇怪。
“诶!公子。”
他赶忙将人揽住,抬头朝马车上静坐的希岚喊话,“你快过来啊,公子他晕倒了。”
雨终歇,将军府里急躁一片,府里几位太医于夜半被叫醒,足足忙活到天大亮,才将燕临安体内的毒逼出了七八分。
燕临安于朦胧中转醒,接过赵浔递过来的衣服,就要启程面圣。
“将军啊,您的身体,要不圣上那边便先推了吧。”
燕临安摆了摆手,回绝了李大夫的建议。“无妨,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今日面圣所赴会之人可全乎的紧,我才不想错过。”
宫里今日该请“福神”了,今日赴会的臣子们都要披朱红色华服,佩鎏金宽玉带,同皇帝一同跪拜静安寺的“福神”,以求天下万福,平安顺遂,来年喜乐。
燕临安过去的时候,祈福阁已然丝竹管弦正盛,他偏身穿过众人,捞得一堆奉承,终于在金殿之前见到了陛下,他俯身行礼道:“陛下恕罪,昨日未睡好,所以今早起床晚了,望您见谅。”
李承点了点头,身旁侍女喂他吃了颗青提,他含糊地回复道:“不要紧,还未开始,燕将军速速就坐吧。”
燕临安朝他所指的位置看去,左邻李砚修,右并汝阳王,后面是江束舟,这座位布置的够神的。
心里虽这般念叨,他还是沉稳地入了座。
刚坐下,李砚修便同他小声搭话,“燕小将军眼下一片青黑,可是夜里睡不着?”
燕临安心里冷哼一声,不理会他的切切“温情”。
“陛下,今日乃中原大节,本王也入乡随俗,带来几位美人为诸位表演节目。”
“请。”
说罢汝阳王击掌几下,几位蒙着面纱的异域美人便带着手中的腰鼓和铜铃进了场。
皆是穿的蓝绿镂空装,金色的面纱垂至脚踝,腰部和四肢舞动之时,周身的金色小铃铛会不住地摇晃,偶有几道光线投至屋内,她们身上金光熠熠,若神女下凡。
燕临安清早没来得及用早饭,正饿的头昏眼花,他拿起一杯酒一饮而尽,视线猛然落到其中一位舞姬的身上。
她面容与桑宁过世的母亲极其相似,甚至,头上竟带着一个白玉簪,阿宁手上有一支样式相仿的白玉簪子。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讶异间他一个回头同身侧的汝阳王对视,汝阳王只是客气地捋了下胡子,同他敬了杯酒。
这个舞蹈很长,裙袂飞扬逐渐让人眼花缭乱,耳畔还有金铃阵阵摇响。燕临安看了那舞姬一整场,到管弦之属都停歇才收回思绪。
“陛下,臣…臣对此女颇感兴趣,所以还请陛下请赐美人。”
李承面上欣喜,却顿了顿,指了指燕临安身旁的汝阳王。
“将军好兴致,不过这美人乃是汝阳王所赐,还是要问过汝阳王的。”
燕临安双手合掌置于胸前,正要向汝阳王参礼,汝阳王却大笑几声,拍了拍燕临安的右肩膀。
“无妨,这些人都是送过来的,本王也没打算带回去,将军想带走谁,便带走谁。”
“皆可。”
“多谢王爷。”燕临安抬眼望向他,眸深似海。
李承见状更是喜悦溢于言表,这么多美人,给燕临安一个,他也能纳过来不少呢,等下罢了宴,他要让刘欣公公好好操办此事。
场上诸位公子更是窃窃私语,三两成群。
“哎,他不是有个相好的吗,怎么这么快就变心了。”
“害,刘尚书您不懂,少年人血气方刚,一个哪够啊。”
“咱们燕将军少年成名,多几个女人怎么了,在座诸位又哪个不是三妻四妾。”
闻言他们都静了下来了,后来又有人开口道:“不行,我还是搞不懂为什么燕将军要请赐美人,这很明显是细作啊。”
“你不懂,少年人亦可在美人石榴裙下…折腰。”
……
李砚修听得这些贵人们的污言秽语,只是轻轻皱了下眉头,燕临安要这位美人的目的他猜的出来,不过想也是,这小将军在百官眼里的深情人设怕是要到头了。
“将军。”那蒙面舞姬坐至燕临安身旁,李砚修看到他的脊背一下子变得僵直,哪怕锦服再宽大也甚是明显。
他合了唇,将杯盏落于木桌。
“面纱摘下吧,让我看看你。”这本应旖旎温情的话,从燕临安口中倒如同说军令一般。
那姑娘毕恭毕敬地扯下自己的面纱,燕临安这才看清楚她竟同桑宁母亲有八分相似。
“怎么了,是奴这面上有什么东西吗。”
燕临安摇了摇头,手指循着她脖颈和下颌线绕了一圈。非易容术,她是真的长得像。
“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他继续问道。
“回将军,奴婢湘莲,汝阳临州人士。”
“嗯,知道了。”
道罢身世,湘莲为燕临安拿起桌上杯盏,就要递在他的嘴边,举手投足之间,身上的异香味十分浓厚。
燕临安皱了下眉,将人推却半步,客气道:“不用了,姑娘去那边雅阁自行用食便可。”
湘莲知趣,道了声:“是,奴告退。”
心中揣了事,燕临安这酒也没喝尽兴,推杯换盏间,宴席终了。
“燕将军找本王有事?”
李砚修顿了脚步,迎上了后面追上来的燕临安。
“没,只是恰好你挡我路了。”
燕王笑了下,侧过身为他让了路。
“明日就要开宴正式选秀女了,这可是目前而言将军手上的大事,您可要好好休息,才能好好为陛下做事。”
李砚修冲他咋舌一声,笑道:“多谢王爷提醒,不胜感激。”
鸳鸯苑,翡翠堂。
李砚修为桑宁选的这第二所居处是上京里出了名的风雅之地。
桑宁昨夜睡得不安稳,听了一夜落雨,晨起又早早起来,无意贪睡。
此时她听着高墙之外的缕缕琴声,于宣纸上下笔作画,所画之景正是最近频繁所梦之人—— 一位于暗黑山洞跪地捂住口鼻的青衫男子。
她梦不到他的具体面容,却清晰地记得他的指间淌着鲜血,再然后,她便转醒。
“在画什么?”
李砚修一手提了药汤,一手撩起锦袍,入了雅室。
这一出生,桑宁手中的笔没握紧,那沾了浓墨的笔瞬间在纸上渲染一片。
李砚修一晃神,看到了她所画,却颤抖地将人自背后揽进怀里。
他松了手将药炉放置于桌案,药炉里不住往外煨着热烟。
桑宁手上沾了墨,更不知李砚修这是着了哪门子道,缚她这般紧。
待心跳匀速后,她偏头往后看了一眼,与李砚修对视住,她手下尽力往外拨他的手,却无济于事。
“你,怎么回事。”
桑宁轻喘几下,两人动作间将那副画挣到了地上。
李砚修素来翻不起波澜的双眸里如今尽是汹涌,他自后一手捏了桑宁的下巴强迫他往上看自己,一手在下方死死扣住她的双手。
桑宁的腕很快被捏的红肿一片,他听到身后那人突然间松了手,他淡淡的吐息转至她的鬓角,突然俯身在她身旁道:“燕临安今日向陛下请赐了一位美人。”
“那美人,长的很像你。”
作者有话要说:啧,李砚修他在发什么疯啊。(无辜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