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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屯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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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三,春末夏初。

黄沙漫天的河州酷热十分,比京城的正夏还要热上几分。一阵风刮过,从大漠上卷来的沙子填在各个缝隙沟壑中,人烟稀少的边境小镇,好似一座死城。

陶杞肩背褡裢,拿着“敕召万神”的幡子,摇摇晃晃出了县衙门,在衙门前的街上转了一圈,又绕回来,在衙门对面的墙根处就地坐下,铺开八卦阵,竖好幡子。

官衙门前这条街一般人不敢轻易踏足,加之这挨着荒漠人口稀少,陶杞蹲在阴影里半个时辰,愣是一个路人没走过,更别说有什么生意。

陶杞便和对面守门的衙役搭话:“福主,今儿放告日,怎的没来状告的,严守县百姓乃是淳朴内敛、不好是非的好典范。”

两个衙门惶恐:“大人说笑了。”

见她走过来,默默把眼神瞥向别处。

陶杞摆摆手,杏眼发亮地笑着说:“福主别紧张,今日生意不佳,我写个招揽生意的幌”,拿出一张赤黄色符纸,比寻常的平安符大上许多,上面用朱砂写着:

半仙玄凡,卜卦看相,解梦驱邪,迎福招财。

贴在衙门外的墙上,与衙役并排。

鉴于这个道士与锦衣卫指挥使一同前来,且关系不凡,加之来了严守县便闹腾不停但无人敢怪罪,两个衙役此时更是犹如眼瞎,任陶杞折腾。

陶杞拍拍手,叉腰满意地看看招幌,转身回对面墙根下的阴影里继续蹲着。

许是招幌起了作用,街上出现了除三人外的第四个人。

陶杞一甩拂尘,起身道:“福主——这位福主,贫道卜卦算命,样样精通,福主所求为何?”

粉群姑娘从街尽头走来,狐疑地看看她,未答,朝官衙内张望。

陶杞锲而不舍,脸上挂着和善的微笑,走出阴影:“姑娘可要看些什么,推测吉凶贫道最为在行,驱鬼辨冤更乃是压箱底的本领,进衙门状告前,福主看看要不要先卜验一卦?”

姑娘转身看向陶杞,一双眼睛惊慌地闪动,看起来尚未及笄;又越过陶杞看看她的幡子和铺在地上的八卦图。

“道、道长要如何卜算?”

“福主请来看。”

陶杞讲姑娘引至摊前,一一与她介绍签筒、铜板、龟甲、罗盘、道符等等,她背着的褡裢里,能塞的各种稀奇物件甚多:“龟甲观纹透字,签筒由诗因原,铜板、罗盘亦可,姑娘择一,贫道为姑娘卜来。”

见姑娘闪动的双眼在一众物件上扫过,仍是迷茫。

陶杞道:“无需这些物件,梅花易数亦可,福主想卜算些什么?”

姑娘看向陶杞,陶杞眼神鼓励。

“道长,道长可善白丧法事?”

陶杞挑眉,心中不禁感慨黄历的“易开工”甚为准确,今日唯一的福主刚巧撞她最擅长的事上了。

她后对半步,仔细端详面前姑娘,粉嫩的缎面长裙,足金长命锁挂在颈间,面庞白净细腻,远没有整日黄沙拂面该有的粗糙。

想来是个富贵人家。

且是个官家小姐,这缎面的料子不是寻常百姓敢用的。

“白丧法事?”

陶杞拿起签筒,让姑娘抽一签。

姑娘拿出一根签子,盯着签语,欲言又止,疑惑地递给陶杞。

签子上书“还似故人归。”

陶杞扫了一眼,将签子放回签筒,笃定道:“死去的人又回来了。”

姑娘后退半分,不可置信地看着陶杞。

衙门前的两个衙役见怪不怪,锦衣卫来这几日,这位道姑解出过各种离奇的签语卦象,如今不过是称“死人又活”,昨日还称她自己是死了又活的半仙呢。

果然,陶杞的解语愈发离谱:“便是,近日福主家中死去的人,又活了;而且签语有个‘似’那是活过来的像故人,却又不真的是故人呐。”

粉裙姑娘瞪大眼睛,满脸惶恐,后退几步转身跑出了这条街。

陶杞朝其背影喊道:“福主不给钱怕是不信?也罢,若是改日证得贫道所言为真,切要来付了银钱,莫不然,元始天尊归罪下来,福数恐尽啊。”

“是否认得那位姑娘?”

陶杞闻着声音,朝衙门口看去。

陈霁未穿鲜红的飞鱼服,而是一身低调的深灰色长衫,腰间坠一块奶白色的玉佩,手上绣春刀换成了折扇,与她商量。

“羌煮貊炙,可好?”

一路风餐露宿,在严守县安顿下来后,陶杞总念叨定要常常大漠有名的羊肉,涮羊肉、烤全羊一个不能少,匆匆向两位看守的衙役拱手别过,与陈霁并肩离开。

陈霁未直接说,等两人静静远离的衙门,这才开口。

“河州府乡绅羌木,归休前是吏部员外。”

陶杞是个急性子,忙接到:“那位姑娘,莫不是和羌木有些关系?”

陈霁点点头:“羌茴,羌木的外甥女。”

初到严守县,锦衣卫便严谨的弄清楚了此地的情况,知县应为首,但另有羌氏,知县也要仰重三分。

因羌式如今家主羌木乃是从京城致仕的吏部员外,但一个致仕的吏部员外倒也不必如此:更因羌氏如今的当家主母老夫人,羌木的母亲伍将青乃是圣上亲封的郡主。

其父伍寻义曾披挂上阵讨伐匈奴的骠骑将军,战死沙场留下女儿伍将青一根独苗,当今圣上怜悯,封了郡主,赐婚当时的河州知府羌旭。

羌氏一族主宅在河州首府历城,郡主老年搬至严守县别院修养。

陶杞看着背影消失的方向。

“那姑娘可是提到病亡之事?”陈霁沉声问道。

陶杞:“问我是否善白丧法事,签卦看起来有些蹊跷。”

陈霁:“确有问题,只等京城来信下令,便要彻查。”

陶杞心里咯噔一下,“莫不是真的死人又活了?这签我初也不信,现如今,怕是不得不信了。”

陈霁静默片刻,难得说了超过十个字的长句。

“所以,昨日称你是……”

陈霁顿了一下,似在琢磨用词,声音罕见地有一丝谨慎,“你是曾羽化,又重回凡世的玄凡半仙?”

陶杞惊愕地仰头看去,她昨日在县衙与衙役算卦玩闹,屡屡算准,傲气地半真半假自夸“死了又活的半仙”,竟也能被说得如此玄道雅致,却未作答。

陈霁并未回看她,亦心照不宣地略过这个话题。

陶杞莞尔一笑,他定知道些什么。

半月前张府一案,原以为此后两人再无瓜葛,陶杞却没想到会在白龙山上见到陈霁,陈霁一身青色长袍,倒是和道观风格甚为相配。

陶杞被师父拎着陪这位贵客拈香行礼后,她便偷摸溜到后山住处偷闲,却发现陈霁一路跟了过来。

青色衣衫和白龙山极为相配,陈霁语气温和地问她:“玄凡道长验尸剖尸之术了得,锦衣卫缺如此人才,是否愿意……”

本还想着案子结了与锦衣卫能离多远便躲的多远,没想到指挥使竟找上门来,陶杞没有细究陈霁因为验尸之术请一个道士的矛盾之处,未等他问出口,连连拒绝,转身下山吃酒。

朦胧醉意间,她想到了离开张府那日上午,在院中起的一手六爻所出的卦象,虽然最后一爻她没有看,却她双手灵巧敏锐,又对吃饭的家伙事儿分外熟悉,能感觉到最后一爻是:

三个背,没有字,第六爻为老阴;

与前面五爻组成下震上坎,屯卦。

□□屯,起始维艰,乃是下下卦,雷雨交加,险象环生,处境恶劣。

但此卦是个异卦,万物初生,即便艰难险阻,然顺时应运,必欣欣向荣。

第二日清晨,她骑着心爱的小毛驴,坠在锦衣卫出城的队伍后面。

在锦衣卫暂且担的事医师一职,同行半月,她与陈霁多有讨论张府一案和验尸断案之术,已不再像初识时那样谨小慎微,俨然一幅暂时顶替了张章首席副官的势头。

但张府涉及的京城一事,两人都心照不选的没有提及半分。

回想这般草率的再次入了锦衣卫,陶杞些许扼腕,但并无过多后悔之意,收回心神,陈霁领着她进了一家卖肉的铺子。

铺子从外面看破旧狼狈,门外的粘板上满是宰肉留下的刀砍痕迹,内里却别有洞天,满堂皆客。

“羌煮?还是貊炙?”。

店内热到嘈杂,陶杞未听见,陈霁又伏在她耳边问了一遍:“涮羊肉还是烤全羊?”

陶杞被这番热闹氛围感染,眼睛发亮地说:“都要!”

河州位于漠北,游牧牛羊甚为出名,其中更属严守县,位于河州最大的河滩,河滩羊肉油香不膻,若是在千里之外的中原,只有宫里能吃到。

而宫里吃到的,属河州侯年节时分上贡的最为佳中珍品。

陶杞被封锦衣卫一品女冠那年,有幸被赏赐了一头河滩羊,当时一心验尸探案,不曾记得味道,后来在司州行道的日子,懂得了享受生活,时常回忆那羊肉的滋味,便要悔恨一番没能好好品尝。

如今来了大漠,且不用自己付钱——定要大饱口福。

想来这两年河州侯不再亲自回京述职,每年的上贡因此翻了几番,若是此次和锦衣卫回京,不知是否能蹭着陈霁的赏赐再吃上些。

陶杞闻着满屋羊肉香,脑子却不停,由羊肉想到河州侯,再由河州侯想到今日的福主羌茴。

若真如陈霁所言,京城下令锦衣卫调查羌茴之案,河州侯定也会闻着腥味派人过来;他河州侯独据漠北数年,天高皇帝远,不可能放任锦衣卫动摇其根基。

想来,锦衣卫行事也要顾及漠北这尊大佛。

锦衣卫来这里已有三日,张府出逃的管家踪迹全无,若是借助河州侯,说不定能进展一二;也是以,到了河州锦衣卫的各项行事不似从前“先斩后奏、皇权特许”般嚣张,倒是收敛几分,给足了河州侯面子。

“去世的是羌茴的外祖母,羌木的母亲。昨日头七准备下葬,尸体不见了。”

陈霁喝了漠北的烈酒,低沉的嗓音染上沙哑。

作者有话要说:叮咚!您有新的破了么悬案订单查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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