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西流又一次推开蒋官，下唇被对方咬了一口，流出腥味的血。付西流第一反应是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口鼻，肩膀止不住颤抖，眼里布满惊悚：“你不是死了吗？”

蒋官沉沉地看着他，眼睫颤了一下。

“哥就这么希望我死吗？”

瞳孔深处浮上一层黑色雾霭，浴室顶部的白光却破开黑雾，坠成了眼中唯一的辉芒，让蒋官的目光不至于深沉得吓人。

“想捂死自己吗？”

蒋官这么一说，付西流眼睛瞪得更大了，他恨恨地瞪着对方，不情不愿地往下移了部分位置，只遮住了嘴巴，因为蒋官说的没错，他差点就把自己送回地府了，而他还没意识到。

“人死了怎么会复生？你是不是鬼？死了还想拖我下地狱？”

付西流看他的眼神犹如在看一个怪物，这个世界连修真者都有，更别说精怪鬼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被动地锁在浴室的角落里。

“哥，你说什么？”蒋官没有因为他的发问而露出任何愠怒之色，语气仍然淡淡的：“我听不清。”

付西流拿开手：“我说，你到底是人是鬼，我亲眼看见你死了，你怎么可能现在好端端地站在我面前？”

谁料蒋官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付西流想躲，可身后是坚硬的瓷砖，根本无处可逃，他往回缩手，蒋官握得更紧。

付西流急了：“你干什么？！”

但蒋官只是低头，嘴唇蹭在他的手心，将他沾上的血迹一点点舔舐干净。柔软温热的舌头在他敏感的手心若有似无地舔动，让付西流彻底僵滞在原地。

等他回过神，一巴掌已经甩在了蒋官脸上，把人的脸打得偏向一侧，他看见蒋官白皙的皮肤被印上红色的指痕，连唇角都连带着殷红，如绽放了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

动作永远比脑子快，付西流眼中复杂，生怕激怒了眼前的‘人’做出极端的举措，到时候他就骑虎难下了。

于是他语气软了下来，咬着牙压低音量：“你不是蒋官，他不会做这种事情，你到底是谁？你这么戏弄我有意思吗？”

蒋官回过头，无声看了付西流半晌。他一时半会看不真切，以为蒋官在酝酿什么雷霆之怒，可等了一会儿，蒋官又不长记性地抓住了他的手，只不过这次不是抓手腕，而是直接包住了他的手掌。

“哥很了解我？以为我不会做这种事情，这种事情是哪种事情？”

“你觉得这种事情是什么事情，正常人会干出这种事吗，你跟变态有什么区别？你…你还要干…干什么！？”

付西流眼中一闪即逝的慌乱，蒋官露出一个看起来毫无威胁的善意微笑，把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颊上：“哥觉得我是人还是鬼？”

手心的触感是温温热热的，皮肤也是软软的，根本不是人死后尸体冰凉僵硬的状态。

付西流傻了，眼前一幕对他的冲击太大，以至于忘了抽回手，一副见鬼的样子：“妈的，见鬼了，这怎么可能？是不是蒋家给了你保命的东西让你假死成功偷天换日？你早就对我有警惕，知道我想杀死你是不是？”

“哥，其实今天看见你我很开心，开心疯了。”

蒋官低下眼睫，带着付西流的手转移到自己心脏正前方。

“但同样，我这里快要痛死了。”

付西流愣愣地看着对方，感觉到手心传来心脏搏动感，终于相信眼前这个是活鲜鲜的人。

“我等了哥好多年，找了哥好多年，哥却偷偷藏在这里，杀了原来的我。”

“等等，你什么意思？”

付西流突然反应过来，之前蒋官好像叫了他的名字，不是叫蒋西流，而是他真正的名字，付西流。

这一世的蒋官只是对他的身份存在部分猜疑，并不知道他真实身份，谈何直呼他的名讳。

难道说……

他的眼睛陡然瞪大，颤声说：“你是…上一世的……”

蒋官低头吻住了他，堵住他没说完的话。

付西流拼命躲藏，蒋官却步步紧逼，一番激烈的唇枪舌战下来，付西流已经快要很没出息地窒息晕厥过去了。

蒋官轻抬住他的后颈，又把他的意识强行扯了回来。等付西流腿软得快要站不住，蒋官才心慈手软地放过了他。

“哥。”蒋官呼出的热气仍绕在他的耳侧：“你要是不杀了我，我又怎么才能再见到你，你说我应该是为此感到高兴，还是伤痛欲绝？”

这是个狗屁选项，至少在付西流眼里是这样，他才不在乎对方什么感受，他只想揪住玉佩老头的胡子问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你疯了？”付西流又迟疑又肯定，他怀疑对方是个疯子，也肯定对方一定是在发疯，他几乎是难以启齿地开口：“要报复我也不至于用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侮辱我，难道你觉得我会有作为兄长的觉悟，痛惜你自甘堕落吗？你是不是忘了我们根本不是亲兄弟，我不在乎你有没有长歪，你做什么对我都是无关痛痒，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对。”

付西流愣住了，他是不是听错了，他居然听到蒋官说…对？

蒋官拉着他往外走，花洒关掉不再有水溢出，浴室门开后热气没几秒就散得一干二净，敞开的衣领接触到室外的空气，冷得付西流打了个哆嗦。

下一秒，他再睁眼已经被扔上床，浴袍落了大半，松松垮垮斜在胳膊上。蒋官看过来，他下意识把自己缩进被子里，恨恨地咬住下嘴唇，原先破掉的地方现在又破掉了，他的舌尖再次尝到了鲜血的味道。

蒋官现在没空管付西流，因为他在找暖气开关。付西流趁此机会重新穿好浴袍，腰间打了个死结，虽然这种做法在修真者面前等于是拿纸糊墙坐等台风，但他的心里好歹有个安慰不是。

脚丫子落地，付西流迈开腿冲向房间门。

与此同时，房间内响起‘叮’暖气打开的声音。

一个呼吸之间，付西流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等他准备挣扎的时候自己已经重新回到那张宽大的双人床了。

“你的修为…”他震惊到无以言表：“怎么会……”

蒋官的修为，竟已是骇人的裂海阶段！

修真界修为排序是筑基-金丹-元婴-玄升-开山-裂海-碎天。

每个阶段又分为初期-初期巅峰-中期-中期巅峰-后期-后期巅峰。

裂海意味着最后的阶段是碎天，那是极为接近仙的存在，碎天突破便可飞升成仙，位列仙班，这是多少修真者毕生追求，可又有多少修真者终其一生停留在元婴，连玄升都触不可及。

传说，裂海修为的人，可以打破空间桎梏，穿梭无数时空。

但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谁也不得而知。

蒋官笑了：“哥，你不知道自己真的很可爱，事到如今竟然只关心这个。”

反应过来蒋官话里什么意思的付西流简直又气又羞，直接从脖子红到了耳朵根：“你想要做什么？我是你哥！”

此话一出，付西流明显感觉空气都冻结了。

蒋官压身而来，将付西流禁锢在双臂之间，使付西流只能被迫仰头看向自己。

他声音嘶哑性感：“现在肯认我这个弟弟了？这么多年不是一直想摆脱这个身份吗？”

“谁换过你小时候的尿不湿？你妈都没给你换过，只有我！”

付西流意识不到自己这番绞尽脑汁翻陈年旧恩的羞愤模样有多招人喜欢，他只想赶快跑，可蒋官的修为完全碾压他，使他在蒋官面前被迫成了个没修为的普通人，只能如同菜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哥原来都记得。”

像是无意间触到了蒋官什么奇奇怪怪的爽点，付西流明显感觉到蒋官心情愉悦了许多，心里不禁大骂，妈的好一个死变态！

“有一点哥说的很对，我们不是亲兄弟，你不爱我没关系，我爱你就够了。”蒋官缱绻的呢喃响在他的耳畔：“哥，我真的很爱你。”

面对突如其来的表白，付西流根本不能像其他人一样感到高兴，相反，他觉得自己整个人快要裂开了，是在做梦吧？一定是今日打开的方式不对，怎么会遇到这么扯蛋的事情？撇去一切不谈，蒋官在所有人的眼里，都是一个清冷天才形象，走到哪儿护绳就牵到哪，把他和情情爱爱隔开，和凡夫俗子隔开，俨然神圣不可侵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这种人在电视剧里都是清心寡欲，无心无情之人，是注定在修为上大有作为，保护苍生的绝世大能，非世界毁灭不显身的世外高人。

可是突然这样的人设崩塌了，蒋官哪里无欲无求啊，神圣滤镜破碎之后，他变成了一个恋慕大自己好几岁并且从小一块儿长大叫了几十年哥哥的变态，还是个脑子不清楚，明知对方是仇家之子，也要上赶着表白的蠢货。

换谁来谁不裂开？

付西流一把年纪了，什么都见识过了，可还是彻底被这个死小孩吓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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