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景黎被一阵低低地交谈声惊醒。
昨晚苦尽甘来,终于确定了江邺对自己的心意,景黎兴奋了半夜,到两点多才慢慢睡着。现在睁眼一看方才八点,当即便挡不住困意重新栽倒。
半睡半醒的,只听到江邺和卧室外的人说起“热搜”“照片”等词语。
职业意识驱动他的大脑处理这些词汇,正缓慢地运转着,卧室门轻轻“吱呀”一声。
江邺轻手轻脚地走进来。
景黎努力支起上半身示意自己醒着,眼睛有些迷离地却半睁半闭,含糊着问:“出什么事了?”
“没事,睡吧。”江邺拍了拍被子里的一团,语调轻柔,“一些无厘头的照片而已。”
不久前有两个营销号分别放出了两张照片。
一张是景黎和周琦赶夜路回来,在酒店门口景黎给周琦递房卡。
一张是走廊里景黎坐在行李箱上,江邺把他抱在怀里的照片。
两张照片的配文中心意思相同:景黎恋情曝光。
本来没什么,但两张照片诡异地同天同时放出,完美地给吃瓜路人造成了景黎好像脚踏两条船的坏印象。
这事虽然滑稽,但澄清并不难。因着景黎还在睡,江邺便没有打扰他,直接做主处理了此事。
但他们都没想到,这看似闹剧的小事,最后竟然掀起了一场大风波。
再次醒来时,景黎是被江邺摇醒的。
“收拾一下,出事了。”江邺神色凝重地嘱咐完就起身出门。
能让他说一句出事了的情况一定算不上好,景黎连忙换衣洗漱,收拾停当走出卧室刚好听到一句炸翻他理智的话。
“这个事情有叠加效应,前有两个营销号同时爆恋情给老板塑造脚踏两条船的渣男形象,后有人带着证据锤他找替身,一步步潜移默化,几乎是把渣男砸实了。”
景黎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失声震惊问:“这是爆了我什么匪夷所思的事?”
打工人们条件反射地低头,只敢用余光瞟他,景黎甚至从这其中读出了几分嫌弃。
“有人爆料你在美国留学的时候和一个人举止亲密,且这个人和江邺长得有点像。”周琦也没了一贯游刃有余,皱着眉言简意赅的回答,“有你和那个人的亲密行为照片,也有他和江邺的长相对比图,现在网上分两派,一派认为你耐不住寂寞找江邺的替身,一半认为江邺是那个人的替身。”
景黎维持着震惊的表情愣在原地,沉默良久后,不解地问:“为什么会有人认为江邺是林余叶的替身?脑子不会用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
一句话干沉默了在场所有人,有几位打工人甚至暗暗握紧了拳头。
“会”抓重店的老板真的让人血压飙高。
“现在的侧重点不是谁是谁的替身。”周琦职业假笑,双手交叉撑着下巴,咬牙切齿道,“重点是我们全无准备,连联系报料人私了都难!”
“为什么要私了?”景黎不以为意地倒了一杯水,“我从没有把他当过替身,是他模仿阿邺被我识破,不是什么大事。”
周琦顿时眼前一亮,惊喜地问:“有证据吗?比较实锤他模仿江邺的那种?”
“很可惜,没有。”景黎抱歉地笑笑,又正色分析,“但我跟他挑破那天很突然,只有口头对话,没有线上聊天,我拿不出证据他一样拿不出。”
“但这件事我们也只是口头解释的话,可信度低啊。”周琦忧愁地皱眉,“早上的两条爆料做打底,我们的可信度已经下降了。”
“他用的那张所谓的亲密拥抱照片是他换了我的酒,我喝醉后拍的。”景黎目光凌厉,冷声解释时难掩怒意,“我还没锤他故意换酒,他先造谣了?”
工作时间突然天降大瓜,公关部的人和周琦齐齐愣住了,沉默地消化信息。
“但是换酒只是我们的推测啊。”江邺轻轻叹了口气,无奈的摊手,“还是建立在发现他刻意模仿我,故引导喝醉的你认错人,造成我们的误会之后。”
“所以这件事,江邺也是参与者?”周琦CPU差点干烧,眼睛瞪得像铜铃,“你们在这里玩什么白月光替身三角恋?”
江邺,景黎:“... ...”
震耳欲聋的沉默要让人失聪时,景黎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
这时候来电话的只能幕后主使,景黎收起耳机示意所有人安静后把手机放在茶几上,按下接通键点开免提。
“景哥看到热搜了吗?”林余叶仿佛日常问候老友一样与其轻快地问,“演员最需要的就是名声,你猜这次你和江邺会怎么样?”
“当然是不会怎样啊。”景黎语中带笑,像是听了什么逗乐的话,“菀菀类卿的事在普通人中都不少见,何况我从没和你在一起,你证明我们亲密的唯一一张拥抱的照片和你躺在我床边的照片用我喝醉和合租就能直接解释。”
“更何况,观众只是爱看乐子而已。”他仿佛劝导一个不听话的孩子一样,高高在上地笑说,“我把我和阿邺的故事写出来,观众的好奇心得到满足,这件事又能掀起什么水花来?”
几位公关部的新人面面相觑,想不通景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见他们部长和周琦相视一笑。
“景哥不会以为我没有其他证据吧?”林余叶也笑了,很明显有被轻视的恼羞成怒,“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那天晚上你抱着我让江邺滚的场面,是有人录下来的。”
围着电话的一群人全都脸色大变,惶惶地看向景黎。
景黎敲桌子的手指停了一瞬,下意识看向身边的江邺。
这短短的三秒变得无比漫长,江邺沉吟一阵突然灵光一现,恰好与急中生智的景黎视线相撞。
看清对方眼里骤然亮起的光,江邺笑着比了个“诈他”的口型。
景黎立刻按下录音键,沉稳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方才的慌乱:“你是在威胁我吗?你以为只有你有那天的证据?”
那边沉默了一秒,笑着反问:“景哥,你是在诈我吗?”
身边几位刚落下的心脏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
“刚才停的那几秒是在想对策吧。”林余叶信心满满地推测,“哥哥,我公开声明自己是替身就是要跟你玉石俱焚,怎么可能会没有全然地把握?”
景黎差点被这一声哥哥恶心吐了。
“你不会真以为我毫无准备,任你捏搓吧?”景黎乐了一声,像是在嘲笑他的盲目自信,“刚才在翻我备份的录音记录,很抱歉,那天和我哥打了个电话并按他要求开了录音,喝懵了忘了挂,他也没有,恰好记下一些有趣的东西。”
他十分有技巧地挑逗着林余叶的自信心,一字一顿轻缓又充满诱惑地问:“你真的不想知道吗?”
这一次,林余叶沉默了好一阵,比方才景黎的沉默漫长几倍。
估摸着对方要开始自我心理建设,景黎抢先不耐烦道:“没空等你磨蹭,我只说一句‘哥哥,我是阿邺。’这句你已经深入骨髓了吧?”
“还有那句‘那个总缠着你的人’随后就是你所谓的视频的相关对话,你说,谁的更可靠一点?”景黎继续攻击他的心理防线,步步紧逼着蚕食。
他喝一口水润喉,稳定情绪后摆出胸有成竹的架势继续走钢丝:“还有个好玩的,金莱恩从不喝利口酒,还有一位林姓华裔喜欢用工资换酒,尤其高度数利口酒,你说,我的酒到底是谁换的呢?”
林余叶刚要出口的反驳瞬间被压回肚子里。
“余叶,自己说过的话要认啊。”景黎语重心长地劝说,“做人要诚实。”
“那又怎样呢?你压根没有音频。”林余叶仍是笑着,但明显动怒,“我根本没有说过那样的话。”
景黎轻轻“嘶”了一声,蹙起的眉头暴露出他淡淡地隐忧。
他知道,对方已经在猜测他是不是电话录音了。
“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即使心里急,他说出的话仍然像是稳操胜券,“大不了我
挂了电话整理一份发给你。你自己说过的话,尤其是用来设计陷害骗人的话,应该记得很清楚吧,装久了白莲花就真以为自己一尘不染了?别把自己骗了!”
又是一阵沉默后,林余叶带笑的声音染上了一丝疯狂:“有又怎样?哥哥,把别人当替身的人,又能是什么好东西?一会儿我们视频里见。”
他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当即便有人慌张地问:“老板,琦姐,安姐,我们现在怎么办?”
“能怎么办?证据不都在这里了?”景黎报存好音频给每人发了一份,“最后的‘有又怎样’不就已经变相承认他当时说过那两句话,恶意引到了吗?”
几位小年轻齐齐松了口气,只听又有人问:“那我们怎么说明他先模仿江哥?难道真的就拿不出证据小作文对冲了吗?”
这个重要的问题顿时让所有刚轻松片刻的人如鲠在喉。
凝重的沉默铺天盖地,寂静得让人心慌时,景黎的手机又响了。
顾潇然开门见山,急切地问:“在房间吗?我这有个音频也许对你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