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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招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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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茶楼,几个大汉才循着她姗姗来迟。

“主子,您回来啦?”

“废物!”

这群饭桶对自己办事不力颇有自知之明,个个面露难色地摩拳擦掌,楚轻离便顺他们的心意挨个痛骂道:“等你们赶来,我早躺棺木里头了!”

“是是,是小的们对不住您,让主子涉险!”

她也不是个不饶人的,况且日后还有用得着他们的地方,楚轻离经此一劫口干舌燥的,也懒得再训他们,转身换了副面孔,将张云晚推向青衡,再三叮嘱道:“麻烦二位护送张小姐回府。”

青衡点头:“既是公主请求,我们二人定当尽力。”

临走前,张云晚并未回头看她,只怯生生地走近青衡,走时步伐果断决绝。楚轻离也自知,她们之间是再也回不去谎言被拆穿前的关系了。又或许,张云晚早已认定种种遇险之事,是楚轻离殃及了她。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她这样做倒也没错。

只是即便楚轻离明白个中道理,却也难以接受。

身处招花期间,除了吃喝,她也没闲下,三天两头往茶楼跑,后来嫌麻烦,索性动了盘茶楼的主意。任凭她怎么用钱砸,茶楼老板也不应承。后来想想,她在张云晚面前吹嘘自己经商,实际自己对这些一窍不通,只是怕日后露馅,以防万一她问起楚家产业,也好说茶楼就是其一。

当时茶楼老板雷打不动,楚轻离慢慢也就作罢。

眼看一月之期至,茶楼老板却突然找她商量,说是愿将茶楼转让。

楚轻离苦涩一笑,实在是造化弄人,当初本想买下为自己作证,眼下不需要了,倒是送上门来了。

再三思量,楚轻离还是决定买下茶楼,也是为了之后任务地点重新刷到招云,她届时也好今早有个落脚之地。

后来再调出两人的故事,定亲日就在三日后,她赶忙找了个当地出名的媒婆,花高价请她上门说媒。她与张云晚的关系即便不复当初,她的任务也还要继续。

成败在此一举,她不能再走错一步。

三日后。

楚轻离安排的王媒婆分别登门拜访张陆两家并与之说媒,将二人门第登对,八字相合,郎才女貌吹得那叫一个天花乱坠,又提及两人有相识之缘,心意互通,说得两家人心花怒放。媒婆走后,陆家确认实情,翌日便登门提了亲。

不日,将择吉日令二人成婚。

任务完成大半,就差收尾工作的窃喜之余,楚轻离也是真心替张云晚高兴,嫁与心爱之人,后半生也不用再受容衡折磨了。

但历经两次遇险,张云晚自此闭门不出。

就连楚轻离约见她,她也推脱筹备婚事不见。

楚轻离苦恼得很,本以为自己在这找到了个知心的姐妹,结果却闹得如此不愉快。她有她的苦衷不能表明身份,以为张云晚能理解她善意的谎言,可事与愿违,人的心意本就难以相通。

“你别再喝了,不就是一段塑料友情么?”

“你……”

恍惚间,楚轻离坐在酒楼内举杯听到这一句,以为回到了自己的世界,刚要感叹终于解脱了,再仔细一看,不过是小千坐在了对面。她平日里总提及二人友谊十分塑料,小千有样学样,终于也用在了她身上。

“你非局中人,你解不了。”

“我还在啊,你也并非无人作伴。”

小千取过酒杯也为自己斟了半杯,酒水一入喉,从未体验过的口感辣得他张嘴直哈气。

“小屁孩儿喝什么酒,不许喝!”正是小千在身旁她才越发担忧,楚轻离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去夺他手中的酒杯,扑了眼前的虚影好几次也没抓实,反而撞到了身旁的柱子,摔得头昏眼花,跌坐在地,委屈和苦楚像是终被抖落了一般,她崩溃哭道:“到底是我害了她,不怪她不再见我。我也不能再见她了,但凡跟我沾边的人,都逃不过险境。小千……”

她哭喊着,小千去扶她,被她一把抱在怀中,蹭了一堆眼泪鼻涕。

“我命硬,你克不死我。”小千嫌弃之余,受她凄厉的哭声感染,不得已安慰道。

楚轻离泪眼迷离地呐呐:“小孩儿的话不作数。”

小千翻了翻白眼,也不知现下谁才是小孩儿。

大婚那日,喜帖送到了楚轻离的住处,但她并没有出席。

拜高堂前,张云晚曾派人去寻楚轻离,下人回来禀告说她已离开招风,云游四海去了。

听此消息,张云晚心尖一疼,先前屡次婉拒与她见面,多日过去,矛盾不解,只怕她也不再等了。

几月来,张云晚是真心视她为知心好友,敬她忧她,不曾想过会被欺瞒或是惹祸上身,本想明哲保身一段时间,却也因此伤了她,失了她。

-

墓地。

楚轻离掂量着时机差不多了,是时候向苏将军交代任务了。

站在墓前,楚轻离心中不由悲凉,心爱的女子同别的男子厮守终生,将军还默默守她爱她,张云晚却浑然不觉。若是她得知这一切定会悲痛至极。自始至终,楚轻离都未曾在张云晚跟前提及此事,况且她的‘保密协议’也不允许她向任何人坦白。

低头间,楚轻离发觉有人在将军墓前放了一捧桔梗,已近枯萎。难不成将军在世上还有什么亲人,不然为何会有人来给他送花?

但这并非她所关心之事,楚轻离当下只想刷掉任务,离开这伤心地,去往下一处。

“苏将军,您的遗愿我已完成。”

楚轻离迅速调出任务面板,唤醒墓中人,系统却在此时跳出阻挠。

“很遗憾,宿主,您本次任务进度0%!”

尼玛!

这狗系统今天又抽什么疯!

楚轻离一脑门的晴天霹雳:“你别坑我啊,我明明已经苦等三月撮合了他们俩在一起了!总不能让我在他们婚后观察个一年半载看感情稳定不稳定吧?你这跟耍赖有什么区别?我媒也说了,俩人婚也结了,你告诉我还有什么你不满意的!又是哪里出了问题?总不可能是我找错了任务对象吧?!”

“正在跳出任务进度,查询缘由,请稍后……”

“你今天要不说出个理来,我就算是死在这儿,也绝不去下一个地方了!”

楚轻离一屁股席地而坐,抱起双臂打算在这儿耗它个两三刻钟。碍于小千总在身边转,狗系统近期习惯用投影做只仿真蝴蝶在她周围飞,也能通过该外化模型随时与她对话。

见它在跟前扑腾,楚轻离越看越烦,一把逮住它的模型攥在手里使劲揉捏。

“好了?你这办事效率一直有待提高。”

“……宿主,请勿破坏模型。”

“少给我来这套,照你这尿性,不给你点颜色,你就永远不知道讲重点!”

“面板已调出。”

楚轻离抬手正要点击查看,守墓的老太婆远远喊了她一声‘姑娘’,便怀抱一捧桔梗慢悠悠地靠了过来,她只好分神道了声‘婆婆’。

“姑娘又来探望苏将军了?”

“是。”楚轻离生怕自己跟只蝴蝶产生激烈争执的一幕被她看出异样,掩饰道:“近日总念起从前将军对我的照顾,感念他恩德,我将要远行,特来道别,便激动了些。”

“你待他有心了。”老太婆说罢,弯腰将手中桔梗放到了将军的墓前,面露欣慰:“太久不曾有这般待他的人了。”

楚轻离不解:“原来一直给将军送桔梗花的人是您啊,可您不是看苏将军不顺眼,也厌恶他抛妻弃子么?”

“先前的说辞不过是对来访者的劝退之词,将军生前结识了太多的仇家,往年常有心怀不轨之人来问,起初老太婆我以为是些仰慕将军之人,不曾想却是仇人上坟寻债砸墓,墓碑几经修复后,我便不再告诉他人。”说这话时,老人眼含泪光。

招花国的墓地看守自成风俗,平民与将军的墓可葬在同一处地方,当然也有部分独立的将军墓,苏将军要与百姓葬在一起,便葬在了此处,来人要找他,估计也不太好找。问守墓者,自然就成了最快的方式。

怪不得上次老太婆宁愿将苏将军骂成那样,也不愿向她透露实情。

楚轻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回神点开加载完成的进度,随口问道:“您是苏将军何人,在这守着他也有些年头了罢?”

“确实多年了,久到老太婆我也记不得了。”老人面带慈目,努力回想多年没提及的名字:“张氏芸婉,我是他未过门的妻子。”

张?云?晚?!!!

楚轻离被雷劈了似地脸色出现一丝僵硬,强颜欢笑自言自语道:“应该不是巧合吧?怎么会有人恰好同名同姓呢?”

她瞅了一眼任务进度条码旁的名字:张!芸!婉!

楚轻离不信邪,仔细查看了一遍先前的任务条,却发现她真正的任务其实在下一页,可能当时听到系统报完名字后心急之下手滑点错了,只看了背景介绍就确认同名同姓的张云晚就是她的目标,也就没再去确认……

天打雷劈,她真的找!错!了!人!

所以这三个月的努力就这样打水漂了?而且狗系统全程任由她往错误的方向越走越深却没有提醒过一字一句?!

楚轻离内心极度崩溃,碍于老人在场不能过分表露,只能咬牙切齿地捏紧手中模型:“你在玩我是吗?”

“宿主,系统没有警告权限,请您重新完成任务!”

完成你个大爷!

老太婆现在都七十多岁了,我上哪儿给她找老头去!

怪不得先前一碰到老太婆狗系统就热情得要命,催她去看宅院,还引她去开一间不让进的房……这么一想,先前在房间里见到的盔甲八成就是苏将军生前穿的。

楚轻离悔得肠子都清了,当时怎么就没能察觉!

豁出去了。

饶是情况如此糟糕,她一时也不知从何下手,却也不得不试探老人的心意。

“您为何不趁年轻之时再寻一份姻缘呢?”

“在这儿守他,是我此生最幸福之事。”老人说这话时,满目慈爱,纵使年华褪去,她这一笑,楚轻离仿佛见到了她年轻时的容貌:“认定之人,心不可变。”

楚轻离:“可若是他期望您再觅良缘呢?”

“他若是这样想,不过是怕我余生寂寞罢了。可我守了他五十多年,又怎会寂寞呢?我一生之伴,再无旁人了。”

老人将怀中桔梗尽数置于墓碑前,又抓起一把土,轻撒于花身:“这花要是能开到下面,也可让他知道我一直陪着他了。”

楚轻离下意识地抬头去看苏将军那抹年轻的虚影,他仍旧是二十来岁意气风发的模样,而站在他墓前的女子已经年过半百,爱他多年,作为旁观者,楚轻离深深体会到阴阳相隔的痛楚,她沉浸在这悲情之中,眼泪正在眼眶打转,就要落下,系统突然调出任务面板,将进度瞬间拉满。

“恭喜宿主,第二任务完成!生命值+99!”

“……”

她真的怀疑这个系统脑子有坑,不会看气氛也就算了,人家苏将军的遗愿任务写的明明是期望张芸婉“择良木而栖”,这哪里算完成了!

虽说白捡便宜她也不是不乐意,但也太草率了,多枉费她三个多月来的努力。

系统却向她解释道:“死者为大,但尊重生者意愿。”

楚轻离心中冷笑一声,反驳道:“噢,那照你这么一说,我这具身体死去的娘期望我找个好归宿,我也可以选择不找咯?”

系统反驳:“老太婆找的良木认定为死去的苏将军,甘愿陪伴五十余年,宿主又是找了谁来代替?”

楚轻离被它这一句噎得彻底说不出来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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