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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裴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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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的身体看顾得不错,连带着帝王的心情都好了一些。北地的战事,推进得也算是顺利,大承军大展军威,连夺几座重镇,月钵氏可汗请折议和。弥漫在边地的硝烟逐渐散去。

长历帝一番劳碌,此回有意在行宫过些松泛日子,也正避过整日在太极宫中触景生情,所以即使年岁渐高,还是携了一众宗室,一路跋涉,浩浩汤汤来到了上京西北天台山上的九成宫。

素有天下第一离宫之称的九成宫,位于杜水之滨,北依碧城山,其山松青如黛,林茂云深,恰是避暑胜地。

宇文汲是第一次伴驾随行,长历帝有意给足新太子脸面,特拨了丹霄殿给东宫住,穿过一个连廊,就是天子所居的大宝殿,议事定省皆是十分相便。

至于后宫妃嫔,集中住在了咸亨殿、御容殿一带,长乐喜静,皇帝特别下旨让她独居排云殿,靠近明月湖,环境清幽,离正殿亦不算远。

殷恪做事稳妥,各宫的侍卫早已在月前安置妥当,除开官署中的两支禁卫军,缇营卫还在山腰和山脚各驻扎了一支缇营骑,以策安全。

七月初六,新太子生母,刚刚从嫔升擢成贵妃的傅氏作东道,邀了避暑随行的内外命妇、勋贵诰命举行了一场赏荷宴,将太子妃冯氏、新昌郡主宇文裹正式推到众人的眼前。太子妃冯氏是官宦出身,但家世门第,远不及世家大族,好在性子谨小慎微,极听傅贵妃的话。这么些年来,也算挣了个贤淑的名号。

至于新昌郡主,她是冯氏的长女,也是宇文汲的第一个孩子,自小得到的宠爱就较其他子女多一重。但因着藩王亲眷不得随意离开封地,见识的人物有限,举止气质,较之世家贵女,反而逊了一筹。

今日就闹了个不大不小的笑话。赏荷宴接近尾声,众人皆有些乏了,一曲歌舞罢,妇人们凑在一起说些家宅趣事,小娘子们则拢在荷花池畔,联诗取乐。新昌郡主初涉宴会,十分紧张,一日都紧跟在太子妃身后,生恐行差踏错半步被人看轻。

旁人面上自不会说什么,但作为亲祖母的傅贵妃看不过去了,悄悄遣人将新昌带至跟前,小声叮嘱道:“我的儿,我知道你孝顺,一天下来,全陪着你阿娘和我。祖母看在眼里,心头都热烘烘的。但今日与平素不同,来了这么多世家的夫人女儿,她们来,是给我的面子,但为的,却是想看看咱们太子殿下的金枝玉叶是哪般模样。你可不能失了你耶娘的脸面,愈是这种场合,愈要端出郡主的气韵来。我瞧着荷花池那边正是热闹,且带着丫鬟去逛逛吧,别闷坏了自个儿,晚膳时再回来。”

言罢,便让身边的刘尚宫牵引着新昌往人群中心走去。新昌心头惴惴的,但又拗不过祖母的安排,只得硬着头皮往前走去。却早有几个机灵的娘子们,主动凑了上来,到底是年轻的姑娘,相熟起来容易。很快,新昌的身边便围绕了一些莺燕,不复初时拘谨。

日渐西沉,晚风吹散了一日的暑热,密匝浓荫里,宫人们跪身递上了煮好的滚茶,新昌侧身接过杯盏,低首吹开茶沫,不经意瞥眼,看见一抹茶白色身影。

上好的蜀锦,纹着芍药的家徽,是裴家的女儿!新昌记得父亲提过,河东裴氏在世家之中算是低调的家族,平日里并不怎么显山露水,盛名在外全因子弟争气,大承朝立国百余年,单他家,就出了十位宰相,如今的中书令,也是裴家人。

眼前的这位娘子,是个温婉美人,身形婀娜,弯弯的柳叶眉下面一双眼睛秋水盈盈。新昌估摸着年岁,当是裴家长房次女裴姚,为免别人笑她眼生,反而不等介绍,主动地上前招呼。

“裴姐姐,河边飞虫多,不如来此处歇歇脚,新昌仰慕姐姐学识已久,正想向姐姐请教请教呢。”

话说得客气,姿态放得也低,新昌料得裴姚必不会拒绝。此番若与裴氏交好,想来母亲与祖母也乐见其成。正暗自得意,不曾想,周遭鸦雀无声,裴女更是脸色煞白,神情惊惶。

是哪里不对?新昌心有诧异,尚不及细想,一声清脆的女声便地从路的另一头传来。

“有幸得青眼,阿姚代侍女先谢过郡主厚爱了。”

回身望去,一个跛足少女在侍婢的搀扶下缓缓行来,容色普通,却气质不俗。衣着配饰简单,但自有一份闲庭信步的优容。

不必说,这才是真正的裴姚。

新昌的脸腾时红了大半,轻咬贝齿,生平未有的难堪袭上心头。四周的娘子们也皆愕住了,一时倒无人上去打圆场。

长乐换完衣服出来见到就是这般尴尬的情景。她轻轻摇了摇头,知道是裴姚的左性又犯了。

新昌初至上京不甚了解,长乐却十分了然,于裴姚而言,正是因为先天不足,她自小就比旁的贵女更为争气要强,世人笑她跛足,她愈是每场盛会必至;名门大族重家学,她就愈要挣个才女的名号。就连身旁的丫鬟侍女,也全都是学雅端方,深浸文风的,半分不肯落人下乘。

到底新昌唤她一声姑姑,如此僵下去不成道理。长乐悄悄使了个眼色与身旁的缀玉,缀玉机灵,会意上前。俏生生的嗓音如百灵鸟一般,让人心头愉悦。

“诸位娘子们,天气炎热,尚膳局在临风馆分盘置好了御蝉香、抱腰绿、银瓜等各色果品,各位夫人们已随贵妃娘娘先行前往,请娘子们随婢子来,刚用井水湃过,晚了就不鲜爽了。”

众人有了台阶转圜,纷纷肃身谢过公主关心,往临湖馆方向去了,那被错认的裴家侍女,也忙朝着新昌顿了个首,急急跟着面色不悦的裴姚走远了。几个醒过神的小娘子,拢到新昌身边说些不相干的玩乐事,心照不宣地把事揭了过去。宾主尽欢,依旧一片融洽。

人少僻静,杨柳依依处,长乐扯来裴姚,怒其不争戳她额头,“你今日忒不该了,欺负一个初来乍到的小姑娘,当众下她脸,是你上京贵女的素养?唔,知道你们裴氏出美人,男的女的,个顶个的美,你又是最出类拔萃的,被错认,作为京城第一美人心中不忿,一报还一报,当场冷脸。可是大小姐阿,你好歹要顾惜她阿耶的面子,惹得她阿耶不快,岂不连带着你阿耶受罪。毕竟是在东宫手底下为官不是。”

“得了吧,什么第一美人,别人诨叫,你也跟着起哄。还不是人家不敢打趣天子的女儿,拿我顶缸。见过殿下的都知道,您才是牡丹无双,花开时节动京城,当初公主预备下降贺明章的消息不胫而走之时,伤了多少世家公子的心。当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不是我偏私,我家堂兄,人品才貌俱佳,绝不亚于贺明章,你真的不考虑考虑……”

“哎哎哎,”话茬怎么跑到她自己身上了,长乐面色绯红,“我同你说正经的。你平日不是斤斤计较的人,作什么对新昌如此。”

裴姚终于正色道:“我就是不喜她,殿下你信不信,我看人极准,这位郡主,看似柔怯,实则心机深沉。”

“好了,你这丫头,自小脾性古怪。新昌那般乖巧,刚入京不过半月,哪里就招惹你了?你既不喜她,你便离她远点即是,作什么让她难堪,非要惹得自己回家挨耶娘的板子?”

裴姚无畏地耸肩:“我有祖父,阿耶才不管我。”

长乐点头总结道:“裴氏女金贵,上一辈你祖父只得一个女儿,这一辈嫡枝亦只有你一个,难怪你让裴中书令宠坏了,亲耶娘都不敢管教。”

还有半句长乐没有说,世家势大,裴氏尤甚,皇帝都让三分,何况新得储位的宇文汲?裴姚几句呛语,说了也就说了,无人会跳出来横加指责。

难怪阿兄临死之前还心心念念让她下降裴氏。

好在裴姚听劝,宴会后半程到底收敛不少,未再为赏荷宴,凭添新的波澜。

长乐举手之劳,并未放在心上。不曾想,赏荷宴结束后,太子妃倒特特携了新昌郡主,亲自登门致谢。

“好妹妹,今儿的事我都听裹儿说了,把我骇得不行,到现在心口还在怦怦跳。要不是你帮着裹儿,这丫头可还不知闯什么祸呢!”

“嫂子说哪里话,都是一家人。”太子妃的突然热心,令长乐微有些诧异,但还是一壁出门相迎让了进去,一壁吩咐侍婢烹茶待客。

那边厢,新昌依旧垂首不语,自赏荷宴后,原本就怯懦的她愈发安静了,不声不响地跟在母亲身后,像霜打过的菟丝花,在寒风中瑟瑟发颤。

太子妃叹了口气,看不下去,转身向长乐道:“今天来,也是有一事想托妹妹帮忙。裹儿年纪小,这些年在封地,是妾身这个当娘的管教不周,没什么出来的机会。妹妹是陛下的嫡公主,又是裹儿的长辈,想麻烦妹妹多费心提点下裹儿,妾身在这儿先谢过了。”说着说着,眼眶也跟着红了,掏出帕子拭了拭眼角。

长乐早年和冯氏接触不多,只闻听她性格温顺,深得翁姑欣赏,不想竟会做小伏低至此。想起在北宫清冷度日的前太子妃和良娣,长乐在心底喟叹一声,轻轻将茶碗递到冯氏面前,缓声接过话茬。

“嫂子言重了,裹儿是大兄的千金,自幼秉教名宗,脾性淑和,最是讨人疼的。想来也是长途跋涉,尚还有水土不服。索性我这边也无甚事,附近有几处观景胜地,去得人亦多,等裹儿得闲了,我就邀她四下散散,熟悉起来便好了。”

冯氏大为感激,致谢的话说了一箩筐,又不好多打扰长乐,坐了一坐,便带着女儿起身告辞了。

夜幕将垂,送走了太子妃一干人,先前还娴雅有度的公主,霎时便松懈了下来,褪了鞋履,瘫在了榻上,青丝如瀑,从贵妃榻上泻了下来,一旁的绣枝看不过去,趋身上前,替长乐取下簪环珠钗。

人前稳重的长乐公主,人后,也不过是个小姑娘。

“殿下是累乏了,今夜就不去了吧,婢子去和全福说一声,殿下进碗莲子羹,早些安置如何。”

“不,不”闻听此言,长乐倒挣扎着从榻上爬了起来,“明天就是初七,预备的蜘蛛还没个着落,怎能不去?你叫上全福和缀玉,待天色完全黑下来了,我们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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