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川，我有一个问题。”

“姐姐你说。”

“对你来说什么是珍视之物？”

“嗯……或许，是家人和朋友。”

“不错。”姐姐温婉地笑，“那你会怎么对待他们？”

“我会保护他们，不让别人伤害他们。”

“可这是很难的。”

“我知道。”

但我真的做到了吗？

一些痛苦的记忆晃过，宛如噩梦。泽川惊恐地睁眼坐起，恍如隔世。他本能地捂住原先的伤口，却发现身体是崭新而完整的。

咫尺，另一张床上的何暮被吵到了，他嗯了一句扭过头。泽川连滚带爬地来到他身边，用力推他。他颤抖着伸手去试探他的鼻息，去检查他的身体。

完好无损。

“何暮。”他握紧他的手便跪下去，“太好了。”

“什么太好了？”何暮终于彻底清醒，他爬起来揉揉眼睛抓抓头发，终于想起一切的前因后果。他从起床气里跳出来，意识到了好在哪里。

泽川爬起将他拥进怀里，两个人终于在对方的心跳中确认了真实性。

“醒了？”

他们看向抱着双臂倚在门口的少年。少年已经卸下来伪装脱去了神性，他挑挑眉看看两个人：

“看起来你们还挺适应新身体的。”

“你……”何暮知道他的威胁性，“你干了什么？”

“救人。你看不出来吗？”少年对于他的愚钝感到无可奈何，他轻叹一声离开，撇下一句：不想饿死就出来吃饭。

确实很饿。泽川拉起何暮的手，两个人小心地下了楼。

大别野是真的大，两个人在仆人们的指引下才找到餐厅。少年早早在那等了，他端坐在主人的位子上示意其他佣人再拿两份餐具。

“不必拘束。”他自己也舞动刀叉，“也不必紧张，我可没下毒。”

食欲已经大于了理智，两人对视一眼终于还是开始了自己的大快朵颐。

“我不想她那样喜欢问问题，就简单介绍一下情况吧。”

“如你们所见，我是裁决者。表面上和那群污浊之人合作，实际上另有计划。”

“嗯……”他歪头，“总觉得怪怪的……我懂了。”

“喂，黎日，你出来。”

两个人狠狠地噎住了，他吗抬头看着已经明明已经死了的黎日慢慢走过来站在了少年身后。

“她和你们比较熟，说着舒服。”

黎日笑了一下：“哈喽啊。”

“额……别怕，我是死了……额，也没死。”她指指少年，“我是他的分身，但本身不具有生命。”

“分身？”泽川已经快傻了，“你不是女的……”

“只是换了个性别，怎么了。”

“可你们的性格……”

“我的设定就是这样，”黎日摊摊手，“这样更不容易被发现嘛。”

少年专心吃饭，完全不理他们。

“所以……你为什么要杀我们？”

“计划如此。”黎日摇摇头，“况且，我也没真心要杀你们。你们是死在了陈实忠手里。”

“至于目的嘛。”她转转眼睛，“是为了她嘛。”

“调协者……那我姐她……”

“嗯……解释比较复杂，一会再说。”黎日看看他们，“你们先吃啊。”

少年摆摆手，她下去了。

吃完饭，少年带他们上楼来到了主卧门口。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小心推开门。

少女安静地躺在那里，光下的容颜几乎绝美。一面镜子正对着她，镜中的倒影也沉睡着。

她活着。

泽川几乎要叫出声，何暮赶紧捂住他，但还是招来了少年的白眼。

关上门。少年抢在泽川的问题前发出警告：

“不许问。”

“我只会告诉你，无论哪个她都是真实的，无论那个她都是爱你们的。”

“但至于细节，我不会说。”

“你要是敢进去叨扰她，我会把你扔进鳄鱼池喂鳄鱼。”

他好凶，泽川只好把问题生生咽回去。黎日偷偷溜回来把他俩拽回房间。

“我不懂。”

“我不会说。”黎日避开他的眼睛，“我不会违背他的旨意。”

“可是，调协者是不会说谎的……”

“是这样的但是……”

“那为什么？她们说的都是互相冲突的！”

“泽川！”黎日有些急了，“谁说‘要’等于‘想’啊！”

“啊？”

“她说了什么你自己好好想想！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赎罪……”

黎日突然捂住嘴瞳孔地震，她打开门跑掉了。

我不想杀你们，我不想杀任何人，我想你们活着。

我要杀你。

少女已经尽力了。

少女却依旧执迷不悟。

“直接做个了断吧。”

“也是。打了这么久了，打不动了。”

抹去嘴角的血，起身。手中，意识幻化出枪，抵住。

“你。”

“怎么？”

“如果我死了，你会怎么做？你还会继续吗？”

“你看起来很担忧。”

“回答我。”

“如果我问你这个问题，你也会沉默的。”

“……”

“……”

“我们太了解对方了。”

“不，我根本不了解你。”

“……也是，或许是。”

对方的眼里都放出寒光，潭水涌动。

该落幕了。

少女微笑，率先扣动扳机。

少女微微一怔，紧随其后。

一只渡鸦从枪口窜出，融入黑暗。

一颗子弹从枪□□出，穿透要害。

少女的目光里溢满温柔。

少女的眼里满是惊骇。她呆愣地看向面前的惨剧，那是自己的死状。

她明明拿着枪，却不愿意塞进一颗子弹。

她明明比我更有机会。

少女突然明白了。她苦笑起来，跪下，拾起那本破损的书。

少女的身体在意识层面慢慢消失。

她笑了，她满意了。

“干得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