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氨纶材质的蛛网头罩还在彼得手中，而它满身伤痕的主人却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了。

灵均制止准备上前去的史蒂夫，“罗杰斯队长，我能照顾好彼得。”他轻声说，“世界回归正轨，会发生不可知的异变，梅姨还在家里等彼得回去。”

“复仇者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史蒂夫看向灵均，这个神秘的异世界少年满脸认真，纯黑的眼眸中有着不被主人察觉的，隐蔽担忧。恍然间，史蒂夫从灵均身上见到了故人的影子。

史蒂夫回过神，他收敛好情绪，点头同意灵均的建议，随即通过耳麦，将信息传达给在总部待命的复仇者们。

“灵，遇到突发情况，要通知我们，复仇者会第一时间赶过来。”史蒂夫对灵均承诺。

灵均点头，目送史蒂夫领着其他人离开。

“萨尔，准备好了吗？”灵均慢慢靠近彼得，问识海中的系统。

“使用申请已通过，能量回收仪准备就绪。”系统说。

“灵均，千万小心，注意安全。”

灵均从侧面口袋拿出小巧的终端，他已经走到彼得面前，“别担心萨尔，我不会有事的。”

彼得仍站在原地，低头看着手中的头罩，“你知道这一切。”他低声说。“灵，能告诉我，本叔会怎么样，像他一样直接消失吗？”

灵均否认：“彼得，别把我说的像为了任务，才故意接近你，我也只比你提前几分钟知道结果。”

“至于本叔……”，灵均停顿了一会。

彼得抬起头，他眼睛通红，像是要流出眼泪，他看着灵均递到他眼前的东西，一枚小巧精细的金色星星。

灵均将回收仪递给彼得：“你要按下这个，我才能知道本叔未来的去向。”

“彼得，你听着。”接下来的话，让灵均感觉嗓子眼被棉花堵住，他要让他的朋友，再次历经至亲的离别。

就算是没心没肺，一向不顾他人死活的灵均，也没法轻松对彼得说，要让世界回归正轨的方法，只有彼得亲自送本叔回归亡者的国度。

灵均在系统的鼓励下，他换了一种说辞：“彼得，本叔的灵魂是被力量强行带回来的，他不属于这个世界，再待下去，他会被规则抹杀。到那时候，你会遗忘有关本叔的一切。”

系统：“……”

是时候为青少年开设情商增长、说话的艺术等相关课程了。

彼得接过精致的星星，金属冰冷坚硬的触感，从柔软的手心传递到彼得心头，他对灵均扯了扯嘴角，最终露出不成型的笑，彼得哑着嗓子对灵均说：“…我能和本叔吃完晚餐吗，他很久没尝到梅姨做的番茄意面了。”

灵均点头，他把星星从彼得手上拿起来，扣在在彼得领口，“别弄掉了，”灵均说，“掉了你以后和本叔的联系会很麻烦。”

彼得·帕克呆住了：“？”

满腹悲伤与痛苦的彼得迷茫地问灵均：“什么叫‘你以后和本叔的联系会很麻烦’？”

“我以后还能和本叔联系？！”

灵均回想刚才和彼得的对话，发现他大概、好像、也许、确实没告诉彼得，规则允许人间和亡者国度通讯。

灵均淡定无视系统的大呼小叫，他眨了眨眼状若无辜地说：“当然了，你可是他侄儿，叔叔和侄子通讯理所当然，规则为什么会阻止？”

“不过，”灵均慢吞吞地补充，“你得要学习沟通媒介的制作方法，我可没功夫天天陪着你，我还要上学和考试！”

意料之外的消息，让彼得的痛苦与悲伤被狂喜一扫而空，久违地快乐情绪再次回到彼得身上。

恍然间彼得再次听到命运的低语，不过这次不带恶意，是颓然的平静。

傲慢的命运好像在对彼得低头认输，它无法打败这个男孩，曲折而坎坷的人生经历，无法击溃彼得·帕克，蜘蛛侠会尽己所能，与各种不义之举抗争。

灵均动作灵活地往后退，躲开彼得的拥抱，“抱抱免了，真要感谢我，待会把你那份香蕉马芬给我。”

彼得哭笑不得： “当然，你只要给我留一个马芬就好。”，他对灵均伸出手， “谢谢你，灵均。”

灵均握住彼得的手：“不客气。”

年龄相仿的两人站在一片狼藉的马路上，握着手相视而笑，橙红的夕阳照在他们身上，染红了他们年轻的脸庞。

“要快点回家，梅姨还等着番茄酱做意面。”灵均把他们之前结过账的蓝罐番茄酱丢给彼得。

彼得接过番茄酱，和朋友一起，往家的方向走去，家里的本叔和梅姨正等着他回家，共进晚餐。

***

史蒂夫赶到森林小丘，娜塔莎正在入口等着他，彼得家附近的居民被神盾局秘密疏散。

因本次危险系数较高，弗瑞在史蒂夫强硬要求之下，神盾局抽调了特殊事件处理小队替代普通警察，支援这次行动，现在守在四周的都是神盾局的精锐特工。

“亲爱的娜塔莎，狙击手部署完毕。”耳麦传中来甜腻的女声，“还有其他吩咐吗~”

史蒂夫：“？”

史蒂夫把通信频道检查一遍，发现战时行动联络组新增多个陌生ID，刚才甜腻的女声，就是从标着【Athena】的新ID中传出来的。

史蒂夫疑惑地看着娜塔莎，红发女特工面不改色，在频道回复：“收到，雅典娜原地待命。”

娜塔莎关闭通信，给史蒂夫解释原委：“朗姆洛那一队出‘临时任务’，这些人是弗瑞新招的雇佣兵。”

史蒂夫：“……”

不愧是尼克·弗瑞，这都能钻空子。

朗姆洛今早还在神盾局训练，下午要人就瞬间出“临时任务”。

史蒂夫叹气，他拧了拧眉心问：“你把他们安排在狙击位？”

“还有疏散组。”娜塔莎无奈地说，“这些家伙之前在欧洲一带活动，本来要被弗瑞调去北非。但你要求神盾局出动精锐小队，所以他们就变成特殊事件第二处理小队。”

娜塔莎拍了拍史蒂夫的肩膀：“我刚试了他们的身手，还不错，想开点史蒂夫。”

史蒂夫闭了闭眼，不再关注新增的小组成员，他将目光放到前方亮起灯的小屋，血清带来的超级视力，让史蒂看清窗户后面坐在客厅，等待孩子回家的本叔和梅姨。

***

梅姨坐在客厅，翻看手中的相册：“这是彼得第一次骑自行车，他那时候才7岁。”她举起手中的老照片，递给丈夫。

“哦，他真可爱。我记得是你教会他自行车。”本叔端详照片，他想用手轻蹭照片上年幼的彼得，但照片却从他的手心穿过。

梅姨捂住嘴，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她的眼睛里涌出，梅姨喉咙中发出泣音：“…本杰明...为什么，时间已经到了吗？”

本叔七手八脚的想要擦干妻子脸颊的眼泪，却和照片一样，纸巾从他手心穿过，最终他放弃桌上的纸巾，用手虚虚抹去梅姨脸上的泪水。

彼得见到“蜘蛛侠”，想起一切取回力量后，在家中准备晚餐的本叔想起来：本杰明·帕克，已经死了，他甚至没和彼得还有梅好好道别。

梅姨看见本叔，失手打碎手中的盘子，她也想起来了。

梅姨用手抚摸本叔的脸，有着熟悉的五官和人的体温，但眼角唇边的皱纹不见了，力量重塑的躯壳，没法为身为人类的本杰明，刻下时光的痕迹

“梅，我得离开。”本叔温柔地看着梅姨说，“我不知道彼得做了什么，但是有个声音告诉我，我再留下，我们就会永远失去彼得。”

梅姨用力眨眼，忍住眼眶的热意：“至少和彼得吃完这次晚餐，他很快就回来了。”

最终，经历死别又幸运再次相见的夫妻俩，在厨房紧紧相拥，多年的默契，让他们瞬间明白对方的心思，所有想说的话、所有的思念，都通过这次拥抱传递给对方。

整理好情绪的他们，携手来到客厅，翻看老照片，他们一致无视本叔变透明的腿。

时间不多了，他们要等晚归的彼得共进晚餐。

本叔得到未知力量的馈赠，让他重回人间，他要弥补之前的遗憾，好好地和家人道别。

***

“灵均。”系统出声，“时间到了。”

灵均停下脚步，站在门外，对前方的彼得说；“彼得，我在外面等你。”

彼得睁大眼睛，即使知道以后还能联系本叔，但这一刻，即将失去至亲的恐慌让彼得喘不过气，他冲进家门，在客厅看见正等待他的本叔和梅姨。

“…本叔…”想起一切的彼得，无法抑制胸腔搅成一团的情绪，他带着颤音呼唤亲人。

本叔和梅姨上前拥抱彼得，“别害怕，彼得。”本叔慈爱地说，“我只是提前去终点旅行。”

彼得从本叔大部分虚化的身体中，感受到熟悉的温暖。在他年幼害怕时，本叔和梅姨就用这样的温暖，接纳鼓舞着彼得，让彼得在爱里成长。

“彼得，我们永远爱你。”

“不要害怕，挺起胸膛往前走，你是最棒的。”

“能量回收进度已达到99%。”

灵均看着金色的规则之力，从这间温馨的房子里抽离，就差最后一枚拼图，被改写的世界就能回归正轨，回到痛苦而残忍的真实。

灵均在等待彼得，短时间的相处让他知道，那个有蜜糖似的棕眼睛男孩，虽然会陷入短暂的迷失，但最终他会主动面对一切。

然后，灵均等到了主动走到他面前的彼得。

彼得眼眶依旧发红，眼角有未尽的泪痕，他把星星递向灵均：“…本叔…”，彼得停顿了一下，还是继续说：“已经回去了。”

灵均并不接，他对彼得说：“按一下星星，彼得，还没完呢。”这颗金属构成的星星完全没有按钮，彼得疑惑地看向满脸认真的灵均。

“就手放中间，持续三秒。”

彼得依言照做，然后头戴红色头罩，身着红黑战服的“蜘蛛侠”出现在彼得面前。

那个“蜘蛛侠”走到彼得面前站定，主动解下头罩，面具下却不再是彼得自己的脸。

彼得瞪大眼睛，他从这张面孔里，看见很多人的脸，每一张彼得都记得，这些是蜘蛛侠没来得及救下的人，是彼得一直以来的梦魇。

也正是一直以来纠缠的梦魇，让彼得变得越来越强大。彼得·帕克和蜘蛛侠要救下更多人，要阻止更多生离死别的悲剧发生，这是蜘蛛侠的力量之源。

彼得·帕克一直在践行本叔对他的教导：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现在，碎片的力量让彼得的恐惧实体化，他们有机会对彼得说出那句一直想说的话。

“蜘蛛侠。”他们对彼得微笑，“谢谢你。”

他们轻轻拥抱住彼得：“谢谢你，彼得·帕克。”

“已完成能量回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