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暮。”
他心疼地看着他手腕上的伤口。
“何暮。”
他温柔地抚开他额前的发丝。
“何暮。”
他悄然靠近他的额前，落下一个迟到的吻。
“醒醒吧。”
他是在夜里醒的。像是做了一个很长的、很可怕的梦。梦里他是一个杀手，他杀了很多人，不论天黑还是天亮。他好累，他喘着气挣扎着，他不想杀人，他感觉自己要死了。
他迷迷糊糊地睁眼看向天花板，终于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自己是谁？这是哪？他废了好大劲去理解自己，终于把残破的自己重新拼起来。
他想起泽川，那个抱着自己一起坠楼的人。他在哪？他死了吗？
每一个细胞都在痛，他艰难地调动身体，完成了转头这个小小的动作。
旁床，泽川只留给他一个睡熟的背影。何暮费劲地张开嘴，轻轻地喊他：
“江……泽川。”
没有回应。他抿着唇，小心地再次开口。
“泽川……”
依旧没有回应。何暮心里凉了半截，他抓起被子盖过头顶，缩进被子。
他是不是生我气了？
他是不是讨厌我？
也是……我几乎杀了他。
何暮咬咬牙，委屈而自责地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个狗血喷头。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就这么无声的掉下来。
“何暮？”
他一惊，却下意识的往下躲了些，他感觉旁床的人下来走到了跟前。
泽川一直以为刚刚的是幻听，但当他转身看见何暮缩进被子里时，他才知道只是真的。他赶紧下床拖着伤走过去。他叫了他的名字，却看见他害怕地缩成一团，呜咽着发抖。
他抬手轻轻抚住被子下的躯体，温柔地安抚他遍体鳞伤的身体和意识。
“别怕，是我。”
身体的颤抖逐渐平息，何暮慢慢摸住泽川的手，隔着被子抓住他的手腕。
“那我可以上来吗？”
何暮默认了。泽川攀上床躺在何暮的边上。何暮背对着他，拉着他的手，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上。泽川顺势收紧，将他拉进彻底拉进怀里。
一团黑发从泽川面前小心地探出来，那双眼睛向后瞄了一下，看见了泽川肩上的绷带。
他又缩回去。
“我没事。”泽川贴上他的后脑，“真的，你当时是根本没想杀我，伤得都不是要害。不信你转过来看看我。”
何暮拨了拨泽川的手指，迟疑着转过来面对他。泽川松松手，看着他的泛红的蛇瞳反着光打量着自己，最后还是看向肩上的伤。他似乎想要去摸，但最后还是把手放下了。何暮扯过被子又把自己埋进去，只留下一对充满歉意的眼睛。
“怎么样？”
他嗯了一句，算是同意。但他又想起什么，他抬眼看向泽川，终于问出话来。
“我们不是……掉下去了吗？”
“嗯，是的。但在中途……”他顿了顿，似乎不想提这个人，“被救了。”
他的脑子里回放着少女救下他俩后与黎日对峙的表情。她不应该希望我们死吗？泽川还没有想明白。不过，现在她已经落入法网，她总会说的。
虽然是为了救我才被抓到。
何暮看不出泽川在想什么，他唔了一声局促地揉揉手指：“那……林山他们……”
“放心，一个都没死。默他现在还躺着，大脑损伤缺失了一部分记忆和能力；而默当时咬了林山吸血，加上心脏衰竭，林山贫血休克了。不过，理事部已经处理了，他们的情况已经基本稳定。”
“天啊。”何暮小声叹了一句，低下头不说话了。
泽川抓起何暮的手腕，拇指轻柔地蹭过那些伤口。
“他们都对你干了什么？”他的语气里不只是心痛，还有无能为力的愤怒，“他们是不是虐待你了？”
“还有你身上那些伤……何暮，你其实是伤的最重。”泽川揽住他的肩，“我恨那些禽兽，我也恨自己。”
“我恨我没有保护好你。”
“你失踪的那几天我一直在想，我一直在后悔。”
“我后悔那天我没有主动拉住你，我恨我自己的犹豫不决。”
“我一直在想，如果那天晚上我和你表明心意，事情会不会有转机，你会不会留下；即使你没有留下，我们之间也可能会保持联系，我也可能知道你会遇到危险。。。”
“我后悔我没有亲你。”
“我怕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还好，你回来了。”泽川拨动他的发梢，轻笑，“神明给了我又一次机会。”
“何暮，我要救你，我要从深渊里救你出来。我要让你能够活在光明下，活成自己喜欢的样子。”
“跟我走吧，我们不杀人了。”
何暮呆滞地听他说出这么多后彻底傻眼，他想不明白泽川在说什么。
他为什么会要带我走？他为什么不会讨厌我？他为什么愿意抱着我一起跳下去？
为什么我可以离开深渊？为什么我可以成为一个普通人？
为什么？他只好将千万个问题变化这个问题。
“为什么？”
“因为……”泽川顿了顿，在沉默过后望向何暮，鼓足勇气。
“因为，我喜欢你。”泽川搂住他的背脊，扶住他的脸，探起身体靠近，“因为我爱你。”
他闭上眼睛，吻住何暮的双唇。
我是不是还在做梦？但何暮没有丝毫抗拒的理由，因为这是他梦寐以求的。即使是梦，他也愿意接受。他感觉温度从口腔中扩散，他的脸烫起来，热量一路烧到了耳根。
他终于想起了热的感觉。
两人意犹未尽地结束了这个长而深的吻。两人都平躺下来，喘着气回味。
“啊……我还以为很难呐。”泽川小声感慨一句，瞄了眼何暮的表情。何暮的表情有些呆，他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何……暮？”泽川有些担心，他伸手轻轻推推他。何暮转过来看他，然后挪了挪靠进他怀里，闭上眼睛，一句话也没说。
“何暮……嗯？睡着了？”
好吧，这家伙……泽川揉乱他的头发，轻笑。
那就算你答应了。
默坐在床上吃早饭----一整袋O型血。他咂咂嘴，看着小桌板对面同样坐在床上盘手机吃早饭的林山。
他饶有介是地轻轻喉咙，吐出一个音节。
“林……”
林山猛抬头看他，伸手捏住他的脸惊喜万分：“你会说话了！”
默被捏地好疼，他嗯嗯嗯地抓他的手腕要他松手。
“啊抱歉，太激动了。”林山松手，期待的看着他，“我叫什么？”
默扯扯嘴型：“林……三。”
“差不多了！再练练。”
默也笑了，他伏下脑袋求摸摸。林山把手搭在上面，避开伤口小心的抚摸了几下。
这是他脑袋上的第二个伤口。医生说，幸好这次的弹片被上次残留的弹片挡住了，不然默必死无疑。
他吃过的苦，林山想象不到。
“默默真棒。”
但他知道，至少现在不能再让他为自己受伤了。
“说起来，隔壁到现在还没有动静呢，我去看看吧。”
林山帮泽川带了早饭，敲开他们的房门。
“泽川！你闹钟是不是又坏了？”
里面一阵骚动，接着是泽川开了门。
“早上好。”泽川满面春风。
“怎么这么高兴？”林山看向里面，“哦，我懂了。”
他将早饭塞进泽川怀里，要进去。泽川拉住他：“他现在还很虚弱，你等等再谴责他……”
“我没有要骂他。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泽川抓抓头发，还是让他进去了。
床上的何暮已经被门口的声音闹醒了。他抬眼看见林山走向他，吓得瞬间缩进被子瑟瑟发抖。
“何暮。”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别打我别打我别打我……”
何暮带着哭腔，林山惊讶他性子怎么变得这么软而胆小。
“我不会打你的，我知道你也是被洗脑了。我不怪你，但你得去和默默道歉。”
“真的？”何暮的声音瑟瑟的。
“真的。”
何暮这才小心地探出头，眼眶又红又肿：“嗯，我会的。但你们别打我。”
“知道了，不打你。”
小屁孩。
林山撇过脸笑，看向泽川。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喜欢他。”
“啊？你怎么……”
林山走到门口拍拍他的肩：“我看好你俩。”
“今天还一起吗？”
床上的小弟弟已经钻进了被子，满脸期待像是再等待睡前故事一样。
“好啊。”
泽川把两张单人床并到一起，换上睡衣爬上床。
“你不……”何暮看着他就要掀起另一张被子，赶紧向他敞开大门，“进来……吗？”
“额。好的。”
泽川转进他的被子，膝盖便顶到了何暮，他惊讶于何暮大腿肌肤的细腻，更惊讶于他居然只穿了内裤
“怎么了？”
泽川尴尬地咳了两声，转过身去。
“你……”何暮被这个动作气到了，他用力戳了戳泽川的背，“你就要是这么对我啊？”
泽川赶紧转回来。何暮一把拽住他的领子扯向自己：“怎么不主动！一个晚上就腻了？”
“没没没……”泽川伸手抱住他，何暮抓着他一翻，将他扯到自己身上。
“亲我。”
泽川将双手撑在何暮枕边，俯身亲吻何暮。可何暮还是不放手。
“上来。”
泽川只好翻身坐到他身上，俯身再次亲上他。
“好。”何暮满意了，但又很快变得有些紧张。
“我给看一个东西。”
他伸手去扯裤沿，泽川赶紧按住他。
“太早了吧……而且我们还都有伤……”
“不，我只是……想让你看看你能不能接受。”
泽川还在愣神，何暮已经扯下了。泽川眯着眼，小心看清。
“等等……你！”
“是啊。”何暮苦笑，“我可是蛇和人的混合体。”
他重新拉上，沉默片刻，开口：“你不能接受就说吧，我可以理解。”
他的语气里已经是沮丧的了。
“不……这有什么？我觉得很好啊。”
“啊？”何暮惊讶，“尊嘟？”
“他们都很健康和优秀。这很好啊，我甚至有些羡慕。”泽川简洁明了地提出自己中肯的、正确的、一针见血的见解。
何暮上下打量，满脸怀疑：“我不信。”
“真的。”
“正常人都不可能接受的。”
“那我就不是正常人。”
见他还是狐疑，泽川突然跑下床走向一步的橱柜。何暮坐起来，看他拿出酒就灌进嘴里。
“诶！你不能喝！”
泽川甩开酒瓶重新爬上床将何暮摁回床上，开始解扣子。
“你要干什么？”何暮有些惊慌。这家伙怎么突然发疯啊！害怕害怕害怕……
“证明给你看。”
“什么？！草！疼疼疼疼！”
酒劲彻底上来了，泽川身体已经烫的控制不了了。无名的欲望奔涌驱使他继续。他俯下身趴在何暮身上，伸手摁住他不安分的手腕。
“别动……别躲……”
“我不跑！你……”
何暮感觉下半身开始发麻，接着这个感觉直接冲上了天灵盖。脑袋开始眩晕，他哼了一下就没了动静。等泽川叫他时，异变已经发生。
“何暮……你……”泽川的声音发颤，他退出几步坐到了边上，酒被吓醒了大半。
何暮撑着脑袋爬起想踢这个混蛋一下，可落到泽川身上的却是一条黑色的尾巴。
“我草！”何暮自己也吓到了，他弹起来想摆脱那个东西，可那东西却跟着他，好像长在身上一样。
哦，就是长在身上。他的双腿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极长的蛇尾，一条内侧洁白诱人，外侧布满漆黑饱满鳞片的蛇尾。
何暮震撼地看向自己下面的蛇体，试探着抬起它。哦，能动，而且不疼诶。他又试了试上面的装备。哦，能用而且好用诶。
哇，前所未有。
泽川已经拿来了药剂，他抓过何暮的尾巴就要扎进去。
“别！”何暮抬起尾巴打掉他手里的针，“不要！”
“嗯？为什么？”
“我第一次无痛蜕生，这种感觉很不一样……我用了那么多方法都没有跨过这一关，你却……”何暮的瞳孔亮亮的，“你可以救我！”
“什么？我没有……何暮！”
蛇尾卷起泽川将他扯回来，何暮揽住他的脖子
“在这！”何暮迫不及待，“快！”
“可……”
“可是什么？”
“可是你已经这样……”
“这样你就接受不了了？刚刚还要证明的呢！”
何暮死死压住想要逃跑的泽川，蛇尾缠住人腿，两个人搅在一起难解难分。泽川用尽全力本能的反抗。
“江泽川！”
何暮嘴里弹出尖牙，他冲着泽川的右肩的斜方肌咬下去。
泽川□□着倒在了何暮身上，身体抽了抽。他慢慢攥紧拳头，全身又开始发烫，而且烫的更厉害了。
意识逐渐游离，他听见何暮满意地傻笑，他知道自己已经如他所愿。
。。。
他迷迷糊糊地睁眼时，已经是日挂中天了。
何暮已经起来了，他似乎在门口和林山聊天。林山似乎对于何暮拖着尾巴并不惊讶，淡定吐槽。
“这里隔音不好。”“知道了知道了……”
“泽川怎么样？怎么还在床上？”“哎呀，他虚。”
什么鬼？泽川想要立马起床澄清，但身体却一阵发软，他只好倒在床上怀疑人生。
何暮端着早饭回来了。泽川拼尽全力才勉强发出几个音节。
“我……怎么……”
“别起来，你中毒了，还在发烧。”何暮拌着粥，“还好，我还没完全变成蛇，毒性强不到哪里去。下午说不定就好了。”
泽川想起肩上的那一口，苦笑自己两边肩膀都坏了。但好吧好吧，自己只能宠着啊。
何暮的尾巴把他勾起靠在枕头上。他爬上床倚在泽川边上，给他喂粥。
“吃，补充体力。”何暮笑眯眯，“你可一点都不虚啊。”
“是吗？”泽川吃下东西来了些力气，开口说话，“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好的不得了。”何暮抬起尾巴拍拍他的腿，“不过不习惯，我待会试试控制它变回去。”
他挖了勺粥，带着期待塞进泽川嘴里：
“以后，还？”“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