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卷之临君 12.

“怎么会无趣。”

赵潜算是和他青梅竹马，从小就往来过甚，看他这个样子，哪里会不知道他。

这种文绉绉的宴会，李弈应该是觉得最无趣的，便许诺道：

“春闱过了，皇上就该要开围猎了，那个可比这琼林宴有意思多了，到时候三哥带你去。”

他比李弈痴长几岁，又总怜惜李弈之前在那府中不得疼爱，所以一直在李弈面前表现出一副兄长老成的样子，把李弈当成小孩子看。

“三哥，我都及冠了。”

对于赵潜的诱哄幼弟的口气，李弈不由把嘴唇抿成一道顽固的直线，非常无奈地驳斥着，想要提醒赵潜他早已经成年的这个事实。

可他就算长到八十岁，在赵潜眼里还是那个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小豆丁，可这话说出来，一定会要这刚成年的弟弟炸毛，所以多少带着些许宠溺，赵潜安抚道：

“好好好，我们小弈都是带品的兵部校尉，已经上得了金銮殿，自然是不屑和哥哥一起打猎的。”

李弈闻言翻了翻白眼，摸了手边的白瓷酒壶，自己斟了杯酒，不肯再理他。

他的忌讳赵潜最懂，明白自己要是还绕着这话题，保不齐这心气高傲的弟弟就真生气了，想起刚刚李弈盯着圣颜这件事来，便聪明地换了一个话题：

“小弈，你觉得当今这圣上如何？”

凑到李弈耳边，赵潜刻意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他们俩个人听到的音量问道。

李弈拿酒杯正好送到了唇边，借着动作的掩饰，李弈的目光又极其大胆地落在刘存身上。

此时几位殿试得了恩科的，正跪在圣上面前，举着杯子敬他水酒。

会场内的烛火很足，把每个角落都照得铮亮。

李弈离着刘存的主位半远不近，眼睛又利，年轻的天下脸上那一抹红云他瞧得可是清清楚楚的。

就凭他和刘存那一次接触后的认知，刘存是三杯水酒下肚，就能直接上脸的主儿，酒宴喝到现在眼神还能如此清明着，已经是不错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用了什么秘方。

眼神在刘存脸上转了一圈后，李弈趁人家没有发觉之前，飞快得把目光收了回来，才缓缓开口道：

“听闻圣上做太子的时候，就贤良仁厚，尽通大义，如今做了帝王，励精图治，至圣至明，必然喜曜吉星，照临黄道，终成千古一帝。”

李弈不咸不淡的乱扯了一通，当即引得赵潜噗得一声把嘴巴里的酒都噗了出来。

带着几分嫌弃，李弈伸手掏了自己的拍子递给他，要他擦擦。

赵潜接了拍子拭了拭嘴边和身上的水迹后，还给他，李弈却嫌弃地一撇嘴巴，不肯接。

赵潜也不在意，顺手就把帕子收进怀里。

“你真觉得这圣上有贤王之势？”

这话说得如此大逆不道，若是落在旁人耳中，赵氏一门嫣有活命的机会，可是赵潜轻飘飘得说了出来，全然不在乎这话得落在旁人手里会成怎么样的把柄。

又或者他对于李弈相信更多……

李弈放下酒杯，深看了他一眼，想起之前酒肆中刘存那番话来，心中难免对他多有偏颇：

“他现在毕竟年纪尚浅，待日后年岁渐长，历经磨炼之后，兴许会有一番作为。”

赵潜却笑了，这天下弱肉强食，那会等着他磨炼好了。

自昭帝刘策开国，大凉也不过短短三百余年。

到了崇帝在位时，因为崇信阉党胡信，以至于宦官专权，一大批朝官依附其权势，搞得民不聊生，偏偏关外的南诏王虎视眈眈，其欲逐逐，只等寻了机会，好吞了这大凉王朝。

等到崇帝驾崩，年纪轻轻的刘存继位也不过才四年，那阉党的羽翼还未肃清，这皇帝能不能坐稳都是两说，还提什么磨炼的机会。

看着赵潜脸上自得的表情，这个时候李弈突然明白了赵潜的野心。

那不单单是可以站在庙堂之上，要众人马首是瞻的权臣之心。

他的野心之大，不是区区万人之上一人之下就能满足的了。

想通了这点，李弈胸腹中难免风起云涌，对这个表哥又多了一番计较。

只是，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李弈心里也生起了几分不该有的担心。

难得的，这份担心，竟然是为了那王座之上年轻的帝王……

刘存。