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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第 4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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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倾川回安城后,先去了总统府,出来时已近日暮,又下着雨,谢旼站在路对面,撑着伞等他。

他能站起来了。

这应是件喜人的事薛倾川远远隔着雨幕看到谢旼,胸口却蓦地一窒,像是挨了重锤,呼吸停顿一秒。他快步走向谢旼,谢旼被孟鹤衣搀扶着,注视着他,视线被雨湿透,晕染得朦朦胧胧,薛倾川深吸了一口气,方单手拥过谢旼的肩。

“腿好了?”薛倾川问。

“好多了。”谢旼说,“慢慢来,这事急不得。”

“好。”薛倾川抱着他舍不得松手,谢旼的肩背单薄瘦削,“下雨呢,回家吧。”

薛倾川将谢旼抱到车上,揽着他不够,还要握着谢旼的左手。全程被忽略的陈子信实在看不下去,忍不住咳了一声。

“陈公子一起来吃个晚饭吧。”谢旼对着他笑了笑,“陆大夫也在呢。”

“正好,我也有点其他事要与你说。快上车。”薛倾川笑着关上了他这一侧的车门。

陈子信坐在前面,问:“什么事?”

薛倾川说,“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找温小姐求婚?你再拖着不敢去,她可就留在西北不回来了。”

陈子信为了掩饰尴尬,不接这话茬,谢旼轻笑了笑,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薛倾川的手指。

送走了客人,陆云宁照例来给谢旼看病,关着房门,连薛倾川都没让进。他给谢旼端了药,谢旼说:“你这药方越改越苦了。我的糖呢?”

说完,谢旼顿了一下,有些犹疑地含了一块糖,从糖盒里取出一小包,交给陆云宁:“陆大夫,麻烦帮我查查这东西。”

陆云宁一愣:“怎么了?”

“查就是了。”谢旼明显不想说,陆云宁也没有再问,收好了医药箱,把薛倾川换了进来。谢旼沉着面色,咬碎了那颗硬糖。

他自问是个自制力够强,不会对什么上瘾,色声香味,他有自己的喜好,却不会过度。但这种糖他从最开始只含一颗,有时用蜂蜜代替,到现在的三颗,不吃不行,这绝不是件正常的事。直到他无意对陆云宁提了一句药苦。

药的确比他以前喝的那种药苦,他刚刚开始觉得蜂蜜压不下药味的时候,还以为是因为蜂蜜不如这种糖更甜,然后陆云宁换了配药的方子,他也跟着加了一颗糖。

这不是他第一次改药方,但觉得嘴里太苦,他受不了,还是头一次。其实他不吃糖也是可以的,他能承受这种药苦的味道。问题一定出在这糖上。

薛倾川先问了陆云宁需要注意什么,到走到他跟前时,谢旼已经换上了柔和神色,伸出手要抱。

“方才看着你不大高兴。”薛倾川环着谢旼,“怎么了?”

“药太苦了。”谢旼找了个借口敷衍过去,仰起头吻薛倾川。

“良药苦口,等你好了,就不用喝了。”薛倾川觉得谢旼整个人看起来都比之前软了不少,抱在怀里就能随便揉捏似的。从前这么就是把他当做情人似的哄,现在似乎多了些什么,他说不清,就是心都跟着化开了,化成一泓水,盛着春三月的风光。

谢旼被薛倾川抱起来,搂着薛倾川的脖子,问,“顾北那边怎么样?”

“现在东北和东南都在等对方的反应。”薛倾川抱着他往浴室走,一面说,“只要拿下一边,另一边就会后退。依我看还是要先打东南沿海,西洋人支援东南,还要乘船跨海而来,而东北紧挨着利伯西,他们无论是物资还是军队,来得都更快捷,死磕起来,仗更不容易打。”

“现在启州还是曹屹峰一个人,当他知道覃江不再可以轻易越过,也就不会屡屡挑衅,老顾守在那里,我放心的下。”薛倾川把谢旼放进温水里,衣服搭在一旁,自己也除下衣物,回过身说,“我是想着先收回东南沿海,再北上雁平关。”

薛倾川和以前不一样了。谢旼望着他想,上一次他去覃江,还会因为被迫停在江南,不能回家而压抑难捱,现在薛倾川却已经可以在从启州回来后,冷静地对他分析,先收复东南沿海。

谢旼泡在温水中,拉过薛倾川,在一个亲吻中蒸出了热汗。

他背上添了道枪伤的疤,谢旼默默地想。而薛倾川从不同他说这些,只会啰嗦地问,你有没有生病。

薛倾川在水里捞着谢旼的背,直到水不再温热,才把谢旼抱出来,用浴巾裹着放回床上。谢旼依旧有点喘,薛倾川俯下来捧着他的脸,他下意识分膝,曲起腿来。

“还要不要?”薛倾川抚着他的泪痣,低低地问。

谢旼微哑着催促道,“快点。”

他们这半年多都没好好拥吻过,薛倾川好想谢旼。睡觉的时候谢旼不在他怀里,他总觉得心口是空的,没人枕着他,把重量放在他的胸膛,他就为那个人悬着心。抱着谢旼,薛倾川才睡得踏实。

仅凭一对白玉戒指留不住谢旼,薛倾川也不知道该如何从安城这张网中剥出一个完整纯粹的谢熙和。

即使回到安城,薛倾川也不能时时在谢宅,他还是要回城西大营,要回薛府,但只要他还在安城,见谢旼就不是一件难事。他得空就可以去谢宅,他若不在,谢旼睡觉还要抱只枕头,这哪有抱他睡得踏实。

抱枕头是谢旼认识薛倾川之后才养成的习惯。有时候薛倾川早起,不想惊动谢旼扰他睡眠,就在谢旼怀里塞只软枕。久而久之,薛倾川不在时,谢旼也要挨着点什么。

东南沿海突然爆发海战,滨州港口遇袭,洛熙南往安城送了急报,带人守住了滨州港。薛倾川在营中开过会,马上又要往总统府去。

此时谢旼在家中,书房遮着一层纱帘,挡住了几分阳光。

他面前的桌上摆着三份报告,谢旼有意无意用指腹蹭着一张纸的页角,脸上看不出神色,沉默许久,久到孟鹤衣和徐龄生都开始心慌。

楚黛的死讯传进了谢宅,她曾千方百计联系到了谢旼的人,留下了一张绣花手绢。谢旼要陆云宁查的药几天前终于有了结果,今日又拿到了第三份调查报告。

谢旼终于动了动,有些僵硬地收回手,在身前交叠,靠在椅背上,先是叹了一声,而后道:“去查峻州还有什么地方出现过帕子上的绣花。之前从醉春轩带回来那些旧物里,好像也有这么个纹样,叫长生拿去比对一下。”

他冷静到陆云宁都有些不放心起来。大部分病人都很难维持这样的冷静,心理承受能力再强的人也要有个接受的过渡。即便谢旼最开始有了准备,在方才的沉默里迅速消化,这时间并不长,他看起来思路清晰,没有丝毫异常,就是最让人觉得反常的地方。

“鹤衣,去跟赵虹飞说,往后他跟谢宅没关系,念着十几年的情分,我留他一命。若他不肯,还要再与我们有半分牵扯,不必留情,直接送他去陪他主子。”谢旼的语调很轻,像是在随口嘱咐赵虹飞出门置办什么东西,听不出他有要谁的命的意思。

孟鹤衣说:“是,公子。”

谢旼顿了顿,又说,“再告诉他,他可以回梁家,梁君白那边我们也可以帮他解释,但不要再出现在谢宅,也不要再让我看到他。”

“是。”孟鹤衣正应下来要出门,又不放心地问,“公子,那你……”

“没事。”谢旼打断他,“陆大夫在呢。你去吧。”

陆云宁坐在沙发上,不动声色瞥了谢旼一眼。

“老徐,安排一下,跟总统府和洛家都禀报一声,我要回永嘉,就这两日……”谢旼侧眸看了陆云宁一眼,没等陆云宁说话,改口道,“这月底就走。”

左右月底也没几天了,总要留出点时间给陆云宁准备药剂和器材。还得……跟薛倾川道别。

徐龄生也退出书房,谢旼这才低低呼出一口气,阖眼歇了片刻,问陆云宁:“你能治,对吧?”

“能是能。”陆云宁没有起身,跟他隔着一段距离,拿出记录谢旼病情的本子翻了翻,又道,“你太不禁折腾,也不好说。”

自从薛倾川回来,他似乎能从谢旼身上看到一点鲜活的生气了,但这一回,听谢旼话里的意思,是那点求生的念头轻飘飘地散了个干净,成了不知道落在哪处的一颗尘埃。他治不了一心求死的病人。

谢旼一直保持着尊重大夫、半个字都不反驳的顺从态度,陆云宁几乎忽略了这位可不是什么随和好说话的主。很多事谢公子不计较,全凭他们说,要么是他觉得无所谓,要么是恰好合他的意,包括治疗,即使腿疼到冷汗涔涔地打着颤,谢旼也没说过什么,没让陆云宁换个法子治。

一旦遇到他想要计较、在意、有所谓的事,拿定了主意之后,旁人的话,谢旼也不会听。

陆云宁索性没有多说,上前帮谢旼检查一番,送他回去休息,自己回到房间仔细推敲后续治疗方案。作为大夫,谢旼是他的病人,他得尽到责任,作为薛倾川的朋友,他又得帮到底。可作为陆云宁本人,他真是想撇下谢旼不管了,这个人爱死不死。

他不禁按了按额角,怎么就遇上了这么一个病人。

以前陆云宁还觉得谢旼存的就是颗利用薛倾川的心,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现在再看,谢旼以往待薛倾川的态度完全可以理解,因为谢旼对他自己也是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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