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后，莫枫对着漆黑的屋里试探性地喊了几声“妈，妈!”无人回应。明明早知结果，可当母亲真地离开时，他还是哽咽了。

其实他也想不明白自己为啥这么渴望得到家人的爱与关心，哪怕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吃饭了吗”他也会很高兴。

可自打他出生起就被父母已忙于工作的借口丢给了老家的外婆独自照顾，只有过年时他们才会回来一天，可那一天他们也是待在屋里工作的。五岁时，外婆去世了，父母也离婚了，他在法院上被当作皮球踢来踢去，双方都不愿抚养他。最后他被判给了母亲，而父亲需要定期支付抚养费。他起先不愿跟着母亲回到了Y城的住处，执意要留在外婆家里，母亲也无所谓，很快就重新开始了疯狂地工作，打那天起，母亲会定期给他一些生活费，偶尔打来一两次视频通话，可她似乎忘了，当时的莫枫还只是个五岁大的孩子，她就这么把年幼莫枫独自丢在家里，全然不顾他可能会遭受到的危险。

按理来说，他早该对所谓的亲情免疫了才是，可当他再次面对母亲地不告而别时，心还是不由自主地抽痛了一下。母亲从未过问他的生活，也肯定不知他怕黑，以前在外婆家，无论多晚，外婆也不会把客厅的灯关上，还会走很远很远的山路从镇上给自己买一个可以随身携带的小手电。

对莫枫来说，那才是家，而这里只不过是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可，自打外婆走后，他好像已经没有家了。

莫枫望着漆黑的屋子有些犹豫，在门口踌躇了一会儿，看着天逐渐黑了下来，他还是壮着胆子走进了屋里。莫枫闭着眼，凭着感觉伸出颤抖的手在墙壁上瞎摸索了一会儿总算把灯打开了，他长舒了一口气，靠着墙壁无力地瘫坐在了地上，把头深深地埋进膝盖里，想哭可有哭不出来。片刻后，肚子的饥饿感还是迫使他站了起来，熟练地翻出一桶泡面，随意填饱肚子后便躺到了床上。

其实屋里还有别的吃的，冰箱里也有好多食材，他自己也会做饭，可他就是喜欢吃泡面，可能觉得省事吧，而且他总是饮食不规律，不爱吃早饭，晚饭也是应付了事，这大概也是他比同龄人都要矮一节的原因吧，反正他不在意。

莫枫躺在宽大的床上，望着天花板，比起这毫无人情味的屋子，他更愿意住在老家。在那，外婆会把最舒适的被褥给自己睡，会把屋里所有可以打开的灯全都打开，床头也永远会放着那个小小的手电......

莫枫想着想着也困了，就将自己蜷缩成一团缩在角落里，迷迷糊糊间他梦到了外婆，梦里的外婆把年幼的他放在田埂上，笑着把手中的蒲扇递给自己。

“莫莫乖，在这等外婆，外婆去给你买大西瓜，好不好!”外婆的脸有许多皱纹，看起来十分的苍老，身形也有些佝偻，但她很爱笑，外婆慢悠悠地走向路边卖西瓜的小贩，可外婆并没有买西瓜，而是径直穿过了摊位，向着远处走去，他大声呼唤着外婆，抬脚想去追却发现根本追不上，他跌坐在地，大声地呼喊着外婆，可外婆从始至终都未曾回过头。

突然，画面一转，警笛声，大雨声，雷声，还有哭泣声，自己躺在地上，朦胧间他听到父母争执的声音，母亲的声音里还夹杂着哭腔：“我怎么知道她老人家会带着小孩大老远跑来呀!!!”等他再睁眼时就看到一群穿白衣服的人在给外婆盖白布，他疑惑地出声：“妈妈，他们为什么要把外婆盖起来呀?”母亲却只是冷冷瞥了他一眼“她死了。”他当时虽然年幼，但对死还是略微了解一点的，见一群人要把外婆带走了，他忙想上去追，可任凭他如何追赶，外婆还是在他眼前消失了，他茫然回头，却见父母也不见了，周围的一切都离他远去，他害怕又无措，只能继续朝着外婆离去的方向奋力地追寻着，终于，他看到了一束亮光，亮光下的正是他日思夜想的外婆，“外婆！”外婆依旧笑眯眯的：“莫莫乖，快回去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别害怕，快回去吧。”外婆伸手指向莫枫身后的一片漆黑，“莫莫，快回去吧，一定不要回头，听话。”莫枫还想抓住外婆，可伸出去的手却直接穿过了外婆的身体......

“外婆!”

清晨的朝阳透过窗户撒在了莫枫的脸上，莫枫惊魂未定地坐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回过神来，他无奈地捂了捂脸，右手顺势将额前有些湿润的碎发捋了上去，嘴角扯起一抹苦笑。

唉，真该死，又做这些奇怪的梦了。

他撑着身子下了床，走到浴室洗漱时，一抬头就看到镜中的自己眼圈红通通的，脸色也不怎没好看，他回到床边时就见那淡灰色的枕套上赫然有一大片阴影，他苦笑着摇了摇头。

“外婆，我又梦到你了，这给梦不好，太吓人了，下次换个好一点的，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